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时认出我的?”顾云曦沉默良久,才开口问道。
“赏花宴上。”沈知眼中哀痛说道。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顾云曦苦笑着说道。
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不想再做那个被他仇恨的朝云公主,她以为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她以为她可以换个身份,留在他身边。
没想到竟也成了奢望!
顾云曦整个人仿佛失了力气,身子摇摇欲坠。
勉强扶着桌子才稳住了身子,脸色极白。
“你不觉得我能认出你?”
沈知一双眼睛猩红,褐色的瞳孔中似有波涛汹涌。
“我多希望你没有认出我。”
顾云曦说话的声音极低,但还是被沈知听的清清楚楚。
“为什么?”
沈知心如刀绞,心中的疑问终究是问出了口。
顾云曦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一颗心颤抖的厉害。
“云曦,你不能对我如此狠心。”
沈知的语气似乎带着哀求,“你不要我,难道也不要云宸了吗?”
顾云曦缓缓抬起头,看见的是沈知几近崩溃的神色。
“赏花宴上,为什么选我?”
顾云曦眼中含泪,固执地看着沈知的眼睛,想要听到他的回答。
沈知没有回答,而是拉起顾云曦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前。
幽深的眼眸越发绝望。
“云曦,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顾云曦心中一窒,指尖发颤,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沈知剧烈的心跳。
每一下,似乎都在为她而跳。
顾云曦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为什么?”沈知不死心问道,“为什么不想我认出你?”
一滴眼泪落在顾云曦的手背上,烫地她想哭。
“为什么?”
简单的三个字似乎用尽了,沈知所有的力气。
“为什么?”顾云曦轻笑着,自问出声。
“你想让我说什么?”顾云曦嘴唇颤抖说道。
“沈知你看清楚,我是林溪,朝云公主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你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
顾云曦红着眼眶道,喃喃道:“我又该以何种身份告诉你!”
“是昔日的恋人?还是你心中所怨恨的人?”顾云曦自嘲问道。
无论是哪一个身份,都让她感到无比害怕。
她不是没有想过告诉沈知,她真实的身份。
中元节那日,只差一点她就喊出了他的名字。
但苏安安的出现就像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嘲笑着她的自作多情!
她不能忍受自己像一个外人一样,留在他身边。
所以她选择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宁愿他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的顾云曦,早已泪流满面,有些看不清沈知的样子。
顾云曦说的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在沈知的心上。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沈知哑着嗓子问道。
他挺拔的身躯仿佛被利剑刺穿,僵硬地发颤。
他用指腹去擦拭顾云曦眼角的泪水:
“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我们年少的情谊?”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
顾云曦脸上浮现一抹哀痛,哽咽轻笑道:
“十里长亭,我相信你会来,但你没有来。我给你写了好多封信,我以为你至少会回一封,但你也没有......”
顾云曦没说的是,那倍受折磨的三年,她无数次幻想沈知会来救她。
但沈知也没有来!
顾云曦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坚定下去。
无尽的黑夜里,她思索了无数个黑夜,她想他一定是恨她的。
不然怎会如此狠心!
沈知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惊讶到来的一瞬间,撕扯的痛意在心中蔓延。
沈知的眸光很沉,声音颤的厉害:“你给我写过信?”
“整个七个月,两百多封信,你一个也没有回。”
顾云曦的语气平淡,好像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沈知的心却猛的骤缩,痛到不能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顾云曦拥入怀中。
紧紧地抱着她,但心中窒息的感觉没有减少半分。
落在她背上的双手,激烈的颤抖着:
“对不起,对不起云曦,我没有收到那些封信,我真的没有收到......”
沈知抱着顾云曦不断停地道歉,怪不得云曦不来找他,怪不得云曦不想与他相认。
原来她以为她被抛弃了,原来她以为他不要她了。
“原来那些信,你一封都没有收到。”顾云曦又哭又笑说道。
两行清泪,缓缓顺着眼角滑落。
“在边关这几年,我没有一刻不曾想你。”沈知哽咽道。
“我以为回京后,至少能远远瞧上你一眼,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你的死讯。”
沈知在脑海中设想过千万种重逢的场景,但却从没想过会是这样。
“我当时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多么希望那是你在气我不告而别,而故意设的骗局。”
“所以我挖了你的坟,棺椁打开的那一刻,我都害怕的不敢去看。”
沈知不敢回想,当时他看见她尸体的那一刻,有多么的无助。
紧存的一点希望,就那样破灭了。
“要是没有云宸,我坚持不了这么久的。”沈知在顾云曦耳边,轻声说道。
他想告诉她,他真的很想她,他不能没有她!
所以他把他的心,都讲给她听。
顾云曦靠着沈知的胸前,听着他一句一句地自述。
早已泪流满面,原来年少的感情,困住地不止有她,还有他!
“我检查过你的尸体,四肢全断......”
沈知每说一个字,心都疼的无法呼吸。
“成婚的第二年,我被姚桐囚禁在院内,我企图逃跑,被他发现了......”顾云曦淡淡说道。
“所以你的死?”沈知的身子紧绷,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嗯。”顾云曦将头埋在他的胸前说道。
话音刚落,她就听见沈知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他怎么敢的?”沈知的身子颤抖,眼眶猩红如血。
“丞相府早有反心,又怎会把我一个小小的公主,放在眼里。”顾云曦回道。
沈知从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外界都传朝云公主与丞相之子姚桐,恩爱非常。
但他却因为胆怯,从不敢探听半分。
若非他太过懦弱,又怎么会发现不了这其中的异常!
他不敢想象自己视若珍宝的人,在他却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曾经被人虐待至此。
沈知每想一下,就疼地心尖发颤,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