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极为认真看向荀老头——
莫非？
然而荀老头咳嗽了一声：“你想多了，我说的人不是我。”
他那慵懒的眼神中，罕见的流露出一丝追忆和敬服。
“当年我和她一同入山，一同到了这鸟不拉屎的莽山做药仆，恍惚之间，已经是三百年的光景了，修真无岁月，简直恍如昨日。”
他说完便有些后悔，回头看了方玉一眼，又忍不住咳嗽一声：“扯远了。”
“那位前辈，现在何处？”
“你小子问题真多。”荀老头没好气看了他一眼。
不过他还是幽幽的回想了一下：“中土九州乃是仙道大世，那里才是她的舞台。”
中土九州。
方玉心中默念这四个字，心中一片激荡和火热
“当年我那位同门朋友离开夜明国之时，将自己的传承留下了一部分，扔给了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帮到那些因为灵体的低下体质而无法更进一步的修士。”
“你小子运气好，若不是司徒盏请求我指点你一番，你是没机会接触到她的传承的。”
听到这里，即便方玉性子沉稳，也忍不住瞪大眼睛。
真的假的？！
能助力灵体体质，快速修行的传承？!
莫不是天上掉馅儿饼？！
“别高兴太早！”荀老头的目光颇为玩味。
“我没说一定传给你……”
方玉无奈苦笑，不过倒也神情坦然。
见眼前这小子恢复的快，荀老头忍不住点点头。
“性子倒是沉。”
“不过，自从我回到这莽山药园养老的三十年间，碰到的灵体不下一百个，向你这样品行还算过得去，性子也沉得住，脑子更算是灵光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老头子也试着将这道传承交给他们，只是……”
“到最后，没有一个人能挺得过。”
挺得过？
方玉听着有点不对劲。
这传承难道不是修炼功法，而是某种酷刑戕害不成？！
见方玉疑惑的脸色，荀老头笑了：“算了，我也不给你多说废话！”
“但，要拿到这道传承，还需通过我的一道考验，才算是真正有资格！”
“刚刚三选一，不过只是考较一下你性子罢了。那种小儿科的考验，只是把你送到门槛边缘，真正的考验还没来呢，至于能不能跨过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竟然还有考验？！
不过方玉倒是没有过多的不满。
荀老头表面上看着不靠谱，心里却如明镜一般，这些日子，方玉有所领教。
这道传承，即便荀老头只是旁敲侧击的暗示，方玉也觉得不简单。
恐怕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所以，才要另下考验。
“我丑话说在前头。”荀老头摇了摇头。
“这试炼，搞不好是要死人的！”
方玉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目光坚毅道：“仙道求索，本就是与天争命，即便是飞蛾都愿意扑火求一丝光热，遑论我辈修士？只要有一线机会，我便要试一试！”
生死之间虽有大恐怖。
但我一心向道，何足惧哉？！
“好！”荀老头眼中隐隐有欣赏之意，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希望你不是空口白牙的放豪言，而是真有一番英雄胆气，向道坚心。”
荀老头的目光带着期许和审视，但没有过多停留。
“明日，你去石头谷西南边，行得十七里距离，便能发现一处寒气四溢的小寒潭，你将寒潭深处的冰髓玉莲取来，便算是完成了我的考验。”
这考验，分明是个跑腿任务。
但方玉知道肯定没这么简单……
说话间，荀老头掏出一张符箓和一颗丹药：“那里被我用九烈真焱阵圈了起来，不到入道境界的修士，只要踏入一步便感觉身在烤炉一般，若是不知死活还敢更进一步，便会烧成飞灰，你这小身板遭不住，拿着我的入阵符箓才进得去。”
“你的修为，还不好在水里深潜太久，这一颗避水丹你也拿着，吞服之后入水，能坚持一个时辰！”
“这场试炼，我对你有所要求，必须独自一人，孑然一身的去，不许带能防护的外物，须得以肉身硬抗寒潭冷气，也不许用取巧的手段，要你以本身的力量摘取冰髓玉莲。”
方玉慎重的点点头。
肉身入寒潭，自然是危险性极大。
而如果不能用其他取巧的手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冰髓玉莲捞上来、
但既然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参加试炼，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唯有一往无前！
“您的吩咐，我都记住了，明日我就去取冰髓玉莲。”
方玉依稀记得，这宝贝灵药是专门用来修补神魂损伤的二阶下品，药效颇为神异。
别的细节他就不甚了解了，也不知道那寒潭的情况如何。
但荀老头既然已经放话有生命危险，估计肉身踏入那寒潭，便能感受到超乎想象的彻骨寒冻，一般人无法承受。
回到小屋，方玉没有做什么准备工作。
反正都得一人独自去，第二天出发的时候，他连小毛球也没带上。
寒潭距离石头谷十七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以方玉肉体凡胎的速度，到达目的地得花不少时间。
所幸他研读了一晚记录了无影神遁的玉简，获益良多，多多少少修炼了个粗略大概。
此刻脚踏着无影步，身形飞速在林间穿梭，几乎比得上两腿贴了神行符。
方玉不仅感觉自己速度提升，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形，在这诡异繁杂的步伐身法下变得不可捉摸，仿佛是在闪烁间就移动到了目标距离。
这遁步，不仅加速度，还加闪避啊！
不多时，方玉便发觉前面的山岭，似乎有真正寒气，伴随着山风吹拂而来。
寒意拂过身子，即便方玉体质过人，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等到他循着寒气彻底找到寒潭的方位，心中顿时一沉。
寒潭并不大，只有一丈方圆，但其中渗透的寒气，却让方玉有种身处数九寒天的砭骨之感。
无论方玉如何运转真气紧绷皮膜，防止寒气入侵都没有用。
这寒意能无视真气防护，直接侵入血肉筋骨，到达腑脏。
寒潭水面泛着一层诡异的深黑冰蓝之色。
若是仔细观察，能看到水中有无数黑寒阴煞凝结聚散。
这些渗透着无边寒气的黑色冰晶，不停的凝结成棱角分明的结晶块，随后又在浮出水面的瞬间破碎，释放令人齿冷牙酸的寒气，周而复始，永不止息。
此时此刻，方玉才意识到这试炼，有多艰难。
若只是普通的寒潭寒泉，方玉自信能靠着憋足一口真气，跳下去强忍着，也能承受。
但偏偏，眼前这寒潭的底部，竟然藏着能释放黑寒阴煞的阴煞眼，将这一谭清泉，化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