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丹鹤夫人
风璃说着，正要离开，却见海棠一脸担忧地拉住她。
她知道海棠的意思，恐怕丹鹤夫人来者不善，但人家既然来叫了，她不去反而显得有鬼，便轻轻拨开海棠的手。
跟着藏雀来到姚契房前，藏雀略加通报，得到里面应声，二人便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姚契的房间陈设非常简单，他并不是喜好奢华之人，房间内的饰物简单大方。
风璃看到丹鹤夫人母子在西边书房，丹鹤夫人身穿鹤纹白袍，头上发钗乃银饰，整个人看起来天然去雕饰，清爽柔和。
丹鹤夫人斜靠着凭几，姚契坐在她旁边地上，头靠着她的肩，眼睛红肿，整个人神色恍惚，看到风璃只是略一拱手，算是见礼。
风璃并不觉得他失礼，相反她内心微微嫉妒。
有母亲依靠真好。
风璃上前，躬身施礼。
自她一进来丹鹤夫人就凝视着她，脸色变了几变，心情似乎颇为复杂。
丹鹤夫人几次张口想要说什么，一股悲凉突然涌上心头，喉咙发紧，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姚契察觉有异，原本靠着母亲的他不由得坐直，转过头轻声问道：“阿娘，怎么了？”
丹鹤夫人尴尬笑了两声，稳住心神，道：“……风姑娘辛苦了，请坐。”
风璃谢过，坐在她左手边位置上。
丹鹤夫人平复情绪，吩咐藏雀上茶，客气道：“风姑娘来长乐宗有一段时日了，还习惯吧？”
风璃有些紧张，生怕她问自己有没有见过鲜于含烟，接过藏雀递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多谢夫人关心，我很习惯，这里一切都好。”
丹鹤夫人回头对姚契道：“你是不会照顾人的，你要知道她看起来势大，实际上没一个靠得住的势力撑腰，凡事不要让她冲到前面。”
风璃有些诧异。
江星河即将回来，丹鹤夫人预见接下来的危机，特地叮嘱姚契保护自己？
她缓了缓神态，笑道：“多谢丹鹤夫人关心，宝泽城的事跟少主无关，是我自己要冲上去的，少主并不知情。”
丹鹤夫人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就算是神奴不知情，但你总归是为他……掌门效力，不能一句不知情就过去了。”
姚契道：“阿娘，我不会让江星河拿师姐开刀的。”
说着，他转头去看母亲，谁知，定睛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只见丹鹤夫人以袖遮住了朱唇，一行清泪自眼角缓缓滑过。
姚契自记事起未曾见过平和宁静的母亲落泪，心头自然惊骇 不已，立刻起身单膝跪地，着急道：“娘，你怎么了？”
丹鹤夫人深吸一口气，却仍然止不住地呜咽。
平日里越是沉稳持重的人，一旦情绪崩塌，越是难以平息。
她拦着儿子的肩，轻轻把头靠在他肩上，转过脸，不去看两个后辈，呜咽了好一阵，才轻声道：“让藏雀出去。”
不等姚契吩咐，藏雀便悄无声息退出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丹鹤夫人止住泪，转过头看儿子，挤出一丝凄楚的笑容，声音温柔慈和：“吓到你了。”
姚契摇了摇头：“阿娘，你为什么这么悲伤，你给我说说，我可以做点儿什么……”
丹鹤夫人笑着看了看呆鹅风璃，长叹一声，转向姚契道：“想起我的少年时光……在你出生前。”
“我，出生前？”姚契愣了愣。
对于他而言，母亲就是个端庄大方的美人，至于母亲的少年时光，他想大约也是这样吧。
“我如此悲伤是因为太久远，那大约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不带着一丝丝防备，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才难以自抑。”
丹鹤夫人轻轻说着，声音缥缈悠远：“其实跟风姑娘有些关系，看到她忽然想起我少年时见过的一个人。
其实就是他父亲，祝融谷的家主，要去其他家轮值。妘栖鹤当年轮值凫更堂，就在赤虚堂附近。
祝融谷声名赫赫，他又是未来家主，我和你舅舅自然跟他一起游猎，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
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好奇赤虚堂的灵犀阵法，我……和你舅舅想知道祝融谷的炼丹术。
年轻人嘛，总是好奇的。
他教我……们炼丹术，希望通过炼丹术换取灵犀阵法，我们学会了炼丹术，但鲜于灯兄弟却不肯教灵犀阵法。
当时差点打起来，他气得骂我们是可恶的地头蛇……呵呵。
鲜于灯兄弟很是得意，他便说知道炼丹术也没用，只有火灵根才能炼制出最好的丹药，事实也是如此。
然后我们就笑不出来了……呵呵……少年的时光总是难以忘怀……”
姚契‘嗤嗤’的笑。
一个两个都有800个心眼子。
风璃抿嘴轻笑。
笑到一半，她忽然明白过来，眼睛有些酸，轻轻别过脸。
丹鹤夫人的鹤跟妘栖鹤的鹤有关联吗？
丹鹤夫人姓陈，丹鹤夫人只是她的尊号，就像她的兄长白鹇道人，也是个尊号，都是后来自己起的，不是本名。
“好了。”丹鹤夫人长舒一口气，“我见了故人之女，了却……我很开心。”
她顿了顿，看着儿子，慈和道：“江星河要班师回宗门，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你是少主，不该躲在空桑山。”
“儿子记下了。”姚契点点头。
叮嘱完儿子，丹鹤夫人起身离开，风璃和姚契自然要送她，但被丹鹤夫人拦下，微笑道：“都是自家人，别送了。”
姚契和风璃便站在山门口，目送丹鹤夫人走到法阵前。
法阵前站着丹鹤夫人的婢女喜鹊，她旁边有只仙鹤。
丹鹤夫人的视线掠过仙鹤，轻轻摸了摸它头上细碎洁白的毛发，低声笑道：“小二，你怎么偷偷跟来了？”
喜鹊笑道：“小二是夫人静心照料大的，它知道夫人真心对它好，非常依赖夫人呢。”
“因为我很喜欢鹤，它也知道我很喜欢它。”丹鹤夫人笑了笑，“鹤栖云端，那个画面很美很美。”
她的话顺着风传到风璃耳朵里，风璃轻轻别过头。
二十年前，妘栖鹤轮值凫更堂，那时的丹鹤夫人不过十三四岁。
年少时，最好不要见过太过惊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