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四姨娘流血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朝四姨娘看去，只见她翠绿色的褶裙上有点点深红色的血迹，血迹还有蔓延之势。
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快！快去请大夫！”
四姨娘被丫鬟们小心扶到后厅，躺在床上，身子还在不停的发抖。
一直伺候四姨娘的喜鹊有些不忍：“姨娘，你放轻松，大夫马上就到。”一边抚摸着四姨娘的后背，一边轻声安抚道。
“孩子......我的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四姨娘双手抚摸着肚子，绝望地喊出声。
杜鹃心中焦急不已，听见房外一串焦急的脚步声传来。忙对着四姨娘喊道：“姨娘，大夫来了！”
四姨娘听闻大夫来了，眼中满含希望，转过头直愣愣地看向门口。
雨还在下着，院中丫鬟踏着湿亮的石板而过，溅起细小的水珠，行色匆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房中的灯已经点上。
老夫人端坐在正坐上，脸上阴云密布。
所有人都静待着消息，沉默不语。
沉寂的氛围持续了大约半个时辰，秋妈妈脚步匆匆来报：“没了。”
老夫人身子不稳：“怎么会没了？”
“四姨娘动了胎气，见了红。孩子生下来就没了气息。”秋妈妈垂眸，“是个男孩。”
老夫人拿佛珠的手垂下，低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溪，你个害人精，都是你害了我弟弟。”林安笙哭喊着，张牙舞爪朝顾云曦冲去。
“话可不能乱说！”顾云曦直接出手反制住林安笙，用力往前一推，直接将她扔在地上。
林安笙坐在地上，咬牙切齿道：“我胡说？明明......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是你！是你在心中怨恨，姨娘腹中的孩子才会出事！”
“都闭嘴！”老夫人寒着脸，厉声道。
“祖母，我知道你疼爱林溪，事到如今你还要纵着她？！”林安笙一脸不忿的质问出声。
“安笙，长辈面前大喊大叫，你的规矩呢！”大夫人适时出口责备。
“母亲，你也听见了，真人都说是林溪克死的，你一定要给姨娘做主！”
“这......”大夫人看向老夫人，有些为难。
“祖母也觉得是我克死了四姨娘腹中的孩子？”顾云曦没有在意他人之言，目光灼灼看向老夫人。
阎真人眼神犀利，眼角讥讽：“二小姐，认命吧。”
“溪儿......”老夫人看着顾云曦的眼睛，终是没说出口。
“溪儿明白了。”老夫人看似什么都没有说，众人却都明白了她的态度。
顾云曦垂眸不再说话，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未曾变过。
她在等一个人，应该也快到了。
“明日一早，将二小姐送回平阳老家。”老夫人一锤定音，没有一人有异议。
“溪儿不要担心，母亲会派人好好照料你的。”大夫人走到顾云曦面前，背对着众人，脸上笑意盈盈，眼中的恶毒丝毫不加隐藏。
顾云曦了然轻笑，侧身凑到大夫人耳边，轻声道：“母亲高兴的太早了。”
大夫人愣了一下，笑意僵在脸上：“你......”
“老夫人，慧明大师来了。”前院通报的丫鬟，直接打断了大夫人要说的话。
“慧明大师？快请！快请进来！”
“慧明？”一道细微带些喜悦的声音。
林子嫣的声音被老夫人激动的声音压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施主，别来无恙。”来人一身禅衣，踏着雨滴，姿态从容，目若郎星，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大师怎么来了？”老夫人双手合实，微微颔首问道。
“受林小友相邀而来。”
慧明看向顾云曦，目光最终定格在众人身后的林子嫣身上。
眼中似有异样划过，但又快的让人人琢磨不通。
“溪儿，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转头看向顾云曦，问道。
京都附近最聚灵气之地自然是国寺—明安寺。
老夫人带着林溪在明安寺待了足足七年，慧明大师的能耐，老夫人最是清楚，心中更是敬重。
慧明大师不仅佛法通透，也擅药理。几个月前，顾云曦落水高热不退，便是慧明大师相救。
一场生死之后，顾云曦感念佛祖慈悲，常去听慧明大师讲学。慧明大师念二人有缘，以友相称。
“今晨给祖母请安，看四姨娘心烦意乱，想着请慧明大师来念念经。”顾云曦朝着慧明微笑示意，语气清冷回道。
“你这孩子，也不早些说，倒是怠慢了大师。”大夫人手指紧握，笑的有些勉强道。
大夫人虽身居内宅，但也听闻过慧明大师之名。相传慧明大师，生来便带有慧根，七岁便能与德高望重的无悟大师谈经论道。
年年轻轻就已经是得道高僧，据说有通鬼神之能。
“小友的佛经可抄好了？”慧明淡然问道。
红枣闻言把抄好的佛经呈上来。
大夫人看着工整娟秀的字迹脸色难看起来。死丫头这是铁了心要打她的脸。
有她这个大夫人在，她操的哪门子心！现在人请了，佛经也抄好了，愣是没有透露半点风声。
老夫人叹息地摇了摇头：“大师来晚了。”
“施主此话何解？”
“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她给克死了，现在再念经还有什么用？！”林安笙指着林溪，愤恨说道。
慧明微微皱眉：“妖言惑众怎能轻信。”
林安笙讥讽道：“你懂什么！阎真人亲口所说，还能有假？”
林安笙见慧明年纪轻轻，长得俊秀非凡，一看就是惯会骗人的小白脸，没有一点真本事。
“阎真人这是想去哪？”
阎真人正准备见机开溜，没想到被林溪发现，只能讪讪站在原地。
“我就是看看雨停没停。”
“雨还在下，还请真人稍安勿躁。”林溪看着他面色平静说道。
“阎施主离开安宵观后可还好？”慧明问道。
“离开？这是何意？”老夫人有些吃惊问道。
“约七年前，阎施主违背观中规定，被观主请离了安宵观。”
顾云曦眼中的笑意未达眼底。请离，慧明大师还是给他留有几分薄面。
据她调查，八年前阎真人游走在江南一带。当时有位专做玉器的富商，七年之间三个儿子无一人活过三岁，找到阎真人想看看是不是家里风水不好。
阎真人收了府中小妾的金子，信口开河说富商家中正妻克子。
那富商因膝下无子被人嘲笑多年，丝毫不顾念夫妻情分，当晚就将正妻活活勒死。
阎真人一看事情闹大了，第二日天没亮就启程返回了安宵观，对此事只字不提。
直到一年后，那故去的夫人曾经救济过的乞丐，辗转来到京都。扣响了安宵观的大门，真相才被揭开，阎真人也因此事被驱赶出观。
日日乞讨的乞丐能感恩夫人的施舍之情，不远万里只会回报一饭之恩。
日日同床共枕的丈夫却可以毫不留情，残忍杀害相伴多年的妻子。
还真是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不知道阎真人接下来，又该如何自证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