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站在恢复平稳的永生号上，她的身前聚集着戒备的船员，身侧站着霍克。骑士和塞壬站在海面上交谈，周边的海面上不断浮出人鱼的头颅。
永生号上也下去了一位联络人，他也是在刚刚的战斗中调遣船员的人。
头顶的红月重新被灰白色的迷雾笼罩，在最后一丝猩红的月光消失之时，沈冬闻到了久违的海水咸湿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她鼻尖。
脚踩在晃荡的甲板之上，船首楼处的探照灯射出一道刺目的光线。幽蓝的烛火缺失了大半，甲板上的水渍却依旧被染上一层深蓝的光圈。
船员们正在说着话。
在一片昏暗混乱之中，她从逐渐从能力耗尽的状态恢复了过来。这一切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就连她身侧的霍克都没发现她的不对劲。
沈冬抬眼看向他，道：“我该下班了吧？”
“原则上还得过一会儿。”霍克目光落在远处的三方会晤上，“如果你实在想走，我可以装作没看见。”
她把黏在额角的头发往后捋了捋，又抹了一把脸，手一挥，一行淡红色的海水溅落在甲板上。
见状，霍克不动声色地朝一边躲了躲，他轻咳一声：“那什么...那个叫阮小的护卫员刚才很担心你来着。下班之前，你要不去跟她说一声你还活着？”
沈冬没有意见，找到阮小说了一声后，就径直返回了船舱。
她硬撑着虚浮的脚步走进门内，拉开抽屉翻出一管管蓝血，撬开木塞后，直接往嘴里灌去。
兔子一手捏着胡萝卜，三瓣嘴一动一动地啃着。它靠在木盒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小光幕，瞄了虚脱的沈冬一眼：
“叽？”
“我好得很。”沈冬将空管塞回抽屉里，看向天灾硬币道，“你那个小弟现在在哪？”
一听是正事，天灾硬币翻转身体，吞尾蛇看着她：“蓝星，上京，曙光大学。”
曙光学院夏季新生是七月份报道，春季是二月份报道。
沈冬靠在椅子上沉吟片刻道：“如果有机会，我会2月份去曙光大学尝试一下。它现在是呆在封守室中吗？”
“没有，它被一个人类抓去使用了。”天灾硬币摇了摇头，“每次我联系上它的时候，它都跟我抱怨呢。”
那朵粉蔷薇看上去确实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她记得很清楚，在围剿魔龙的时候，那朵粉蔷薇明明是主力之一。
多半在装可怜。
她又问了问粉蔷薇的大概能力，还想着聊一会儿粉蔷薇知道的情报，就看见了手环上一闪一闪地亮起了红光。
【沈冬，你立即去顶层甲板，一号区域。默里被那群人鱼抓住了，你得去接应一下。】霍克紧接着又发来信息，
【这会儿永生科技的人正讲着废话，我抽不开身。】
沈冬揣了点蓝色药丸和治愈药剂，就立刻飞奔到了一号区域前。
她伸出脖子往外看，发现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正漂浮着两颗人头。她手一撑，利落地落入了海水里。
正等着她的是两条普通人鱼。他们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厌恶，似乎看见了一袋垃圾被扔进了海水中。
“两位，带路吧。”
沈冬无视了这两条人鱼的表情，直截了当地说道。
“急什...”其中一条人鱼甩了甩尾巴，存了拖延的心思。
她手指轻轻一动，一道附加了水元素的念力薄片如利剑射去，只听嗖得一声，人鱼的一缕黑发断作了两截。
它体表的那层防御结界落在沈冬眼中，仿若无物。
念力薄片打着旋飞回来，被两根骨节凸出的手指捏住。沈冬微笑道：“可以走了吗。”
她手指一松，锋锐的薄片软化为水液，融入了迷雾海之中。
人鱼的脸色由青转红，鱼尾飞快摆动，朝着海底游去。另一条人鱼都没再看她一眼，就摆着尾巴游走了。
沈冬轻轻摇了摇头，跟在后面潜入了迷雾海中。
没了上空交织的能力光线，只有永生号的探照灯时不时射入海水中，留下一道刺目的光路。随着带路的人鱼越游越深，逐渐抵达了探照灯无法企及的深度。
她的目光落在两条人鱼的背脊处，意识却向周围扫去，在更深的海底，有一道深渊巨隙，无数巨大的黑影在其周围游弋。
水光早已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她的双眸闪动着微光。
再游过一处礁石后，两条人鱼放慢了速度，转头看向沈冬。她提前一步听见了动静，游过遮挡物后，五条人鱼出现在眼前。
它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口。其中一个人鱼冲包围圈中的默里喊道：“已经停战了！放弃挣扎，我们会送你回到船上。”
默里看了一眼上方，发丝如水草一般飘摇，眼眸里带着深深的戒备。就在人鱼以为他依旧会装作听不见之时，他的眼神一变，闪过了一丝欣喜。
“沈冬？！”
带路的人鱼游至族人面前，低声说明了情况。
沈冬扫视了一圈人鱼，点了点头后，挥手让默里跟上，却不见后者挪动分毫，而且眼神开始涣散。
“我...呜...”
默里用尽全力朝沈冬伸出手，下一刻胸膛一抖，手臂漂浮而起，整个人无力地朝海底沉去。
在他双眼闭合之前，看见了沈冬周身闪动的蓝色光泽，紧接着，温暖的结界笼罩了他。
还好他没有轻信那些人鱼的话。
深夜的迷雾海上，永生号破开风浪，在灰白色的迷雾中穿行。海底大鱼的叫声悠远，似穿梭了万年时光而来。
细碎的波浪打在船体之上，一个人喘着气从海底浮了上来。
她肩扛着一个双目紧闭的年轻男人，嘴里念叨着：“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沈冬从水面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甲板上。
开完会的霍克正一个人“忧郁”地站在围栏处，他看向两人道：“终于上来了，我还想着要不要跳下去呢。要知道，海水可冷得很啊。”
沈冬熟稔地抹掉脸上滴答的海水，一把将背上的人扔了出去。她头也不回地朝着船舱走去，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霍克耳边：
“除非世界末日了，否则今晚不要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