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被玻璃碎片划伤了脚踝。
他活动了下筋骨，试图迈步。
可他一用力，脚踝就刺疼。
他蹙眉，无奈又失笑。
“我这辈子最狼狈的一面，居然被一个丫头看到了。”他喃喃。
随后，他快速洗漱，换了身衣裳。
出门前，他特意去厨房吩咐了管家：“煮一碗粥，要香浓软糯些。我等会儿带安茵过来，让她多补充点营养。”
管家点头。
聿景妄匆匆赶到医院。
一进入办公室，他就看到父亲聿三明坐在椅子里，目光阴森。
“爸。”聿景妄喊了他。
聿三明的表情阴翳：“你还知道叫我爸？”
“您把安茵接回来了。我妈妈那边呢？”聿景妄问，“我妈妈的遗体呢？”
聿三明盯着聿景妄的眼神，越发凶狠。
“聿景妄，你还有心情惦记着那个贱女人？”聿三明咆哮，“你还有点良心吗？你是不是忘了，这个世上还有父母？”
“我没忘，爸爸。我只是想念我母亲了。”聿景妄道，语调平淡，没有丝毫波澜。
他很孝顺。
聿三明的暴怒，稍微平复了些。
“我妈妈已经走了，不需要任何祭拜。”聿三明的声音，逐渐变得嘶哑低沉，带了几分哭腔，
“你妈妈是个孤独的女人，死在异国他乡，尸骨未寒。她希望你能给她守灵。”
聿景妄依旧是那样淡漠。
聿三明恨铁不成钢，指了指他：“你真该跟你妹妹学一学，你这副模样，像极了你那个爹。”
提起父亲，聿景妄的情绪，终于有了变化。
他的脸庞绷得很紧，隐忍着情绪，似在强忍悲恸。
“我不会替那种畜生卖命。”聿景妄低声说，声音里满含怨恨。
“你懂什么？你父亲那样做，是为了谁？”聿三明怒斥，“为了你，为了我！”
聿景妄猛然抬眸，看向了父亲。
聿三明眼神凶狠：“我为什么会受伤？都是因为那个畜生，要谋夺我的位置。”
聿景妄的脸更加苍白。
他突然想起父亲之前说的那番话。
“景妄，你要相信父亲。我永远爱你，绝不会辜负你的。”
聿景妄一直怀疑。
可他没证据。
他以为是自己错怪了父亲，所以每次对父亲都小心翼翼的维护和讨好。
而现在——
原来是真的！
“爸爸......”聿景妄颤声，嗓音嘶哑。
“别喊我爸爸！”聿三明打断他的话，冷哼，“如果当初，不是为了保住你，我也不会牺牲掉你母亲。”
聿景妄的手，慢慢攥紧。
他的指节泛白，青筋毕露。
“你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你早就饿死街头，哪里来的今天？”聿三明恶狠狠道。
聿景妄浑身轻颤。
他的双腿虚浮，差点站立不稳。
他摇摇欲坠。
聿三明见他这副鬼样子，顿时觉得厌烦，大骂：“滚吧。你这个废物。”
聿景妄咬牙，踉跄离开了父亲的办公室。
他的脑海中乱糟糟的。
从小到大，他听惯了父亲的责备。
从前，父亲教训过他很多次。但那些都是为了他好，是为了他好。
唯有这一次，他是认真的。
他不是在责骂，他在威胁，他在恐吓，他甚至要将他赶尽杀绝。
他的眼睛，猩红得厉害。
“砰”，他撞到了门上，整张俊美温润的脸庞扭曲狰狞。
他跌坐在地上。
半晌，他才扶墙爬起来。
他踉踉跄跄往病房外冲。
他不能让母亲一个人呆在那间冰冷的病床上，太凄凉了。
他必须陪着母亲。
他要告诉母亲，他长大了，再也不会拖累她了，她可以放心交给他照顾了。
他要把母亲接回家，他要照顾好母亲，不会再让她流血、吃苦了。
可刚走到病房外，却看到两个护卫站在病房外。
“聿少，安小姐在里面，她不肯出来。”其中一名护卫道，“您劝劝她。她的身份不合适留在这里，您还是请她回去吧。”
聿景妄愣住。
这两个护卫是新来的，并不知晓他和安茵之间的关系。
他一度以为，安茵会离开他，永远不回来。
可她居然留了下来，还在这里照顾他。
“聿少？”护卫催促。
聿景妄抿唇：“她怎么说也是我朋友，我进去跟她谈谈。”
护卫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聿景妄推开病房的门。
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鼻而来。
窗户大敞四开，窗帘全部卷了起来。
安茵背朝着他躺着。
她穿着睡裙，露出修长洁白的玉颈和肩膀，乌黑长发散落。
屋内的空气，凝滞了般，压抑而窒息。
聿景妄没说话，径直走了过去，拉了窗帘，遮住了光线。
安茵转过身来。
她的目光很冷静。
“你怎么在这里？”她先开口，嗓音清冷，像一块坚硬的石头，毫无温度，“你要干嘛？”
她的语气里，有了敌意和排斥。
聿景妄的胸膛剧烈起伏。
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要送你回去。”他说。
安茵不解：“为什么？你父亲说了，让我暂时待在这里。”
聿景妄心口阵痛。
“安茵，我父亲是个禽兽。你留在这里，危险重重。”聿景妄解释，“他已经不是以前的聿景升了。”
“呵呵，我早就猜到了。”安茵轻嗤，“这些年，他的行事风格越发嚣张跋扈了。”
聿景妄的瞳孔骤缩。
“他想杀了我？”他问。
“你父亲要拿我威胁你哥哥。”安茵道，“他说，你哥哥不会让他活着。所以，我不能留在这里，否则，你也会遭殃。”
聿景妄的心，狠狠揪扯起来。
“你走，走得远远的，别让你哥哥找到你。”安茵说，“等我安全之后，我会联系你。”
聿景妄的心脏处抽搐得厉害。
他握住了安茵的胳膊，力道大得快要捏碎她的骨头：“安茵，你为什么总是要抛弃我？难道这些年，我们俩之间，除了利益，就没有一点感情了吗？”
安茵的心底，划过钝钝的疼。
她用尽全力挣脱了他的桎梏，退到了角落里。
“不管我们之间是什么，这都与你无关。”安茵道，“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是我利用你！”
“你也说了，我帮你，是你利用我。”安茵反驳，“我不欠你什么。”
聿景妄的心脏，仿佛被人捅了个窟窿，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