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旧事 2
己原重新找一张纸摊在桌子上，写下几行字。
第一层：益。
第二层：禹、娇。
第三层：禹。
第四层：芒。
第五层：芒、娇。
己原的字非常好看，匀衡瘦硬，点画爽利挺秀，斩钉截铁。
风璃忍不住叹道：“这个字真不错。”
“那是当然。”
己原微微得意，放下笔，随手拿起折扇，指着几行字道：“既然是神庙，那供奉的必然是神，或者为百姓做出突出贡献的人。”
风璃指着‘娇’字道：“若是禹，那就是大禹治水，那这个娇，便是传说中禹的妻子，女娇。”
“涂山女娇。”
己原说着，划掉‘娇’字，变为女娇。
“相传涂山氏也是狐族，所以这个狐神庙是指涂山女娇？方如绥跟女娇认识？”风璃眼睛渐渐眯起来。
若是女娇就是神庙里的狐神，方如绥作为后辈过来瞻仰倒也正常，但她为什么要斩断禹的头颅呢？
己原摇了摇头：“这只是猜测。我们先确认这几人的身份，不过可以确定‘益’。”
他在‘益’字前面加了个‘伯’字，连起来便是伯益。
“相传伯益辅佐禹治水，立下不朽功勋，后来跟禹的儿子启争夺权位，被启所杀。”风璃道。
己原点点头，指着‘芒’字道：“就剩最后一个人，他是谁？禹的臣子里没有‘芒’这个名字。”
“而且奇怪的是，女娇是禹的妻子，她和禹一起接受供奉很正常，但她却在第五层跟芒并排，且她面前的神陶杯，才是接受百姓愿力的真正所在。”
两人拧眉思索很久，己原突然道：“可不可以这样认为，芒痴恋女娇，他嫉妒禹娶了女娇。”
芒对女娇有着疯狂的占有欲，事后泄愤斩断神像的头颅，同时把自己和女娇放在一处，两人共同接受朝拜。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起初，芒和禹的关系很好，后来他们逐渐分道扬镳，或许又发生什么事，导致他们兵戎相见，最后芒怒向神像——曾经他们美好友谊的见证。
“若他是事后做的，为什么不把女娇的神像从第二层移走？”风璃质疑。
“可能是益做的，益最后被启杀了，那他和启的矛盾应该很久，路过狐神庙，故意把女娇和芒摆在一处，恶心禹。”
己原叹口气，喃喃道：“这个芒是谁呢？”
“防风芒。”
孟阔的声音忽然响起。
两人循声望过去，却见孟阔站在门口，冲二人拱手示意。
己原和风璃赶紧还礼，己原愠怒向景从道：“门主来你怎么不通报一声。”
孟阔笑道：“家主不要怪他，是我不让通报的，我这次来极为隐秘，不想惊动人。”
己原会意，点点头，吩咐景从道：“在外面守着，不许别人进来。”
“是。”
孟阔走过来，风璃给他倒了一盏茶，问道：“我记得凃山会盟，防风氏后至，禹斩防风氏。你说的这个防风芒，跟防风氏是什么关系？”
孟阔将茶水一饮而尽，慢慢搁下茶杯，整理下衣裳，一字一顿道：“防风氏就是防风芒。”
字字铿锵，落地有力。
“什么？！”风璃和己原大惊失色。
风璃深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这股凉气如寒冰锥一般生生刺入心脏，疼痛不已。
她好像要触及到真相了，而这个真相会让她肝肠寸断。
在民间故事里，大禹治水的前提是，共工怒撞不周山，导致洪水泛滥。
而在九州修仙界，大禹是个至高无上的神，他拥有着巨大的神力，不可能是一个凡人，禹斩防风氏又是真故事。
可孟阔却说，方如绥就是防风氏，原名防风芒，连禹都杀不了方如绥吗？
那方如绥到底是什么？
她的实力为什么这么强？
末法时代，众神凋零，她是世间唯一的神？
己原从惊骇中缓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道：“门主也忒会编故事了，禹怎么可能杀不死防风芒呢？”
“先不要着急否定我，两位先听听铁骨门的故事吧。”孟阔眼底有着淡淡的怅然。
因时间过去的太久，很多事情埋在历史的长河里，到孟阔这一代，或者往上数好几代，他们得到的信息只是只言片语。
孟阔姓孟，这个‘孟’来源于启下属孟涂。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铁骨门早就从血脉相承到价值认同，但门主姓孟保留下来，这个姓氏代表着门主的责任。
这个责任便是：诛杀防风芒，夺取神器。
神器是什么东西他们不得而知，只知道肯定是个非常强大的东西，也许还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但防风芒却从这世上消失了。
八百多年前，有一位门主，也不能说是门主，他没有当过门主，也没有当过二当家，但他找到了防风芒，所以他也姓孟。
他叫孟寄。
孟寄在青丘找到化名为方如绥的防风芒，他发现他远远不是她对手，便用美男计，假装跟防风芒相爱。
随着二人感情逐渐升温，孟寄提出神器之事。
于是方如绥怒而杀之。
再然后，长乐宗横空出世取代铁骨门的仙门百家之位，铁骨门如老鼠般人人喊打。
长乐宗似乎对铁骨门有着无穷无尽的恨意，这个恨意已经超出前朝余孽的范围。
他们为杀铁骨门人，还创建各种各样骇人听闻的刑罚。
“所以是方如绥支持长乐宗取代铁骨门，成为天下共主，作为回报，长乐宗发明各种残忍刑罚折磨铁骨门人。”
说完这句，己原深深吐出一口冷气。
风璃眉头皱的更狠了：“可是，长乐宗的宗主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长乐宗对铁骨门的愤恨，更像是……狂怒。”
这就像吕雉杀戚夫人。
两人本是政敌，吕后当权，戚夫人老老实实做人，也许还能活下去，非要唱歌直戳吕后的心窝肺管子，被杀活该。
“之后可能是这样。”孟阔笑笑，铁骨门的确挺让长乐宗烦心的。
“但最开始，铁骨门没有挑衅长乐宗，是我们发现长乐宗根本不会放过我们，这才一身铁骨，宁愿死也不愿苟且偷生。”
也就是说，因为长乐宗对铁骨门的赶尽杀绝，且惨无人道的刑罚，逼他们长出一身铁骨。
己原道：“可殷善作为宗主，他为什么会不知道方如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