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四宗罪
镇长亲临雷石的风传遍南镇，然而刮着刮着却没有了踪影。
至于那件非要论个真章的事，镇上也请人写了篇专版，大意便是自改制以来，“把市场交给市场”一直是题中之义，至于市场催生了什么又消亡了什么，乃是市场化进程中的客观规律。
不提渠道联盟与产品联盟的冲突，不抵制什么也不宣扬什么，灯博会大获全胜之后的南镇，打了一手好太极。
舆论与生意总是并存，这样的局面又让人们开始重新审视雷石，说得委婉点叫“南镇本家子弟兵”，说得直接些叫做“地主家的大儿子”，一时间镇上对雷石的袒护又成了主论调。
人们不知道的是，在不远的将来，一个全新的机构将出现在南镇，一个涵盖光源、材料在内的科技服务平台，不仅受了雷石的启发，还将受到雷石的帮衬。
实际上，南镇的联盟形态早已出现，苏清石只不过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打眼望去，温岭、宁城、东江盘踞在南镇的大本营，产业园也好工业园也罢，先天便带着抱团争锋的势头。
恰恰是南镇自身企业依然各自为战，数得出的组队合作，还要追溯到当年三场一馆竞标的时候。苏清石看到了竞争格局的变化，准确地说是南镇人被动走上了联盟之路，随着灯博会国际视野的打开，未来的角逐一定会发生在更大更远的战场。
到那时，羽翼丰满的各大灯饰园倾力而出，南镇张三李四干瞪眼，别说与人一争，资质的筛选都要落在人家后面。
日光红艳的傍晚，国槐大道的一个岔口处停着一辆高级轿车，后排对着马路的车门打开着。靠窗的地方坐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他的神态满是期待，时而看向车前窗时而看向车门外。
此人便是明帝灯饰集团在南镇的主事人郭玺，他在等着一位重要来客。
之于明帝来说，从头到尾算一算，雷石起码有“四宗罪”。
其一，雷石与中宇这个弃子媾和，抢了明帝的水晶之狮；其二，苏清石暗中操作，把国槐大道西、潘家庄那些好地段捧给了中宇百烁这些企业；其三，明帝蓄意做出大名片的灯博会六馆，硬生生被苏清石搞出来一个自家的黄金三角区。
最后便是明帝统领的各地区出口联盟，被雷石安插了几个话事人便彻底破功，导致满盘皆输。
此四宗，宗宗都是骑脸之举！
假设没有雷石没有苏清石，今天的明帝已在优越的地段建起来又一个明帝大市场，它完全可以仿照从前的模式先买地再卖租，在南镇延续温岭的长盛。
假如没有雷石，明帝在整场灯博会只做好两件事便足够，撒网和收网，立有肉眼可见的渠道大通。偏偏就在那收网之前被雷石割了韭菜，如同嫁衣反嫁衣，把人恨得牙骨做锵。
一开始明帝的人还在思量水土不服循序渐进，但如今桩桩件件都在告诉他们，今天的惨淡没有其他原因，而是他们每走一步，绊脚石就会准确落下。如果说落潮之后谁看雷石的目光最深炯刀刀，那一定是明帝。
彼消便是此涨，早破雷石一天便有明帝的早日升天，若等雷石更火亮的如日中天，就意味着最先要把明帝烤焦。
黑了严实之后，终于见到一辆车下了岔路口，转而停到了后面。
车里走下一个黑外套黑裤子的男人，下车之后的刹那便坐进了前车。
二人多年之前便已相识，不过寒暄之语没超过半分钟。
“我记得郭总刚来南镇的时候，给了雷石一个下马威，剪了海风灯饰铲了东来灯饰。可惜的是，那苏清石能闯到今天，必然学会了一套自我屏蔽的本领，就算你动了他的情绪也碍不得他的生意，到头来不痛不痒。”
郭玺虽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这个人要是好对付，我还用得着请你嘛，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苏清石，但每有大事他都无处不在，一时半会看不清的事，到最后都照了他家的亮。我是在总部下了军令状的人，你可得帮我啊！”
“郭总不必灭自己志气，你只是不如苏清石了解南镇罢了，况且凡事都先有本再开源，郭总还不怎么了解雷石的内里就与他厮杀，这第一回合败下阵来并不奇怪。”
“你这又是本又是源的，归根结底不还是生意上的事？问题是这雷石根本堵不住，堵了中江堵不住北方、堵了佛江它还有深州梅江。”
那人摇了摇头，“郭总，想倾大厦从来不能指望玻璃瓦片，雷石之本在于苏清石在南镇的人力建设，从镇委到同行再到物流与配件，苏清石耕耘着一个大系统。想从渠道下功夫，我想还是算了，看看那昊运灯饰城就知道了，它在雷石是何等占比，苏清石说甩不还是甩了？保不齐替代者还更美艳呢。”
郭玺眯了眯眼，此邀果然不虚。
“以我的观察，苏清石最大的肘是孟堂举。”
此话一出，郭玺眯缝的眼骤然透出光彩来，“此话怎讲？”
“要我说，这联盟那联盟，都不如雷石与堂烨的儿时联盟。最早时候，堂烨随雷石闯了第一桩写进南镇灯饰履历的竞标，后来孟堂举给雷石分了地才有今天的雷石中心。外来商人大规模进驻南镇的时候，苏清石玩了一手保外核再保内核，等把唐拓陈北中等人安到外核之后，你们只有被推到更远的地方。”
“他更深层的考量是要保住林家湾那块地，因为孟堂举要在那里建商铺公寓，那块地能带来怎样的收益，我想不需要和郭总多说了吧。包括那星光联盟中，孟堂举的货量也是莫大的支撑。”
郭玺听着听着，起初很明了，不久之后却又混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郭总难道没有发现，自始至终堂烨都是绿叶，放在个人身上，孟堂举做了十几年的老二，这才是破题之处。”
郭玺当然知道堂烨知道孟堂举，与雷石的如影随形他也印象深刻，不只是生意事，南镇有个风吹草动，堂烨都会抢步上前最先圆场牵话头。
这当然是个好办法，但郭玺的眉头还是凝成一个疙瘩，“你这所谓的儿时联盟，真有一拆的可能？”
“有些事一直潜在，只是从来没有被人点燃。我只知道，这世上但凡一个有雄心有抱负的人，都不会甘当绿叶。”
这话说完，车门又一次打开了，一直到他再回到后车也没有关上。
等那辆车疾驰而去，景象恢复如初。
仿佛没有人来过，也没有事情发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