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王朝周期律，左慈和易小川的道不同！
不过！
刘羽越是表现的中兴之象，越是让易小川有些惊疑不定，疑惑的望向左慈问道：
“左先生，既然赵王是中兴之主，而大汉衰败的国运停止，有反复起升的征兆，那你为何要一条道走到黑，辅佐曹操？而不是另投明主？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左慈的选择，也是不合理的选择！
易小川并不觉得，这位神秘未知的方士，有什么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有什么倔强的性格，有什么与曹操不可告人的秘密！
左慈明明可以选择另投明主，直接转入赵王阵营。在汉末三国中，这种“跳槽”的事情，不胜枚举，只要别像吕布那样跳槽前戳死义父，没有任何非议的！
但左慈依旧选择辅佐曹操，在他进入曹营之后，星相就出现变动。但左慈还为曹操“火龙烧仓败吕布”、“冰冻河水攻黎阳”、拯救了曹操一次又一次！
这根本说不过去，完全不符合逻辑！
要么左慈在说谎，要么另有隐情。
易小川紧盯着左慈，不知道这一次，这位神秘未知的方士，会不会说出来呢？
“大汉国祚，盛极而衰，这是王朝更迭、天道轮回之势，非人力可挡、非人力可阻。如今因赵王一人出现变动，老道觉得，可能是回光返照也说不定，因此还在观望！”
左慈沉吟片刻，想了一个措辞，易小川可以从语气中，听出一种真诚的味道。
这意味着，这句话至少有一半以上是真的！
有些话语，半真半假、九真一假，甚至全部是真的、但却是参杂私货的反话，譬如巴西队在世界杯历史上只能够战胜华夏队一次。
易小川无法分辨出来，惊疑反问道：“回光返照？这是何意？”
左慈陷入沉默，易小川还以为他又要敷衍自己时，谁知道左慈竟有种和盘托出的语气，叹息说道：
“汉朝矛盾丛生、积重难返、无力回天，辅佐赵王，只能延缓崩溃的局面，等到赵王逝世后，压制下去的乱象会更加剧烈的爆发出来！
“王朝兴衰，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达成。秦朝统一六国，秦始皇功盖三皇五帝。但不可忽视，秦奋六世之余烈，历代秦王励精图治，将秦国发展壮大的努力！
“然而秦二世而亡，不就证明胡亥没有能力延续秦始皇的皇朝霸业吗？秦始皇一死，天下立刻动乱，一代雄才伟略的霸主，无法延续皇朝千百年！
“那么，赵王的子嗣，有没有能力延续这种中兴之象？像赵王这等雄才伟略、有中兴之象的霸主，历朝历代，纵观华夏数千年历史，寥寥无几，可遇而不可求！
“或许赵王的子嗣，没有胡亥那么荒诞。但也有可能更加昏庸，或者守成之人，或者开拓之主，或者是暴君，或者是仁君。一切皆有可能，但却充满未知数！
“但王朝更迭、天道轮回，这是大势所趋，汉朝积重难返，只是靠缝缝补补，是改变不了这种局面的。只有打破从来，只有重启才能改变未来！”
闻言之后，易小川的脑海之内，只是蹦出了一个词——王朝周期律！
刘羽确实是雄才伟略的中兴之主，但他子嗣不一定可以做到。原因其实很简单，刘羽是大汉诸侯王，哪怕他登基称帝，也是延续大汉的规则制度。
这意味着，大汉中的矛盾、弊端，实际上并没有解决，只是暂时被新势力压制下去，被刘羽的雄才伟略、被刘羽的军事霸权压制下去！
而这种压制，宛如弹簧一样，等到刘羽死后，将会更加剧烈、更加恐怖的爆发出来！
那么大汉的矛盾弊端是什么？！
是朝廷腐败吗？是宦官外戚争斗吗？是边疆战事不断吗？是徭役兵役繁重吗？是天下大旱颗粒不收的自然气候影响吗？
都是！
但最重要的是——
土地兼并！
阶级斗争！
0.1%的世家，窃据了大汉99%的钱财资源！而天下99%的黎民百姓，需要分摊卷那1%的资源！
还有剩下的0.9%，这些人可能是世家豪奴、可能是胥吏、可能是小有实力的小地主，他们没有能力去争夺99%的庞大资源，只能与民争利，去争夺那本就不多的1%的资源！
最后的结果，就是黎明百姓逐渐活不下去，走投无路了。而国家的主要税收对象，还是这些活不下去的黎民百姓，国家收不上税，只能加税，只能苛捐杂税。
最后的结果是，世家豪族越来越强大，国家越来越衰弱。黎民百姓越来越穷，直到最后一刻，终于揭竿而起、国破家亡了！
这就是王朝周期律之一！
只能通过打破旧势力的统治，重新给黎民百姓分配蛋糕，国家的弊端和矛盾，才能重新开始！
这也是为什么，纵观华夏历朝历代，大一统的王朝，最多只能活过三四百年！
因为在华夏大地上，随着人口的繁衍，随着那些开国功臣、食利阶层一代又一代的胃口加大、资源掠夺，根本承载不了这种贫富差距的两极分化！
当食利阶层数量超过社会所能供养的极限，那么动乱就将出现！
现在。
赵王确实是雄才伟略，确实是中兴之象。但问题是，赵王的势力，实际上还属于旧势力中的世家子弟。
这些世家两头下注，有投靠赵王、有投靠曹操、有投靠袁绍、有投靠袁术等等，鸡蛋没有放在一个篮子里面，总有一个子弟，可以随着投靠的势力发展壮大。
所以到头来，结果还是不变的！
哪怕赵王未来登基称帝，大汉的矛盾和弊端，还存在，那些旧势力还在。只是暂时被压制了！
等到赵王子嗣没有能力抵挡、压制的时候，将会反弹的更加剧烈！
然后就会出现什么情况？
九品中正制！
世家门阀统治天下！
黎民百姓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除非！
除非赵王可以对旧势力、旧世家势力下手，将之扫荡，但这可能吗？！
赵王可以为了黎民百姓背叛自己的阶级吗？！
纵观华夏上下五千年，也只有一个人做到了！
赵王能做到？
就算赵王可以做到，他部下的谋臣将领，还能做到吗？！
易小川终于明白，
为什么明知道星象变动，大汉衰败之势暂缓，赵王有雄才伟略、中兴之主气象。左慈还是选择辅佐曹操，还是没有当机立断投靠赵王，而是进行观望！
因为！
王朝周期律！
这是王朝更迭、天道轮回的铁律啊！
易小川叹了口气！
历史是无法更改的，就算刘羽做出努力又如何？结果还是无法改变，一切都逃不过周期律的影响！
“等等！难道背后一直影响我改变历史的幕后黑手，实际上就是王朝周期律？或者说，制定这种王朝周期律的某种势力？天道？轮回？”
易小川胡思乱想起来，但有一点让易小川终于放松下来了！
他与左慈不是敌人！
易小川为何一直对左慈如此上心，想要确认左慈到底是不是穿越者，或者长生者？
就是要确定，左慈与自己，到底是对手，还是朋友。
现在易小川可以确定，左慈的想法或许与自己不同，但他们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
都不看好赵王！
都在变向的阻止赵王！
他们可能成为不了朋友，但至少不是敌人。并且此时，可以因为利益，结成战略同盟关系！
这让易小川对左慈，莫名有些亲近！
易小川觉得自己找到了同类，找到了同伴。一个很有可能与他一样是长生者的同伴，这是有共同语言的！
可惜左慈对易小川，貌似还不是很信任，对穿越者或长生者的话题，顾左右而言其他！
易小川心思浮动，许久之后，没有继续“王朝周期律”这个话题，而是柔声问道：
“左先生对赵王那些发明创造有什么想法吗？”
“此乃造福万民，科技兴邦，赵王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史书上必将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左慈恢复的也很快，方才那种悲天悯人、看不透王朝更迭、星象变动的意外的惆怅无奈，消失的无影无踪，恢复了原本的淡然镇定。
这种情绪变幻，反而让易小川确定，方才的“王朝周期律”话题，其实是左慈发自肺腑的言论，罕见的难得的真诚话语！
易小川决定为这位同道中人，稍微点醒一下！
自己有未来的知识，但只知道大概，不知道具体过程原理。可是左慈有这种研究发明的能力。譬如火药和硝石的运用，就是最佳证明！
两者结合，说不定可以发挥出1+1大于2的效果！
“左先生有没有想过，这些发明创造……”
易小川思虑了一下措辞，稍微提升一下自己的认知格调，“不应该属于这个时代，但却被赵王提前问世了？”
左慈愣了愣，旋即紧皱眉头，不解道：“易先生，我不明白你的话意？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赵王有时候的奇思妙想，天马行空，完全超越这个时代该有的局限性。就好像，赵王是来自未来，将未来的那些科技带到大汉，让本不该属于大汉的科技出现！”
左慈沉默许久许久，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他问道：
“易先生，伱的想法和意思是——赵王其实是可以掌控时间长河的大罗神仙，可以从过去来到现在，可以从未来回到现在？
天地时间法则，已经无法对赵王形成约束制约？”
“……”
易小川心下有些无语，敢情他们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吗？
易小川只是想要提升一下赵王的格调，赵王发明创造的格调，从而来提升一下自己的格调。不然在这位神秘未知的左慈面前，总有种无法掌控、技不如人的感觉！
这就是包装自己！
抬高对手，抬高对手的科技，继而抬升自己！
但左慈到底说的是什么？！
修仙吗！
时间长河……大罗神仙……时间法则……
自己跟他说科技，他与自己说修仙？！
易小川都有些无语了！
而且。
自己哪句话触碰到左慈的逆鳞了吗？以至于让他紧皱眉头，看起来似乎有些不爽似得！
不属于这个时代？
来自未来？
不该属于大汉？
易小川百思不得其解，但考虑到左慈有可能是穿越者和长生者的身份，他觉得都很有可能。
如此也没有刨根问底，杠精上升继续杠下去，准备转移话题的说道：
“左先生的想法倒是有些奇特，但确实可以这么解释一二。
“我只是这个猜测，毕竟赵王的那些发明创造，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好像不是一步一步稳步进步，而是突然出现一样。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易小川刚想说，重要的是我对这些发明创造也有些熟悉……可左慈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皱眉反驳道：
“赵王的发明创造，不都是建立在大汉，及以前历朝历代的科技水准之上进步的吗？
“就好像曲辕犁脱胎于直辕犁；水泥混凝土脱胎于三合土；酒精是酒液萃取技术的进一步升级；
“抗生素是利用酒精和大蒜带来的效果，类似中药“君臣佐使”理论；玻璃等手艺脱胎于琉璃；
“神臂弩、床弩、连弩等等，都有过基础科技打底；造纸术、印刷术等等都有过原始科技积累。
“与其说不属于这个时代，与其说突然出现，还不如说厚积薄发。当科技积累到一定水平之后，是可以发生飞跃性的突破的。
“就好像火药，以前我们方士只是用来炼丹，但我经过研究，却发现搭配的比例、量多量少等问题，能发挥出极其恐怖的效果。
“火药运用到军事之中，甚至若是研究透彻，开山铺路，炸毁城池，都不在话下。甚至……将军事作战从刀枪棍棒推向火药时代。都有可能。
“这些科技在那些凡夫俗子、愚民百姓眼中，不就是突然爆发的科技？不就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改革？不就是来自未来才能出现的科技吗？
“所以我觉得，不是赵王刘羽有什么异常，而是你用你肤浅的学识，去衡量赵王这位学富五车的博士，最后得到一个超越自己认知水平的知识领域，就会出现这种坐井观天的看法。”
“……”
易小川愣了愣，心下有些好笑，没想到自己被左慈鄙视了。
但经过这番交流，易小川可以完全确定，左慈肯定不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穿越者。
他根本不明白自己知道历史走向，自己知道这些科技是属于未来的。
左慈口中的所谓的“超越自己认知水平的知识领域”，易小川只是笑了笑，有种对牛弹琴，有种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感觉。
自己见识过飞机大炮，见识过互联网科技，左慈知道吗？他什么都不知道，就以这种坐井观天的想法来衡量自己！
肤浅无知！
易小川有些意兴阑珊，兴趣缺缺！
原本还觉得左慈可以成为暂时的利益同盟，但现在看来，他们的三观和看法，还是有些迥然差异的！
易小川想了想，突发奇想，想要看看左慈对“改变历史”这件事情的看法，他转而问道：
“左先生，那我换一种说法，假如赵王其实是从未来来到这里，那么他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都在改变历史的走向？
“未来的人事物，很多很多都会因为赵王的改变而发生变动，这种变动会变好会变坏，但更大可能是变坏。
“若是如此，赵王的做法是不是极其自私自利的？”
左慈自然看出易小川眼神中的嘲讽。
就好像他知道某些事情，而左慈不知道，因为信息差的缘故，以至于易小川比左慈显得更加博学。
但左慈也没有反驳什么，易小川知道什么他不懂，但从易小川表现出来的学识和思想，只能用泛泛之辈来形容。
这只是一位空谈家，比纸上谈兵的赵括还不如！
至少人家赵括是真的学富五车，理论知识扎实。但易小川呢？左慈感受不到他理论知识的丰富，思想的厚重！
唯一可以感受到，他似乎阅历极深，城府深沉，好像知道很多事情，但又不想透露。宛如一个旁观者，观察着时间的流逝。
对于这种人，左慈只能评价一句“无能之辈”！
——无能的是对国家社稷、对天下苍生没有任何帮助；
无能的是当其他有帮助的人在默默做事、想要改变国家弊端、想要让百姓过得更好的时候，他还会进行指手画脚；
无能的是他自己无能改变、做不到却还在指责他人想要改变的想法，甚至还会在他人改变失败的时候跳出来嘲讽。
这种人，是对国家社稷、对天下苍生极其无能的人，也是社会进步的绊脚石。
此时易小川的询问，更加坚定了左慈的思想，他问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当赵王从未来来到现在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我不知道现在到未来会经历什么，是大汉继续永保昌盛，还是大汉分崩离析，其他朝代兴起。
“亦或者中华大地遭受了其他生死危机，是来自夷狄的？还是来自神灵的？来自内部压力？还是外敌威胁？
“我不知道，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但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人，突然出现在这个历史时间段中，并且他知道未来，知道现在到未来的一切历史过程，你觉得他会眼睁睁看着很多遗憾继续发生吗？
“我想只要是个人，应该都不会把？他会改变历史，弥补遗憾！他会将很多未来科技带到现在，提升现在的国力，由此让未来科技提升，研究更加高级的科技。
“哪怕这种改变，最后以失败收场，但这种人我也觉得是为国为民，真正的足以名流千古、永垂不朽的存在，他们是先驱者，披荆斩棘，开辟出一条崭新道路的先驱者！
“他们为了国家社稷、为了黎民苍生做出努力了，而不是让未来的历史继续重蹈覆辙。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