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剪刀在她手中不断旋转，开合，像一朵绚丽而开的花。
她的指尖染上红酒，在礼服上笔走龙蛇般挥洒而开。
季虞的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丝毫拖拉。
“咔嚓——”
剪刀合上，被她拍在桌面上，众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刚刚的一幕，季虞已经拿起刚刚裁剪下来的白纱，绕到苏筱筱身后。
她的手抚起苏筱筱的长发，白色轻纱被编入发端，一头长发在她脑后编成了个简单的中式美人发。
那白纱，就像是点睛之笔，像是晨曦初升的一抹日光在云雾间交融，照入黛青色山水之间的古卷轴。
那件白色纱裙上点缀着红色，如血般艳，一寸寸染红枝丫，那朵娇嫩的花却不屈而洁白，外如焰如火，内里却一派清白。
“广玉兰象征着生生不息，象征着高洁，还象征着，思念和守护。”季虞退后一步，慢吞吞说着，眸光有一瞬间的黯淡。
这五月份的稿子她一直觉得不满意，这份稿子，是在那件事后不久出的，她那时还未缓过来，到了最后，助理误以为是成品而把它交了上去。
这件礼服发行之际，服装设计界的大佬都只有夸耀，并没有人指出它的不足。
她早有了想法，但随着时间流逝，连她自己也渐渐地把改礼服的事遗忘。
可现下的广玉兰五月系列，就是为苏筱筱量身定做的。
寄托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情感，不仅仅是对自己的交代，也是对苏筱筱这么多年执念的一个交代。
大厅里静得可怕而诡异，一直到此起彼伏的倒吸气声音响起。
“啪啪——”
雷鸣般的掌声。
苏筱筱平时的美貌若说有七分，现下就是十一分！
夏菁脸色难看，不顾众人惊异的目光，转身跑出来唐家。
苏筱筱以为季虞的改，只是把脏的地方修剪掉，但她现在是直接把整个礼服的档次都朝上提！
傅阙看着一旁云淡风轻站着的季虞，原本波澜不惊的眸子泛起涟漪。
她，果然每次都能给人惊喜。
宴会刚刚开始，季虞去了一趟洗手间。
打完电话，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少年。
“Shadow？”季虞挑了挑眉，冷下脸来，只淡淡道，“唐家于我有用。”
“啊，唐家于我无用。”少年勾了勾唇，靠近了她几分，澄澈的眸子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姐姐，现在是在外面，Shadow这个名字还是不要叫了。”
“商时序。”季虞说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头蹙了起来，她退后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我说过，不要离我这么近。”
说完，她拿出手机，一边朝外走一边给乔知辛发消息：【我先走，你看着点shadow那个疯子】
商时序站在原地，眸子里的笑意随着季虞的背影一同消失，他神情淡漠，“出来吧，躲躲藏藏怪没意思的。”
说完，他扭头看着身后。只见走廊的一侧徐徐走出一个高瘦的身影。
傅阙眉头轻轻蹙着，目光从那消失的背影上移到面前少年的身上，眸底的情绪像是平静无波的海面下暗藏的波涛汹涌，在两人对视上的一瞬间，那些情绪荡然无存。
“啊，我认得你。”商时序略微思考了一瞬，嘴角又勾了起来，但眸底却是一片寒冷，他轻哼一声，“看样子，你和姐姐关系不错。”
＊
唐家宴会上交谈声不断。
乔知辛原本百无聊赖地和陆衡川搭话，看到季虞发来的消息时满不在乎地收回目光。
Shadow这人虽然疯，但却有分寸，季虞离开了，那Shadow肯定不会久留，而且，就算真的出事了，那也不是她这个三脚猫功夫可以约束得了的。
就在所有人都在给唐老爷子贺寿之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的一声枪响，惊动了半座城市的鸟雀。
唐老爷子像是想到什么，脸色骤变，他猛地起身就朝着后院走去。
在场的宾客面面相觑。
等到众人赶到之时，只见地上有一淌殷红的血迹，地上凌乱的脚印在血液下变得诡怖起来。
就在不久前，这里发生过一场不小规模的打斗。
此处停留的轿车被撞击出一个巨大的深坑，车玻璃碎了一地。
商时序看着地上那滩血迹，嘴角的笑越咧越大，只是却并不是欣喜的，而是一种兴奋的笑。
像是一种蛰伏于沼地里的野兽，露出嗜血贪婪的本性。
看得乔知辛一阵毛骨悚然。
但心惊之余更多的是担忧，季虞现在在哪里？
她正低着头思考，忽然感觉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垂眸一看，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看来，姐姐没事呢。”不知何时，商时序已经站到她身后，阴恻恻的语气像是藏在树丛里随时准备给猎物致命一击的毒蛇。
乔知辛吓得手机差点脱手飞出去。
＊
幽静的小巷子内。
季虞一脚踩在黑衣人的背上，语气懒散而不耐，“既然来了，不见一面吗？”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凉风吹过出墙的梧桐树，树叶飒飒。
话音落下，巷子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她手上黑色的大伞在地上投下大片阴影。
“你终于肯露面了啊，姚宁。”季虞收回腿，地上的黑衣人急忙踉踉跄跄地跑到姚宁身后。
黑衣人捂着胸口的伤，“老大，这个女人受伤了，您快把她抓……”
“我让你说话了？”
姚宁眉梢微挑，一手探入腰带，一把纯黑的格洛克17型手枪绕过苍白的指尖，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那黑衣人的太阳穴。
“砰——”
子弹破空的声音格外刺耳，鲜血溅落在墙面上，像不小心滴上的红油漆，耀眼夺目。
单手上膛，扣动扳机，逆向收枪。
她的动作熟练且亏快，整个流程下来也不过两秒时间，她没有丝毫心软，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幻一下。
季虞看着满脸惊恐倒下的黑衣人，眸底划过一丝寒芒。
黑衣人的表情还残留着不可置信。
见季虞一直看着她，姚宁忽然低声笑了起来，语气轻柔得像热恋情人间的耳语，“哎呀，勾起你不好的回忆，还真是抱歉呢。”
“这一幕你应该很熟悉吧？当初……”
见她还要说话，季虞忍无可忍地握住迷你左轮，直接对准了她。
“哎呀，别激动。”姚宁把手中的枪丢在地上，她依旧在笑，“你看我的诚意够吗？”
季虞默不作声，只是把手中的迷你左轮握紧了一些。
“我不会动你，毕竟你可是被他点名要的人，但是呢，我也不想听他的把你带回去。”姚宁毫不畏惧枪口，一步步朝着季虞走过来。
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击。目光触及季虞眼底那抹又冷又燥的暗芒，姚宁捡起地上的匕首，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
“诶呀，别生气，是我疏忽了，和当初的场景确实还差了一点。”说完，姚宁舔了舔鲜红的唇，高高举起匕首。
只听“刺啦——”一声。
刀尖划破血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