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连宋怀玉都惊疑不定地愣住了。
明秋说什么？
弑父娶母？
明秋调整了一下坐姿，嘴角噙笑：“杜明伟，五十多年前，你出生在一个小山村里。”
“闭嘴！”
明秋才不管他，扬起声音：“你爸经年累月地对你和你妈进行家暴，十九岁那年，你杀了他，这是你这辈子第一个杀的人。”
“闭嘴！贱人！我他妈让你闭嘴！”
.......
“后来你南下创业，偶然发现你妈竟然是世家流落在外的千金，你又杀了她，让杜莹去认亲，就说母亲早逝，原本的世家现在也就是一般的有钱人，你又对他们动手，拿到自己创业的本金。”
宋怀玉喃喃道：“难怪……”
难怪他和程云飞怎么都查不出来，杜莹是怎么认识宋城的。
难怪大家都只知道杜明伟是白手起家，却不知道这人从哪里筹到的钱。
问题应该竟然出在这里。
文明社会惨绝人寰的人伦案件。
难怪杜明伟下手毫不留情，还能这么多年逃脱法眼。
这些经历早就让他精神变态了，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广播陷入一阵令人心乱的沉默，良久，杜明伟笑了一下：“是，你说的都对，但是那又怎么样。”
明秋的电脑手机已经被他拿到手里，所有U盘都被搜刮出来，本人也无法逃脱。
就算她知道所有秘密，那又怎么样？
“林医生，这资料你没办法寄给别人，你无法解释这是从哪里来的。”
是这样没错。
这也是明秋推断出这些内容后没有报给警方的原因。
她已经送了个信息犯罪进去了，再送一个只怕是嫌弃自己没被怀疑上。
明秋也没想自己报警。
报警是苦主该干的事，她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心理医生而已。
杜明伟还在得意洋洋地宣布自己老套的“只能活一个人”的套路。
明秋已经凑到宋怀玉身边，轻声说：“我在泰迪熊里放了一部手机。”
远程操控，长期续航。
本来是方便监听用的，明秋整理出资料拷贝的时候顺手也给那里面发了一份。
宋怀玉睁大眼睛：“林医生，你想干什么？”
明秋看着他，笑道：“你有病，但是一直以来和我说话的你，都是同一个你，对吗？”
少年薄唇紧抿，呼吸错了一瞬，才徒劳无功地道：“我……我不是……”
他否认了，但是明秋想明白了。
面前这个，严格来说应该叫他程瑾。
两岁时宋怀玉并没有出现心理问题，真正出事是在十岁的时候。
程云飞回国，发现程云容死亡的猫腻，无意中被同行的宋怀玉发现。
程云飞和自己国外的朋友联系，拜托对方进行技术分析，宋怀玉听到这些话，承受不住打击。
程瑾应运而生。
此后六年，宋怀玉一直没有再出现过，占据这具身体的一直是程瑾。
不管是“宋怀玉”，还是“程瑾”，都是他一个人.
程云飞在国外学的根本不是什么互联网技术，而是心理学和医药学。
手上的化学烧伤来源于私配药物，药物有一定的迷幻作用，能够加重病情，在药物的辅助下，程瑾的性格一直很稳定.
他表现出来的开朗、阳光、心机……一切都是假的，唯一真实的是发自内心的冷漠。
程云飞和他合作，却并不信任他，他认为程瑾具有一定的反社会人格，因此他除非必要，不对程瑾提供任何帮助。
对于程云飞来说，重要的是自己的亲外甥，那个躲在身体里不敢露面的十岁的宋怀玉。
所以程瑾进了医院，进医院就是当靶子来的。
只要身体不受到伤害，程云飞不会管其它的。
明秋不知道原本的剧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就目前情况来看，她上辈子接触到的“宋怀玉”“程瑾”，和面前这个完全不一样。
差太多了。
剧本里对两个人格的叙述就是一黑一白，一个冷漠一个阳光。但是冷漠的那个看上去性格挺正常的，偶尔也会有温柔。
完全不像现在这样。
程瑾抿着唇，面染寒冰，一言不发。
而且剧本里男主报仇的对象并不是杜明伟。
这个世界剧情彻底崩掉了。
杜明伟耀武耀威地扔下一句话：“你们想好让谁活着吗？”
明秋气定神闲，泰然自若。
“我们两个里，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放过我，对吧？”
那当然是。
明秋了解到他所有的秘密，杜明伟不可能放任她离开。
“所以你舍得去死？”
杜明伟阴阳怪气。
“让我死……”
“怀玉，姐姐喜欢乖巧的孩子。”
怀玉，怀玉。
程瑾突然低声说：“医生，我叫程瑾。”
我不是宋怀玉。
一直都不是。
明秋包容地看着程瑾：“没关系，我都知道。”
既然不是渣过她的男主，明秋对他就没什么报复心理了。
现在更恶心的，明显是挑战三观的杜明伟。
明秋挣扎着站起来，仰头看向广播：“就在这里，我就站在这里，杜明伟！你冷血无情心狠手辣，你也以为旁人会因为一个所谓的活着的机会在你面前厮杀吗？”
杜明伟痛恨她这副慨然赴死的模样。
他痛恨一切会给他带来麻烦的东西，痛恨所有扛着正义的旗号好像自己什么下场都无怨无悔的人。
他冷笑：“既然这样……”
“你不知道……”
程瑾抬起头，喃喃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程瑾大声喊道：“程云飞！你还在等什么！”
咻——
机关启动，三根铁矢急射而出。
与此同时，广播中传出杜明伟慌乱的声音：“程云飞？你怎么找到这里……”
明秋身体一软，跪倒在地。
有一根箭射进她的胸腔，她模糊听到杜明伟的声音，露出一个笑容。
赌对了，程云飞果然就在周围。
程瑾和原本的男主不是一个人，世界出了bug，明秋可以直接脱离身体。
临走之前给程云飞添个堵而已。
毕竟……她是真见不得程云飞这种利用别人防备别人的人。
程瑾就不是人了？就能随便被他当靶子当诱饵了？
好歹程瑾还是她的病人呢。
医生对病人负责，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程瑾挣扎着靠过来，哆哆嗦嗦地蹭着她的面目，声音略微颤抖：“医生？医生你坚持住，这里距离医院不远……”
他错了，他就不应该接受这个提议。
他没想过明秋会主动激怒杜明伟，也没想过程云飞就在暗地里看着。
看到明秋出事，也丝毫无动于衷。
明秋勉强回蹭他一下，小声说：“你记得……”
“泰迪熊还在病房。”
……
【躯体脱离成功，即将前往下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