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走到一处长椅旁坐下，将脚边的石子一脚踢进河里。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就是当初出了一场车祸，然后人就醒不过来了。”
“当初，什么时候？”
“我来到北城半年后吧。”
回忆起那段往事，陈煜的神色多了几分消沉和痛苦，洛惜看着，忍不住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陈煜摇了摇头道：“早就过去了，没什么了，当时我们刚知道陈建清的消息，便来北城找他，他已经改头换面变得人模狗样，我们想的是一家团圆，为他找到了亲人开心，可陈家人却没把我们当亲人，对他更是当作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我们想跟他一起离开，可他就是不愿意，甚至还对我们越来越疏远。”
“当时陈能杰的原配已经去世了，是陈京伯的妻子找我母亲说了让他们离婚的事，我们才知道了他的打算，陈建清想娶一个对他更有助力的女人，我妈本还想挽留一番，可陈建清把事情说漏了嘴，其实他们早就开始为陈建清结婚的事谋划了，也早就为陈建清选好了人，陈建清和郑素燕也已经有了苗头。”
“我妈苦苦等了他三年，却没想到换来这样一个结果，自然不可能甘心，我妈就劝陈建清离开，就算没有陈家的这些荣华富贵，我们也不会过得差，可陈建清不走，我妈就决定带着我走，谁知还没到车站，路上就出了车祸，我妈为了护住我，把我推开，自己被撞的没有了再站起来的机会。”
所以，陈煜恨陈建清是有理由的。
“可笑的是，这件事在当时一度成了悬案，华国首都竟然查不出一起肇事逃逸案的凶手。”
只能说有人不想让他们查出这个案子罢了。
洛惜问：“所以，你查出那个驾车的人是谁了吗？”
陈煜看着洛惜的眼睛，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洛惜便不再问了。
等他们回病房，洛母也跟钟爱兰聊得差不多了。
医生例行查房，却在看到钟爱兰的数据后惊喜道：“钟女士今天的数据不错，身体活跃度比往常强了不少，可能跟你们来看望她有关。”
陈煜一听，就看向了洛母。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看钟爱兰，但数据基本没什么变化，而刚刚洛惜也没说多少话，所以最大的功臣应该是洛母。
洛母也没想到她跟钟爱兰说话竟然对她有帮助，便道：“那我以后天天来找她说话。”
陈煜虽然高兴，但也没忘了洛母的身体情况：“不用这么频繁，您自己还得治疗，只要每隔两三天过来一次就好。”
洛母高兴答应了下来，高兴地回到医院后就让洛惜下楼去给她买些橘子，她突然想吃了。
等她一出门，洛母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摘下头上的帽子，最近这段时间长出来的稀碎头发因这一点摩擦便都纷纷掉落，好像那些头发在她头上根本就呆不久。
前几天安润霖给她做检查时就有事想和家属说，但洛惜那时候正在外跟着剧组为发布会的事奔波，她便让安润霖将实情告诉她。
安润霖出于医生的考虑是不愿意告诉的，但是洛母再三追问，还跟他详细讲了洛惜如今的处境，实在不想让洛惜再分心，终究还是在她的追问下说明了情况。
洛母经过这几天的消化早就已经接受了结果，原本她这个脑癌治愈率就低，如今的情况本来就是预料之中的结果罢了。
只是她怕洛惜接受不了，因此她就更得为自己和孩子们做准备了。
洛惜买完橘子回来时，洛母正在给洛皓打电话，还将手机递到洛惜面前，让洛皓跟她好好聊会。
洛皓想来北城看望洛母，洛惜承诺等他放假就可以过来。
其实也要不了多长时间了，幼儿园放假时间更早些，一月份肯定放假了。
等接完电话，洛惜收拾病房，还是发现了垃圾桶里包裹着小碎发的纸巾。
按理说洛母如果治疗顺利，现在也该进入稳定期了，头发应该长势良好才对。
只这一点，洛惜便起了疑，当晚就找安润霖偷偷了解洛母的情况。
安润霖还从来都没这么为难过，偏巧洛惜还是他刚认回来的表妹，他知道小表妹对谭女士的在乎程度，因此也没办法对这个小表妹隐瞒。
“治疗不是很成功，没能阻止谭女士的病情进一步恶化，现在情况很不好。”
虽然知道自己母亲的情况不好，也知道她的治愈率低，但是真得到了这一刻，她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
她问了好多句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安润霖都是摇头。
她沉默许久，只问：“到底还有多少时间？”
“短的话两三个月，长的话也不超过半年。”
洛惜当即就踉跄了一下，她一直觉得自己还算坚强，但是这一刻，终于还是懦弱了。
安润霖看她这样，只能拍了拍背安抚她：“谭女士就是怕你知道后这样难过，才不让我告诉你她的情况。”
洛惜顿时就呆住了，片刻后才迟缓地问道：“你说什么？你、你的意思是，她已经知道自己的情况了？”
安润霖点了点头：“她希望我把实情告诉她，还叮嘱我不要告诉你，省得你再为她分心。”
“她真得很爱你。”
原本还想责怪安润霖告诉洛母实情，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洛惜却瞬间哽咽到说不出话，捂着嘴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安润霖不忍心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其余的话都没再说，此时说了也没任何用。
她们母女都在为彼此考虑，也都为彼此隐瞒，这哪像是养母和养女之间的关系，远比亲生母亲都要好太多了。
等洛惜情绪平复后，安润霖才道：“她既然不想你为她担心，那你在她面前就最好假装不知道，也省得她操心。”
洛惜点头，既然洛母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不知道”。
洛惜洗了把脸，重新化了妆后才去见洛母，当晚硬是留在了医院陪床。
原本在顾陆两家人给她举办的小聚会上，陆大伯说可以替她的剧调整档期来着，但洛惜当时拒绝了。
在寒假档上映有好处也有坏处，最大的坏处就是竞争力太大。
她毕竟只是一个新人导演，这部剧也只是一部网剧，她担心在巨大的竞争流中会被冲刷下去。
可此时，她却又主动联系了陆大伯，希望陆大伯能帮她把档期提前。
虽然寒假档的竞争力比较大，但洛惜还是想博一博。
最主要的是，她想让洛母能早点看到她执导的电视剧。
但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给定论的，所以洛惜只能一边忙着照顾洛母，一边忙着《案香令》的最后审核修改。
同时，也要提前开始为宣传做准备了。
起初因为是小成本，所以她并没有给宣传留太多预算，后来因为明紫烟的搅合，暗中给这部片子预热了。
两天后，陆大伯告诉她改档期的事成了，一月下旬的档期，正好赶着寒假刚要开始时放，在春节初五前放完，简直是完美的时间段。
洛惜对陆大伯再三感谢，当即就准备就算自己多出钱，也要加大这部剧的宣传，她知道宣发对热度的影响多大。
而就在她忙碌于洛母和片子之间时，陈煜也在忙着安排自己的工作。
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很多事都要提前安排好。
这次和阮诗去美国他不打算告诉洛惜，以免她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