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月色在漆黑的夜幕下若隐若现,寒风拂过,吹动树叶发出飒飒作响的声音。
林子嫣背靠着树干,席地而坐。
看着万籁俱静地后山,尽情地感受着阵阵的冷风。
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放纵自己。
“怎么一个人在这吹风?”慧明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林子嫣回眸看去,慧明难得没有穿禅衣,而是一身白衣站在黑夜之中。
手中佛珠的坠穗,被微风轻轻吹动。
慧明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如映有星光点点,灼灼生辉。
他眼中的光芒太盛,刺的林子嫣挣不开眼,眼睛一热差点落泪。
“怎么了?”慧明见她有些不太对劲,走近问道。
“没事,只是风太凉了,吹得眼睛不舒服。”林子嫣轻笑一声说道。
“嗯,是有些凉。”
慧明仿佛没有察觉出她的异样,将手里的披风给她披上。
看着她眼角含笑,一双眼睛灿若繁星。
是林子嫣见过最漂亮的眼睛。
“慧明,你后悔吗?”林子嫣终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后悔认识我吗?”
林子嫣说完,有些紧张又有些胆怯地看着他。
也许慧明自己都不相信,方丈大师所说“佛子”的传言。
但林子嫣却对此深信不疑。
她第一次见慧明时,是在后山的药田里。
他一袭布衣,湿润的泥土弄脏了他的衣摆和鞋子,却丝毫不嫌狼狈。
他在站在药田的泥巴小路上,温和有理朝她微笑行礼。
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温暖耀眼极了。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乱跳了起来。
从此他便住近她的心里......
“不后悔,也永远不会后悔。”耳边慧明的声音响起。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她还是鼻头一酸,强忍着的眼泪立刻落了下来。
慧明从胸前拿出手帕,温柔地将林子嫣脸颊上的泪水,一点点擦干净。
然后带着一些不易被人察觉宠溺问道:
“可是今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要不要同我说说?”
“没有。”林子嫣否认道。
看来她与吴宇的婚事,他还并不知晓。
林子嫣不想他为此事心烦,于是只字未提。
“那难道是因为你后悔了?”慧明星光般的眸子,含笑着问道。
“我才没有。”林子嫣怕慧明误会,着急解释道。
“你没有反悔就好。”慧明轻声说道。
紧握着佛珠的右手缓缓放松,褐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林子嫣柔美的脸庞。
“只要你没后悔就行。”慧明看着她开口道。
“可是我怕你会后悔。”
她看着慧明眼中浓浓的情意,有些害怕般地背过身子。
“你知道的,我可能活不了几年,也陪不了你多久的。”
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再次打湿了她的脸颊。
“为了这短短的几年,抛弃你从出生就信仰的佛祖,真的值得吗?”
这番话,她不知道是在问慧明,还是在问自己。
他愿意为她坚定地舍弃一切,可是现在她却犹豫了。
因为她觉得自己不值得,也为他不值。
她背对着慧明而立,甚至都没有勇气去看他的表情。
“我们不是已经约定好了?”
慧明走到她眼前,认真说道:
“等明年夏天我送你的珠兰开花,我便带你离开京都。”
林子嫣的心很乱,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令她透不过气来。
“你莫要胡思乱想。”慧明道。
“我做的一切决定,都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是它帮我做出来得。”慧明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说道。
“是我自己六根不净,贪恋红尘,想要陪在你身边。”
“你还问我值不值得。”慧明道,“怎么会不值得呢,那可是我的梦。”
“还有你体内的毒,我会治好的。”慧明看着她的眼睛,坚定道。
“可若是治不好?”
林子嫣看着慧明瞬间沉下去的脸色,连忙改口道:
“我说的是万一,万一,我自己都不记得看过多少的大夫,多少神医,没一人能治好我的病,现在连我自己都不抱希望了。”
“会好的,你要相信我。”慧明认真道。
这样的话,林子嫣已经听过太多遍了。
曾经母亲也会无数次这样告诉她,会好的,母亲说的话你也不相信了?
林子嫣不想再抱着那渺茫的希望,一次次失望下去,因此也没把慧明的话放在心上。
“哪怕是没治好,也没关系。”
慧明轻声继续道:“你留给我的回忆,也会陪着我走完这一生。”
“我会记得你笑容,也会记得你爱吃的莲蓉糕。”
“每次朝阳升起我会想起,我们初见的日子。”
“梨花满地时,我也会记起你院中起舞的样子。”
“我会替起走遍这大江南北,留着最后在你坟前慢慢说给你听......”
“所以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所以,子嫣你不要怕好不好?”慧明柔声道。
“好。”林子嫣缓缓抬起头,看着他道。
最后伸出双手紧紧的抱着慧明,任由眼泪浸湿了他的胸前的衣衫。
这样爱她的慧明,她拒绝不了,也不想拒绝。
她贪恋着这份温暖,舍不得放手。
“你今日怎么突然来安国寺了?”
慧明见她情绪好些了,才开口问道。
“祖母生病了,我来找二姐姐。”林子嫣撒谎道。
“你若是想见林二小姐,今日怕是见不到了。”慧明将她身上的披风系严了一些。
“为何?”林子嫣不解问道。
“因为林二小姐不在寺中。”慧明回道。
“二姐姐不在安国寺内?”林子嫣有些吃惊。
“嗯。”慧明点点头道,“林二小姐现在在摄政王府。”
“你若是想寻她,去那里找她就是。”
“二姐姐对外称在安国寺内祈福,便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去了摄政王府。”
“我若是直接去王府找她,岂不是有些不妥。”林子嫣道。
“你放心,有沈知在不会让外人知道林二小姐在他府上的。”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道。
原本回去拿御寒衣物的青鸾,躲在暗处看着二人亲昵的样子。
眼中满是担忧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