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立堂口
梅山水师，善化水治病，各种疑难杂症，都只需简单的一张符、一碗水。
符水可救人，也可伤人，乃梅山水法的精髓。
除水法之外，梅山水法在祭祀、狩猎、捉鬼降妖、赶尸等方面也都所有涉及，在上沙周边名气不小。
梅山水师的山门神坛上，供奉着三尊神像，正中间是正襟危坐的“梅山法主大王”，左侧是两手着地、头朝下、两天朝天的“翻坛老祖”，右侧这是牵着猎犬作行走状的“带狗郎君”。
再往日，梅山水师祖师堂，众多水师弟子齐聚一堂。
道徒后期的掌门坐在首位，法师初期的太上长老居于右首，道徒初期的黄茂生居于左首。
两侧，则是一个个道徒境的长老。
所有人加在一起，离十指之数都还差一人，他们便是整个梅山水师所有的精锐。
“太上长老亲自上茅山请罪，这种腾腾镇的事终于按下去了，不过茅山也将收回我梅山水师一半的地盘，以示惩戒。”
“我们梅山水师的地盘本来就不大，腾腾镇遭劫，对我们已经是不小的损失，现在还要交出一半的地盘，说是伤筋动骨也不为过。”
“但规矩大于天，有功赏、有过罚，是茅山的规矩，我们在湘西讨饭吃，就必须得守着这个规矩。”
“现在大家伙商量一下，将哪几个镇子划出去？”
距离任婷婷带人剿灭腾腾镇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梅山水师起出底蕴，上下活动，这才得以保住一半的地盘。
但交谁的地盘出去，又是一个大问题。
“掌门，我们梅山水师的地盘总共才七个镇子，腾腾镇没了，现在再交出去三个，三个镇子的生意，让我们梅山水师怎么活？”
“掌门，我那李家镇是几个镇子中收益最好的，每年上缴总坛的钱财也最多，可不能交出去啊。”
“我们梅山水师在白家镇经营时间最长，那是我们的大本营，也不能交出去。”
“我们陈家镇……”
……
祖师堂一下子炸了锅，一位位长老据理力争，生怕地盘被夺。
毕竟没有了地盘，就只能做“野法师”，四处游荡找活干，这哪有坐镇一方，活自个儿送上门来安逸？
“大家都舍不得自个儿的底牌，都有想法，我也能够理解。这样，我们先说另一件事。”
对众人的表现，水师掌门早有预料，他喝止众人后，看向黄茂生：“茂生，这事你来说。”
唰唰唰——
众长老的目光落在黄茂生身上，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够让“割肉”的事押后。
“任家最近在收拢上沙周边妖鬼的事情想必大家都要听说。任家不满足于世俗中的权势，想要进军江湖，而茅山也默认了此事。所以如果不出意外，任家的卷起之势不可阻挡。”
“现在任家正在招兵买马，我在请示掌门和太上长老后，决定带领一些门人去投奔任家，看看能不能借任家这股东风，让我们梅山水师更上一层楼。”
“守着固有的地盘，只能守成，诸位长老可有人愿意随我一起，去博一博，为自己，也为后人，博一个未来？”
黄茂生扫视下方众人，眼神真挚。
失去腾腾镇后，地盘再缩水一半，可以预见，梅山水师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日子都绝对不会好过。
这个时候，若不抓住机会搏上一搏，他不甘心。
水师掌门和太上长老也看到了未来的困局，对他的决定也颇为支持。
不过一个好汉三个帮，光靠他一人，就算去到任家，又能干成什么大事？
所以带部分同门前去是必须的，但若非实在没办法，他也不会强行安排。
强行安排，手下人或多或少，肯定会有怨言，虽然迫于师门的决定不会表现出来，但办事的时候，肯定就不会尽心尽力了。
故而才有了此刻，黄茂生让大家伙自愿选择的画面。
“投奔任家！”
……
众长老你看我，我看你，都眼珠子转个不停。
“此事，我和太上长老都是支持的。毕竟我们梅山水师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若没有其他的机遇，往后大概率一代不如一代。”水师掌门看出了众人的犹豫，“所以这次，主动愿意跟着茂生去投靠任家的，门中在功法、修行资源、法器上面，会有一定的支持。”
“同时，投靠任家，并不就意味着欺师灭祖，和山门脱离关系，茂生已经打听清楚了，任家那边的组织形势更像官府，伱们去任家做事，就像往日入朝做道官一样，进可在依靠任家建功立业，退可回山门继续修行。”
“那茅山那边，会不会有意见？”有人担心道。
既依附茅山，又依附任家，两边下注，梅山水师的这种想法，在不少长老心中很危险，这不就是“两姓家奴”吗？
参考历史上的“三姓家奴”的下场，这不得不让人犹豫。
“此事我已经和茅山通过气了，茅山和任家现在是合作关系，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也将会维持这种关系，所以倒不用担心茅山有意见。”
太上长老开口。
若可以，他自然不愿意带着门派做“两姓家奴”，但现在，没办法啊。
不这样做，失去一半地盘的梅山水师，必定会一日不如一日。
掌门和太上长老都开口了。
下一代的大师兄，未来的掌门亲自领军。
当即，不少人心动了。
毕竟任家现在在湘西，真的是权势惊人，一手遮天。
投靠过去，往后不敢说，至少当下，肯定是能吃到不少红利的。
“我愿意和茂生去任家，整天守在镇子里面，吃不饱也饿不死，我早就受够了。”
有人站了出来，却是知道自个儿镇守的镇子和其他镇子比，一点优势都没有，肯定是要被舍弃的。
与其丢了地盘，成了只能到处找活儿的“野法师”，倒不如跟着黄茂生搏一搏。
就算出不了头，也能进一步交好黄茂生，以后等黄茂生上位，自个儿弟子的处境也会好上许多。
“我也愿意去。”
……
有人带头，其他动了心思的人也纷纷跳了出来。
六大长老，一个跳出来四个。
这四个，自然都是不甘于现状的。
往日，没机会，他们只能在各自镇守的地盘上兢兢业业。
现在，有机会，他们自然也愿意搏一搏。
他们站出来，先前放弃那三块地盘合适的问题当即迎刃而解。
四大长老加上他们各自的弟子，总共有十多号人，再加上黄茂生，这已经是梅山水师的一大半人手。
“好，明天晚上，任家将会在任家镇立堂口。愿意去的都收拾一下，等一下就启程，和茂生一起去任家镇观礼。”
水师掌门满意的看着台下的众人，大家伙不甘现状，勇于拼搏，困难只是暂时的，梅山水师，未来可期。
……
翌日，月黑风高。
任家镇边上的妖鬼别院中，灯火辉煌。
这里一直有军士看守，以防止有人误闯，受到了惊吓。
今晚，顾玄武更是带着近一半的手下，亲自守在这里。
院中，任婷婷在大厅中和众宾客闲聊着。
宾客都是些老熟人，诸葛孔平、第一茅、蔗姑、钱开、徐忧、四目等以林九为首的一众茅山弟子，以黄茂生为首的一众梅山水师弟子。
以董小玉为首的一众妖鬼也纷纷回转，毕竟今晚可是任婷婷立堂口的大日子，堂口一立，往后它们就是真正有组织的“人”了。
至于任家，除了任婷婷和阿威外，任威勇和任霸道也来了。
他们两位老太爷是镇场子的，往后，他们也会想享堂口的香火，并负责处理堂口中的一些需要攻伐的大事。
至于任发和任大龙，以及在另一个任家镇的人才，都没有过来，毕竟今晚的主角是任婷婷，往后堂口的事，也将由任婷婷全权负责，他们不参合堂口的事，自然也没必要凑热闹。
“老大，时间差不多了。”
董小玉看了看天光，再瞥了一眼大厅上挂着的时钟，飘到任婷婷身边提醒道。
“那就开始吧！”
任婷婷点头，起身来到大厅中间的神坛前。
神坛上，供奉着顾千秋的牌位，这是任婷婷专门请来安置在这里的。
堂口，是她任婷婷的堂口，也是任家的堂口，自然也是顾千秋的堂口。
唯有得到顾千秋的庇佑，堂口才能够蒸蒸日上——这是任婷婷的想法。
神坛下，摆着一张长条形的木桌。木桌上，摆放着红纸和笔墨。
唰唰唰——
大厅中安静下来，茅山众人立于大厅右侧，梅山水师众人立于大厅左侧。
阿威站在任婷婷身旁。
任威勇和任霸道分立任婷婷身后。
董小玉、摘星君、芭蕉、柏老头、哈根斯、红白双煞、盐耗子、猫姑娘等颇受任婷婷重视的妖鬼则立于任威勇和任霸道身后。
现在堂口的妖鬼数量已经破百，大厅只有这么大，容不下这么多妖鬼，其他妖鬼则在院中待着，此刻也一个个规规矩矩的，抬头看向大厅，心中有不甘，有激动。
不甘，自然是为没能进到大厅而不甘。
这中期，最不甘的是灰耗子。
毕竟论实力，它不比大厅中的猫姑娘、盐耗子弱。
论资历，它也是董小玉发展的第一批妖鬼。
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它心里有鬼，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而大家伙的激动，自然是因为堂口即将正式成立，以前任家画的大饼，也多多少少会兑现一些。
往后，堂口进入高速发展时期，它们也能得到更多的机会，拿到更多的好处。
“香！”
阿威点燃三炷香，递给任婷婷。
“祖爷爷，婷婷要正式立堂口了！”
任婷婷恭敬上香。
香火升腾，将上方顾千秋的牌位笼罩。
“嗯？”
阴世，转轮城中的一个主打“茴香豆”的老酒馆中，正在酒馆角落和转轮王喝酒闲聊的顾千秋心中一动，有念头顺着香火线缠绕了过去。
“嗡——”
烟气之中，顾千秋的牌位轻轻一颤，没有了动静。
“举头三尺有神明，任家的那位老祖宗关注到这里了。”
“任家上面，果然“有人”，而且比法主大王、翻身老祖、带狗郎君更加强大，能够于阳世中显圣。”
“堂口上面，还有更厉害的大佬。”
不管是大厅中，还是大厅外，整个妖鬼别院中的人、鬼、妖、僵都心头一紧，本能的挺直了腰杆。
“祖爷爷关注到这儿了。”
任婷婷心中一动，转身，拿起毛笔，平心静气，脑海中，帮兵诀中的口诀浮现。
“日落西山黑了天，龙离长海虎下高山，龙离长海能行雨，虎下高山把路拦……”
帮兵诀，乃一尊为了收集世俗香火气运的妖仙所创，在收集香火气运方面确实有其独到之处，这也是当初被顾千秋选中的原因。
不过自从这门功法被创造出来，并流传开来后，修行这门功法的立堂口的，要么是大妖，要么是凶鬼，人立堂口，放在顾千秋是没听说过。
毕竟不管是道门、佛门还是魔门，亦或是儒家、兵家等等，诸天万界中，人族的各大修行流派，基本上都有收集香火气运的法门，完全不必舍近求远。
也就任家现在的情况特殊，这方世界也情况特殊，顾千秋才选择了这门功法。
只见任婷婷闭眼收心，良久，才猛然睁开，伸笔蘸上法墨，法力运与笔尖，在桌上的红纸上奋笔疾书。
左边：入深山修身养性
右边：出古洞四海扬名
横批：有求必应
然后中间，是堂口的各种职务。
掌堂大主教、分堂教主、分管使者、领兵将军、报马、护法……种种职务，各司其职，维持堂口的运转。
这其中的老大，自然是掌堂大主教，也就是堂口的老大。
任婷婷在掌堂大主教的后面，落下自个儿的名字，不过没有落真名，而是取了个“名号”——任大爷。
封任威勇和任霸道为压堂堂主，负责镇压闹事的仙家，保证堂口稳定，属于禁卫军之内的角色。
封董小玉为“接堂”堂主，负责招兵买马，接引审核“外仙”。
封阿威为“监堂”堂主，负责监管仙家的行为。
至于其他的主要职务，暂时待定，留着做大饼，给堂口中的其他妖鬼一个念想，当然这也是因为手下的妖鬼，大多实力都不怎么样，不堪大用，扛不起重担。
少数几个像哈根斯、红白双煞这种算得上高手的，又才入伙不久，没有立下什么大功劳，自然也就没必要加封赏赐。
而像阿威的职务，任婷婷也提前和林九商量过，毕竟阿威虽然是任家人，却也是名帖传到了茅山祖师桌上的茅山真传。
对于阿威入任家的堂口，茅山也没有反对，作为连接茅山和任家的桥梁，在两家都有身份，也更方便他行事不是？
“着！”
该写的写完，任婷婷收笔，双手掐印，桌上的红纸无火自燃。
“嗡——”
冥冥之中，任婷婷背后，一座“堂口”立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妖鬼都心中一动，感应到了堂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