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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色中,山寨内的布局也看的不甚清楚,于松领着方碧蕖上去,万瑾澜扶着腰快步迎上前。

“嫂嫂,你可算来了。”万瑾澜心生欢喜,语气中都透着欢快。

方碧蕖见她姿势怪异,一只手扶着腰,待被带着进屋,带着笑意问道:“你这是有了?”

万瑾澜都懵了,有了?有啥了?

等反应过来后,她把手从腰上拿开,慢慢在石椅上坐下,略略尴尬的说道:“我这是昨日伤到了腰,一觉醒来,腰突然就不灵活了。”

方碧蕖抱歉一笑,万瑾澜略过这茬,垂头看方碧蕖怀中的小侄女,这会正睡的香甜,小鼻子一呼一吸间老可爱了,皮肤泛着红,正盯着间,小小的身子突然抖了抖,万瑾澜一愣,方碧蕖却是有经验的,“他这是又尿了。”

方碧蕖语气无奈,眉宇之间却尽是温柔,将包袱打开,把尿布拿出,很快就给小家伙换好了尿片。

“碧蕖,我净不知如今你做这些竟这般熟练。”万瑾澜语气感慨,曾经在闺中之时是如何,现在方碧蕖做起这些驾轻就熟,万瑾澜看着小侄女小小的一团,都怕摸她时给伤着了。

若不是如今这般光景,小侄女也是有乳娘伺候的,嫂嫂也不用亲力亲为。

方碧蕖把孩子放到床榻上轻轻的拍着,“我当时生产之时,你兄长都不在跟前,那屋舍四处漏风,还是有经验的妇人帮我接的生,如今想来,我都心有余悸。”

不提辗转到凉州这一路上的心酸,生产那日,疼的她以为自己和孩子都活不下来,夫君被充作剃头兵上了战场,生死未卜的,她又早产了,若非安喜设法给她找来生产过的妇人,又设法弄来了人参吊着,方碧蕖真是不知道会怎么样。

提起过去,万瑾澜听过后也是后怕连连。

“蕤蕤早产,在你兄长被李三公子看重后,纪夫人把我们接入府中照看,有她照顾,蕤蕤才养好了些,瑾澜,若有朝一日,如果可以的话,还望王爷他能放纪夫人一条生路。”

方碧蕖当过难民,对于在苦难之时帮助过她的纪夫人心生感激,她对外面的事不甚了解,也不掺和,但毕竟是出身京都的贵女,还有得敏锐洞察力还有,如果可以,她还是想回报纪夫人一二。

“此事我会与他说,你且安心。”

方碧蕖笑意温柔,从床边坐起,向万瑾澜走去,俯身抱住了她,“瑾澜,再次见到你真好。”

万瑾澜也不觉肉麻。

她和方碧蕖不仅是姑嫂的关系,还是从小到大的手帕交,此次再次重逢,内心的欣喜激动不必赘述。

万瑾澜就觉得,方碧蕖比起以前,多了许多温柔,人也蜕变的更加稳重了。

“再过一个时辰天都要亮了,想来你这一夜都未睡,快去歇下吧。”方碧蕖也困了,今个脱身虽然无惊无险的,但也熬不住了。

万瑾澜回到自己的屋子,躺下时嘴上还挂着轻松笑意。

一连三日,李衍风的人都在探建武城外萧明环的虚实,斥候不敢靠的太近,不过雍州军和三皇子带来的两千军之间隔着五里还多的距离这点是摆在明面上的。

李越已经和手下制定好谋划,明日夜里夜袭,打萧明环一个措手不及。

万知景还没把消息透露给夏风,李衍风这边就来和夏风商议如何从李越手中截胡的事了。

夏风都是诧异的,不过诧异片刻又恍然了。

李越那边经过程右的背叛,实力大不如前,仅仅几日的功夫,从前李伯祯的人马就自动向李衍风这个嫡出二公子靠拢了,李越越发式微,若有人想投李衍风,透露李越的行动,也就不稀奇了。

李衍风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只要在李越快要拿下萧明环时出来抢功,顺便把李越坑死,萧明环的人头,他要了,李越的命,他也要收下,日后凉州再无人可与他相争。

萧明环在建武城外安然入睡,等着凉州内自己分出个胜负后,未分出胜负前,他绝不会踏入建武城一步。

第一次入凉州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顺王的死又是前车之鉴,他对凉州忌惮万分,自然是要小心翼翼的保命。

只要程右有本事,那凉州平叛的功劳也得算在他头上不是?父皇就他一个成年的、康健的皇子的,有了军功加身,他回到京都自然是万众归心。

只能说萧明环想的很美了,北方肃王的叛乱还轰轰烈烈呢,凉州又起战事,内乱不断,其它各州刺史或掌兵将领怎么不会心思浮动?就比如在他眼皮子下的曲老将军的行事,但凡萧明环长了脑子,都该察觉出情况不对劲。如果是顺王还活着,此时定然已经发生端倪了。

不过也不能全然说萧明环蠢笨,怪就怪在建安帝太过多疑,他不信任萧明环,密令调兵两万的事他甚至没有告知萧明环,萧明环又从哪知道建安帝调兵的密令上到底写的什么?

此时安然入睡的萧明环压根没想过,他驻扎在建武城外,就像是在饵,李家两位公子就是即将要吃掉他的鱼。

金泉郡内,季老将军和萧沣已经将程右逼进了障和城内。

障和城是金泉郡的治所所在,城楼又高又厚,论坚固,和边城雍城也不相上下。

凉州的城池和凉州的民风一样粗犷,萧沣对这点已经深有体会。

程右虽是有经验的将军了,但当初也是溃逃至金泉的,为了杀李氏三兄弟,他先在雍凉交界处和朝廷军马前后夹击,后又将人引去新凉县,看似做了两手准备,却也只干掉了一个李伯祯。皇帝的密令来时,也容不得他做更多准备了。

萧沣用兵灵活,熟读兵法,两次坑杀程右,让程右不得不避回障和城内。

此时营帐内,季老将军正顺着胡子看着“黑脸汉子”萧沣,问道:“今晨分明有机会擒杀程右,为何要坚持退兵?”

萧沣微微一笑:“将军是主将,今晨又为何听了我的?”

今日是有机会擒杀程右,但他们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他不会干,折损的都是他的士兵,未来都是他的部众,他当然要爱惜。

季将军哈哈一笑,“你这人也挺有趣,我听人说起过,你从前是镖师?老夫看倒是不像,镖师不会像你熟读兵书。”不光熟读兵书,兵法还用的诡谲,自成一道,却还保有对士兵的仁慈。季将军眸中都是欣赏。

萧沣但笑不语。

老将军能从他行军打仗的作风中看出他熟读兵书并不是奇怪的事,就像他,不也看出这位将军其实是个“心慈”之人?

话说慈不掌兵,这位季将军是有些心慈手软在身上的,白日所举,也是让这位季将军看到心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