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把目光对准门口。
在那人踏入包厢的瞬间，五点的时间走到尽头。
季虞身上松垮地披着校服外套，浑身上下散发着寡淡的气息。
她抬眸的瞬间，将一个文件袋砸在桌面上，浅褐色的眸子此刻凉薄无比。
她一手插兜，很自然地在一旁坐下，翘着二郎腿，语气嚣张又傲慢，“你说谁要道歉？”
赵雨见到她，看着她和林岚酷似的脸，心头一紧。
见她恍神，季锦忍不住柔声开口，“姐姐，小姨没有恶意的，她只是太关心姐姐了，姐姐你别气小姨了，好好给小姨道个歉，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反应过来的赵雨冷笑一声。
小锦这话倒是提醒她了，林岚再厉害，那也不是季虞。
她怕什么？
难不成林岚还能从地狱里爬出来找她索命？
现在是季虞有事求着她。
当即高傲地抬起下巴，“季虞，今天迟到这件事我可以不和你算账，但你一定要给小锦道歉。”
季虞慢悠悠瞟了一眼乖巧装鹌鹑的季锦，心底好笑。
刚刚还知道解围呢，现在逼着自己道歉时倒是一句话不说。
就算是有什么事，后续也可以以一句“都是赵雨做的，她也不想”为借口。
季卓诚看见她的一瞬间脸就彻底拉了下来，看到季虞甩出一份文件袋，他忍不住想起当初在家里。
季虞一脸无所谓地甩出一中校长的举荐信时的场景。
眼睛紧紧盯着那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
但她能找到什么？
这件事只算家庭不和睦，哪里有什么证据？
何况，她打人的事都是板上钉钉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的错。
她再厉害，还能扭曲是非不成？
俞哲抿唇，见季虞脸上那抹似有若无的笑，不由松了口气。
但随即，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件事……
一旁的季家和赵家人还在指责训斥。
季虞见他们说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从耳朵里把耳机摘下。
她微微侧眸，斜睨了他们一眼，语气不疾不徐，“说完了？”
“……”
在场的所有人都紧紧瞪着她。
合着他们刚刚说那么多都对了空气呗！
“季虞，你能不能分清楚现在是什么场合！”赵雨忍不住吼道。
季虞掏了掏耳朵，“什么场合？我希望你们搞清楚一件事，现在，是你们有事要求我。”
赵雨气笑了，“季虞，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季卓诚也笑了，他从前怎么不知道季虞是这么个狂妄自大的？幸好他当初没有和林岚过日子，而是有了小锦。
不然他迟早被这不成气候的给气死。
“姐姐，别说了……你好好给小姨道个歉吧，这件事确实是姐姐你……”
季卓雅伸手过来拉了拉季虞。
季虞慢条斯理地将那牛皮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资料。
“就事论事。第一张，是我母亲结婚时的记录。第二张，是我当年的抚养权转让协议。第三张……”
季虞每摆出一张就说一句，语气不急不缓，却是每一个字都让在场的人安静一分。
说到最后，桌面上已经摆了长长一排。
季虞的眸光一凛，她猛地抽出一叠，狠狠砸在桌上。
桌子“轰”的一声震动。
季虞后退一步，让众人看得清楚。
“最后一份，季锦，你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
季锦吓得后退一步。
＊
校园贴吧。
一条刚刚发布的帖子瞬间被置顶到首页，将季虞的那几条帖子全顶了下去。
贴吧的管理人员发现不对，想删除时，整个控制室都陷入了瘫痪状态。
最近关注一中的人本来就多，他们电脑黑屏的半个小时，那个原本冷清的帖子下涌入一大批人。
一千加的评论蹭蹭地涨。
帖子甚至没有标题，点进去就是一个段录音。
“季锦，你以为自己就能高枕无忧了？你放心，我做鬼也会拉你垫背！”
很简短的录音，在这句话之后，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靠！季锦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吗？还什么做鬼也要拉她垫背？】
【他妈的大晚上能不能不要这么阴森啊？老子手机都砸脸上了！】
【她说什么高枕无忧？有没有知道的人给扒扒？】
【这什么莫名其妙的录音？没人管管？这算人身攻击了吧？】
【对啊，管理呢？快出来解释解释！】
【管理！】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之际，原本关于季虞的帖子统统被删除了。
【我靠！我有一个想法！】
【楼上，我也有！】
【这他妈，声音好像是那个吴悦啊！】
【吴悦不是季锦小跟班吗？怎么会突然发这种东西？】
【艹！楼上一说我想起来了，当时在食堂，吴悦就是一口一个小锦来着！我当时还觉得奇怪！】
【你们不要造谣啊！我们小锦那么温柔善良，怎么可能？】
【楼上的，我们还什么都没说呢。你狐狸尾巴就漏出来了。】
【这么说，我当时好像看见季锦单独约吴悦出去了……】
网络上的舆论发酵的很快，加上这几天的热度，很快就有人扒出了吴悦所住医院的记录。
＊
瑞华酒店。
赵霞脸色自从第一张时就一直铁青着，许是季虞的表情太过气定神闲，众人都有些慌乱。
直到她把资料拍在桌面上。
赵霞一把抓起桌上的那些资料，“刷啦”一声撕成两半。
“还以为你有什么长进，怎么还是如此愚蠢？”赵霞冷笑几声，“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们就范？”
季虞面无表情地看着漫天飞的纸屑。
赵霞有一瞬间慌张，她怎么这么淡定？
季虞看了眼手表，正正好过了半小时。
她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拿起双肩包，“急什么？又不是真的。”
“轰”的一声，众人脑袋一片空白。
低头看去，地上那些碎纸屑依稀可以看出一个“surprise”。
密密麻麻的，除了第一张外是真的外。
全是surprise。
季虞没有理会处于暴怒边缘的众人，朝外走。
路过愣在原地的季锦时，讥讽地笑了笑，“对了，我专门给你准备了一份真的。”
季卓雅深深地看着包厢内的几人，尤其是季卓诚。
她幽幽叹了口气。
小虞那孩子都能发这么大火，想来也知道他们做的有多过了。
俞哲小跑着跟上，“你就这么放过他们？”
季虞一只手放在脸前，透过张开的指缝，酒店的灯光让她不得不眯着眼睛。
她精致的五官自带一股冷冽之意，尾音带着慵懒的钩子，像是来自黑暗最深处的诱惑。
“不急。”她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句话，“让子弹再飞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