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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月侯心不在焉的回答,“小神医还在为陛下诊治,你暂且不要进去打扰。”

见兰月侯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瑾宣心中咯噔了一下。

看来陛下的情况确实不妙,他需要早做打算了。

兰月侯打死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深思游离了片刻,便让瑾宣起了这般误会。

齐天尘和兰月侯退下之后,明德帝掀开被子,由华锦搀扶着起了身。

“这些日子朕总觉得身体很沉重,处理朝政也是力不从心。”明德帝摇着头感叹一声,“老了,比不得年轻的时候了。”

玉清自顾自的坐在一边的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

“此次将朝政交给国师和侯爷,陛下也可借机休养一下身体。”

明德帝坐到玉清对面,玉清也为他倒上了一杯茶。

“若是其他人听到朕说这种话,必然会说朕一定会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玉清歪着脑袋看他,“小道可不会拍马屁。”

明德帝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若是行事圆滑之人,便不会拆了白王府之后又去拆了千金台。”

玉清脑袋卡壳了片刻,皇帝这是在说她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陛下说笑了,这些不过是巧合,巧合。”玉清干笑着回答。

华锦噘着嘴吐槽,“陛下的身体状况一直反反复复,即便是被我治好了,不久后病症还是会再出现。若是不寻到病因将其解决,病是治不好的。”

明德帝脸上的笑容收了收,他知道自己的病因是什么,正因为知道,所以他的病,大抵是治不好了。

玉清微微垂眸,沉思片刻后,抬头看向明德帝。

“陛下,您应当知道萧瑟愿意回天启,除了是担心你之外,还有其他目的。”

明德帝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他沉默半晌,“朕能猜到,道长,你也知道?”

玉清沉默着点了点头。

明德帝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

不论是从武力,还是从思想上,他从未将面前这个小姑娘当成是能随意对待的小少年。

因此,玉清的肯定,他并不感到意外。

“有些事,不是他想做便能做到的。”明德帝沉声回答。

“有些事,不试一试,又怎会知道能不能达成目标呢?”玉清面不改色的反问。

“等他撞了南墙,便知道这个道理了。”

玉清轻笑一声,“萧瑟所求之事与陛下之心病为同一件事,或许,陛下心中是也是希望萧瑟能够将这道南墙撞破的吧。”

明德帝陷入了沉默,玉清也没再纠结于这个话题。

她眼珠子转了转,歪着脑袋笑的极为灿烂,“陛下,或许,我可请暗河帮忙,为您监视各方动静。”

明德帝右手食指拇指相互摩挲了一下。

暗河?近些日子他的人发现暗河的人常常出入赤王府,怎会帮小道士,又怎会帮他?

“暗河,可信吗?”明德帝问道。

“既然我能提出,自是可信。”

明德帝心中了然,暗河,恐怕不是握在他那个糟心儿子的手上。

“元剑仙会主动提出这番建议,必然是有交换条件,请说吧。”

“陛下果然机智。待此番波澜结束之后,我想请陛下下一道圣旨,说明暗河的功绩,并取缔暗河,让苏谢慕三家能够脱离朝堂,让暗河子弟往后能不再以杀手的身份自居。”

明德帝微微垂下头,陷入了沉思。

这笔交易看似朝堂失去了一股暗处的势力,其实不然。

暗河发展到如今,已经脱离了朝堂的掌控,若是下令将其铲除,以他们的小心,必然会留下后路,届时又会生出无数波澜。

同意小道士的建议,不仅能够使天启的安全更有保障,还能顺势解决这个已经在噬主边缘试探的祸患。

这笔交易,可以做。

明德帝抬眸对上玉清的眼神,“暗河的前身乃是影宗,想要完全脱离朝堂,非一日两日之功。”

玉清点了点头,“我知晓,陛下的旨意只是一个开始,往后如何,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你为何会为暗河求一个前程?”

明德帝心中是有些好奇的。

“不过是见不得暗河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深陷黑暗罢了。”

玉清将茶水喝了个干净,站起身稽首道,“陛下,交易已成,我会将其传达给大家长,若无事,小道这便告辞了。”

华锦不舍的扯着玉清的衣袖,玉清摸了摸她的头,“乖,离我们离开天启的日子不远了。”

华锦撅了噘嘴,松开手中的衣袖,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玉清转身离开,临近大门的时候,她顿了顿,转身看向明德帝。

“琅琊王身有一颗赤子心,却满身泥泞而去。陛下,您何时才能为他洗去一身污名?”

说罢,玉清再度行了一礼去,潇洒转身,出了寝殿。

寝殿门口,玉清仰头看着天空。

天空蔚蓝,只有几片小小的云朵零零散散的分布在上面,像是一幅油画。

玉清叹息了一声,心病之所以是心病,是因为人们一直将它憋在心里,想要治疗它,需要一个人将被层层包裹起来的心病戳破。

如今,那层包裹已经被她戳破,华锦,接下来的便交给你了。

至于能将心病彻底治好的那一味药,萧瑟,只能由你递上来了。

世事难料,人人都有难言的苦。能钻牛角尖钻成这样,她相信明德帝心底也是希望弟弟能够光明正大的接受后辈们的跪拜和香火的。

思及此,玉清浅浅一笑,缓步离开了此处。

屋内,玉清离开了许久,明德帝还僵坐在那里。

他低垂着头,眼中是狂风暴雨,多久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那个名字了。

一身污名,是谁给他带来的一身污名呢?

是他这个哥哥,还有那些逼他至此的人。

明德帝苦笑一声,也许小道士说得对,他的内心深处也是希望楚河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的。

那个对他最为真心的弟弟,他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让他就赴死了呢?

华锦不解的歪着脑袋,“陛下,您怎么了,可要去床上躺着歇息歇息?”

一声呼唤让明德帝的深思瞬间回笼,他看向一脸好奇的华锦,沉沉的脸色突然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