你们有买过二手衣服穿吗？
总之我是没有过。
但在欧美国家，买卖和穿戴二手货几乎是当地人民生活的一种常态，我居住的城市经常有出售二手货的地方，也就所谓的地摊，由于分布区域相对密集，当地人将这些区域称为跳蚤市场。
出国前，我一直以为摆摊是国人的专利，直到在欧洲也看到有人摆地摊，才知道摆摊这种人类活动是不分国界的。
孙伯是退休后随女儿来到瑞典养老，早年曾出国工作过，在语言方面，没有多大的困扰，食物也吃得惯，要想吃中餐，斯德哥尔摩有中餐馆，另外有亚洲超市，可以买到国内一些品牌商品。
唯一让他不适应的，就是无聊而已。
熟悉的朋友都在国内，虽然现在有了网络，但因为时差的缘故，彼此之间能聊天的时间寥寥无几，而且只能聊天，不能做别的，他特别想有人陪自己下下象棋。
所幸，孙伯除了下棋这个爱好外，还有一个独特的喜好，那便是逛跳蚤市场。
跳蚤市场经常能淘到些怀旧物品，孙伯一向对这些东西情有独钟，在国内的时候就经常收集这类物品，家里的书法几乎成了自己的收藏室。
移民时，孙伯也把这些东西带出国，他女儿孙女士曾劝他把那些破东西卖掉，但孙伯不认为那是破东西，执意要带在身边。
巧的是，他的女婿也对这些怀旧物品很感兴趣。
孙女士的丈夫是瑞典人，是个年轻英俊的青年。
然而这么一位朝气蓬勃的青年，居然也喜欢收集一些旧物，比如旧录音机，旧音响，旧手机和纪念币，这跟孙伯不谋而合。
每到周末，这两人都会一起去逛跳蚤市场，发掘有价值和怀旧意义的物品，两人经常以此为话题聊天，聊得比谁都欢。
孙女士不理解这两人这种兴趣爱好，只要自己的父亲不再因为无聊而垂头丧气，她觉得爱好古怪点也无所谓。
一个周末，孙女士和丈夫迈克又陪孙伯去逛跳蚤市场，准确来说是孙女士陪孙伯和迈克一起去逛跳蚤市场。
跟以往一样，她让这二位释放天性，而自己则在附近一家露天咖啡厅喝咖啡等候他们完成任务。
不过那天的情况稍微有点不一样。
喝咖啡的情节是没变，发生变化的是后面的事。
孙女士也不是一直喝咖啡到傍晚，她喝完咖啡，休息一阵子，就会去隔壁的电影院看两场电影。
那天的电影很丰富，有多部被评选为佳作的电影在电影院播出。
孙女士已经提前预定好电影票，就差临门一脚，可就在那时，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看中了一件大衣。
那件大衣是突然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的，看来跟她很有缘，她看那衣服的材质，缝纫的技术，以及那色泽，心里喜欢得不得了。
那件衣服我后来也看过，是一件任何女性看了都拒绝不了的宝物，可惜的是，它是二手货。
我不是认为二手货不好，而是觉得二手货的坑太多，二手的衣服便宜实惠，而且不缺好货，但你能保证其来源是否合法和正经？
以前有听过一个新闻，讲一个毒枭为了活命，把毒品藏在衣服里，但他后来还是不幸被同行杀死，而他的衣服被当成二手卖掉。
后来同行得知此事，就找到当时买下衣服的人，结果那人被错当作死去毒枭的同伙，活活被打死。
除此之外，甚至有些二手衣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总之这些二手衣服，能不买就不买，不要贪这种小便宜，否则，倒霉的可是你自己。
然而孙女士并不忌惮这些，她本来就不信鬼神，另外也没想过衣服有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可能性。
她看到衣服漂亮，就试了一下，本以为这衣服会很大，穿上去太宽松，可套上后，孙女士发现，这衣服的尺寸刚好合适，就好像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
这里要广泛提醒大家一下，你们若是在这些地摊市场里看到一件衣服，一双鞋，尺寸远远大于你自身的尺寸，穿上去却刚好合适时，这足以说明这衣服和鞋子是有问题的。
如果你们非常喜欢，不妨跟摊主打听其来源，不过大多数摊贩是不可能告诉你商品的来源，他们能促成一单生意就一单生意，信息透明和道德良心，对于商人来说，是天方夜谭。
孙女士试了一遍又一遍，原本宽大的大衣，到了孙女士手里却变得尺寸合适，孙女士也不犹豫，当即决定要买下这件衣服。
买下后就立刻穿上，等和丈夫和父亲会和时，她在两人面前炫耀，问他们自己好不好看。
丈夫自然说好看，而孙伯也理所当然夸她好看。
孙女士听了很高兴。
当时那两人都没意识到，那一刻的孙女士，已经不是他们认识的孙女士了。
回到家后，孙女士还一直穿着那件大于，看得出她非常喜欢那件衣服，吃饭穿着，看电视穿着，睡觉时穿着，上班时候也要穿着。
一天到头，她都穿着那件大衣不肯脱下，除了洗澡，其余时间都保持着装的姿态，就连和丈夫行房事时，也衣不离身。
当时，迈克已经隐约感觉不对劲了，但就是说不出哪里古怪，他找孙伯探讨过，孙伯也说不出来。
明明问题很明显，那两人就好像被鬼迷眼一样，总是忽略掉，不，是没法意识到。
渐渐地，孙女士和家里人的关系突然冷漠了，每天下班，回来后就一个人躲进房间里。
起初迈克和孙伯都以为她是工作不顺，不说话是为了不让大家担心。
这两人也是关心孙女士的，曾去找她单位的同事了解情况，多数同事都说孙女士表现跟平时一样，没什么变化，只有一个叫多莉的同事告诉迈克和孙伯，孙女士那段时间最喜欢一个人发呆，而且还会自言自语。
多莉跟孙女士是同一个办公室的，她清晰地注意到孙女士的变化。
迈克和孙伯听了，认为有必要仔细留意，他们都担心孙女士患上神经症。
一天下班回家，孙女士又立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但迈克提前藏在衣柜里，他要看看孙女士的情况严不严重。
孙女士进到房间后立即把门锁上，拉上窗帘，也不开灯，让整个房间黑漆漆一片。
迈克躲在衣柜里，本来环境就昏暗，外面一暗到底，他也看不到孙女士在做什么，但他能清晰听见孙女士在跟什么人讲话。
“你为什么离开我？”
“你不爱我了吗？”
“我做错了什么？为何每个人都要这样对我？”
“我想回家，但家不欢迎我。”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背地里对我指指点点，说我坏话。”
“呜呜呜～呜呜呜～”
“我是否还能活到情人节那天？我好难受。”
“艾瑞克，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可是，我没有这个机会和这个时间了。”
“今天医生说我的病是绝症，治不好的，为何会这样？”
“我……不想死！”
“我……我的人生，原来毫无意义，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呵哼，原来都是我一厢情愿……”
迈克被一列信息炸得大脑宕机，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自言自语？独角戏？还是在讲电话。
但一系列问题中，迈克最在意的还是“艾瑞克”是谁，他刚刚听到自己妻子对这个男人表达爱意。
他感觉头顶青青，马上冲出衣柜，看看妻子是不是打电话跟别的男人告别。
冲出衣柜打开灯，迈克并没有发现妻子在打电话，她一个人仰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旁若无人对继续自言自语。
“我不想死！”
“救我……救我……”
“我累了，我放弃了，求求你们，放我走吧……放我走吧。”
孙女士一直这样嘀咕着，知道迈克把她摇醒过来。
醒来的孙女士并不知道自己之前的做的事，甚至可以说没有那个时间的记忆。
听迈克说她的情况，她还以为迈克撒谎寻她开心。
但迈克态度认真，加上孙伯也表示自己这段时间很古怪，她突然感觉有一丝的害怕。
迈克和孙伯注意到孙女士身上的大衣，在两人的印象里，孙女士穿着这衣服足足有一个多月了，孙女士从来不会穿同一件衣服超过两天的，就算再怎么喜欢，她也会换着穿。
可那件大衣，孙女士穿的时间太长，而且不熟出门穿，在家里，任何时候都穿着，两人意识到衣服有问题。
孙女士却表示衣服很正常。
两人向孙女士提议，让她把衣服脱下来几天。
孙女士口头答应，但行动上却一直很犹豫，一直没打算脱下。
两人见孙女士不配合，就帮孙女士脱，可当两人接触到衣服时，孙女士忽然跟变一个人似的把两人推开，且用狰狞的语气恐吓二人不许靠近她，也不许碰她。
那一瞬间，两人都听从孙女士的声音不是孙女士的，而是另一个人的，而且听口音，还是瑞典人的。
自那天起，孙女士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再也没出来，不吃饭，不上班，甚至不睡觉，迈克和孙伯总能听到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碎碎念，一会儿说，一会儿哭。
迈克研究过一些神秘学，他怀疑孙女士的情况一定跟恶魔有关，在此之前，他为孙女士找过医生，医生提出要把孙女士送去住院治疗，也就是精神病医，结果被孙女士丢到天花板上，黏在上面两个小时才掉下来。
因此迈克笃定孙女士是被恶魔附身，他找了牧师和灵媒，牧师的手段依旧没用，灵媒也只是跟对方聊聊，结果对方不配合，令她手臂脱臼。
不过她身残志坚，就算一条胳膊打着石膏，吊着绷带，也坚持在超市门口摆摊替他人占卜。
不用我说，这人就是吉娜。
这姑娘的外婆是吉卜赛人，其实叫吉卜赛人多少有点不礼貌，还是叫多姆人比较合适。
不过不要误会，我不是因为她才和这个案件扯上关系的。
我卷入其中的原因是因为一次周末到中餐馆吃饭，孙伯和他女婿迈克也在，两人听说我们学校有一位茅山术传人，就想来找此人帮忙。
然而他们没找到周甚元，反而打听到了周怡。
周怡要忙毕业论文，跟他们时间谈不合拢，又恰好在中餐馆见到我，就把我介绍给孙伯二人。
我从二人那里大概了解些许情况，就随他们去见孙女士。
去到他们家时，孙女士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我贴着门上，听到里面确实有人自言自语，且有哭又闹。
孙伯求我救救他女儿，说她女儿已经几天没吃饭和睡觉了，他担心孙女士恐怕熬不住了。
他说得没错，一般人几天不睡觉就会猝死，孙女士甚至不吃不喝，这离死已经不远了。
我问他们有没有备用钥匙。
他们说有，迈克飞奔着取来钥匙开门，我问他们之前为何不这样做。
孙伯表示，就算开门也没用，他们够不着孙女士。
我起初并不了解这话意思，等打开房间的灯后，我才明白他们话中的含义。
孙女士并不在床上，也不在椅子上，居然贴在天花板上，跟一只壁虎一样，在天花板上缓慢爬行。
突然的开灯让她很不开心，我顾不上她开不开心，再不动手，她就死定了。
我拿出音叉用力敲击，一阵刺耳的声音充斥房间，孙女士顿时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
我叫孙伯和迈克过去按住她，两人七手八脚地照做，我让两人把孙女士翻过来。
两人依旧照做，但孙女士在刺耳的声音中缓过来，开始奋力挣扎，把孙伯和迈克甩飞，正打算转身揍我，我先她一步地戴上手套，掐碎朱砂球，一掌打在她的背上。
接着神奇一幕发生了，只见她那件大衣冒出黑烟，跟着一缕缕黑气从她的眼耳口鼻里脱离流出。
我赶紧点燃塔香，拔出红绳将现形的灵体套住，掏出一个小银瓶，把灵体收了进去。
灵体收走后，孙女士身上的衣服就好像失去灵魂一样，变成一片片腐朽的碎布。
迈克和孙伯看得目瞪口呆。
我让两人不用发呆，快去照顾孙女士，叫他们准备多点食物，并让她好好休息。
要是再晚一天，孙女士恐怕就体力不支而猝死了。
我提醒二人，以后不要再买二手衣服了，有些旧衣服来历不明，不知道都有什么人穿过，死人尚且一般般，最怕是有传染病的人穿过。
后来，经过休息和调理，孙女士恢复如常，孙伯也支付了我报酬，至于逛跳蚤市场，这家人似乎有了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