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小宁，你快听！”
“天！我的天，她在干什么！她居然能跨十度！这什么天才！”
“该说不说，她的手好好看……羡慕，我花大价钱保养的手都比不上她……”
“十度而已，用得着这样夸？我也能十度好吗！”
“可……她的右手好像受伤了？”
“什么？！”
一瞬间，众人的目光都对准了季虞。
季虞坐的笔直端正，就像是典雅大方的古典美人，天鹅般白皙的细颈自领口伸出，侧对着众人露出弧度完美的下颌线，整个人看起来清冷而美好。
她潋滟的水眸逐渐迷离，仿佛沉浸在了她自己构建的音乐世界中。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众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那纤细翻飞的十指上——
“靠！十二度！她的左手跨了十二度！”
“天才！天才！我要联系我的导师！”
“等等，你们听出她弹的是什么曲子没？”
整个大厅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才有几道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不、不是我想的那样吧？这这这居然是楼隐大大的《二十七度八》？？！”
“肯定是！肯定是！这旋律，简直绝了！除了楼隐大大还有谁能做出这种神曲！”
“该死的，我导师前几天还说我弹得烂，让我去看楼隐大大！这女生什么来历！太可恶了！”
“这完美的滑奏，呜呜呜，真的一下子就滑进了我的心巴——还有这迷人的legato啊！”
这是学音乐学生的言论，当然也有正常人的反应——
“什么是二十七度八？楼隐大大有这首曲子？”
还有科普的——“二十七度八是楼隐大大的成名曲之一啊！只不过时间比较久了，也不如别的曲子有知名度。但是里面涉及的高难度动作，突强突弱，情绪变化，真的丰富到了极致！就连我们被音乐协会提名的导师都说自己弹不出里面情绪的二分之一呢！”
“这么牛？！”
一瞬间，刚刚还嘲讽季虞的众人表情憋屈极了，但很快又随着这首曲子而一点点浮沉。
有一句话说的没错，这首曲子的情绪丰富到了极致，大起又大落，大喜又大悲，时而缥缈如风，时而铿锵有力。
韩老爷子眯着眼睛，侧眸去看身旁一副习以为常样子的宋呦，意味不明道，“你早就知道了？”
宋呦其实不大想搭理他，暗暗翻了个白眼，随便扯了个谎糊弄过去。
傅阙正听得入迷，忽然听得一道颇为冷硬的声音，“倒是个有本事的丫头。”
傅阙侧头笑了一下，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也因此柔和几分，“她一直挺有本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老爷子觉得他的话里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说起来，她的曲风倒是和楼隐挺像的。”傅老爷子看着他嘴角的笑暗骂一声没出息，然后故作淡定道，“如果她能拜楼隐为师，那么勉强能算得上与你门当户对。”
楼隐，世界顶级的钢琴大师，无数乐师心中的神，却没有人见过ta的真实容貌。
傅家，当然注重门第，至少不能太差，这是老爷子给出的最低标准了。
傅阙没说话，其实单是一个调香师daney的身份摆出去，外面的人就不会说什么。
与楼隐不同，楼隐只能算是一个有声望人脉的艺术家。而daney却是一个人掌握着一整条化妆品行业链的商界新星。
一曲终了。
季虞缓缓起身，整个人随性淡雅，她微微朝着众人弯腰，脸上还洋溢着未来得及散去的笑容，整个人自信夺目。
“欢迎大家点评。”这句话该是谦虚的，但是在季虞嘴里说出来，却像是一个胜利者娴然自如地昭告着胜利。
在场的众人甚至神思还游荡在乐曲的余韵中，久久不能回神。
“好……”声音刚刚冒头，就又被掐了回去，有人小心翼翼地去揣度韩老爷子的脸色，谁都看得出来这次是故意刁难季虞。
虽然这与他平时在外的形象大相径庭，但谁都知道表面的功夫是不能全信的，何况是这种高门大户？
越是厉害的家族，里面的水越深。
没有人会蠢到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生，去得罪韩老爷子。
他们都是商人，最懂得利弊权衡了。
一个有天赋的钢琴手罢了。天才又不只有她一个。
韩老爷子很满意在场众人的反应，沉吟片刻正准备开口，忽然，清脆的鼓掌声响起。
傅阙在贵圈的名声很大，所以当众人看向他时，都吓了一跳——
这位以冷漠无情出名的傅少，居然在笑？虽然说她弹得是不错，但你可是傅家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没听过？可你居然带头鼓掌？！
当然，更多人关心的还是：傅家这是要公开和韩家对着干？！
果然，众人看见韩老爷子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在行业内本是个威望极高的人，很多小辈都忌惮他想傅阙和季虞这么不给他面子的，还是头一回遇到。
众人本以为韩老爷子会生气，结果后者倒是不咸不淡地笑了一下，颇为温和宽容，“傅少以为如何？”
“若我来看，可称的一句天籁。”傅阙的声音淡淡，却在众人的心头掀起一阵狂风巨浪。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傅少！居然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
“疯了疯了！小宁你快掐我一下！我一定是做梦……”傅阙居然夸人了？他怎么能夸人！还夸的是女生？
不少女生红着眼睛，嫉妒又羡慕地看着季虞。
傅阙可是她们名媛圈的红人，拍在十大美男榜第一呢！
一个有家世，身材相貌一级棒的绝世美男，而且生活干净，能力又强，谁会不喜欢？傅阙可算是贵圈难得的一股清流。
因为有了傅阙的带头，本就站在傅家这一边的世家纷纷鼓起掌来。也有人踌躇半晌，悄摸地轻轻拍几下以示赞赏。
季虞感觉到不少女生愤恨的目光，摸了下鼻子。
韩老爷子面色不大好，但到底是没有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再去为难季虞，她倒也乐得自在。
不少人摸不准傅家和韩家的态度，虽然对季虞这个人十分有兴趣，却也不敢直接上去造次。
见时间差不多了，季虞正准备找个机会土遁，忽然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韩少卿原本想请她喝一杯，但被傅阙破坏了，这一次难得见季虞落单，怎么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摇晃了一下红酒，随即露出一个自以为迷人的笑来，“季小姐，喝一杯？”
韩少卿行事荒唐是整个京城的人有目共睹的，他本身就是宴会的焦急，现在和另一个焦点的季虞在一起，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了过来。
看着韩少卿手里的红酒，众人都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但没有人敢上前提醒，甚至还有不少人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
季虞看了一眼那杯红酒，有些不耐烦，“抱歉，不喝酒。”
韩少卿却是不依不饶，他这个人脸皮惯是厚，烦起人来也一点不违和，反而熟练得很。
“真的要我喝？”季虞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那杯红酒，红色的液体轻轻挂在杯壁，又顺着光滑的玻璃流下。
韩少卿眸子一亮，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季小姐长得美，钢琴又弹得这么好，我自然是想认识一二。”
“好啊。”季虞凉丝丝地笑了，精致的眉眼透出几分痞气，她慢吞吞接过酒杯，喝酒的动作却是直接一饮而尽。
她这豪爽的动作让韩少卿哈哈大笑起来，把自己手上的一杯红酒也喝下去之后，一只胳膊就准备去环季虞的脖子，却被后者避开，他也不恼，自顾自笑道，“季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既然如此，我们便算是认识了。”
等人散开，季虞便直接去了洗手间。
韩家的洗手间男女分厕，外面一个高级的洗手台。
季虞缓缓卷起袖口，弯下腰，蓄了一捧水泼在脸上，又慢吞吞在脸上揉了几下。
就像是一个醉酒的人要清醒自己一样。
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从厕所出来，看见这一幕，飞快地洗了手离开。
季虞懒洋洋地背靠着洗手台，眸子半眯，因为刚刚洗过脸而变得水蒸雾绕，更填了几分美感。
同样洗手的女生侧眸去看她，犹豫地咬着下唇，她低着脑袋，手放在水龙头底下，不知在想什么。
洗手台的空间内十分安静，只剩下汩汩水流声。
“水满了。”一道清凌凌的声音响起。
女生愣了一下，羞红了脸，急忙把手收回来。
见此，季虞只是挑了挑眉，眼看在这里呆的时间差不多了，她慢吞吞直起身子，正准备离开，身后响起一道软糯糯又犹豫的声音，“那个，你别走，韩少他那酒里下药了……”
季虞有些意外地停下脚步，眉峰一扫，“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