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雷石金卡
林家湾灯饰大世界开租这天，举行了舞狮剪彩等一系列仪式，南镇各界都来捧场。
这块商业用地在南镇颇有代表性，招租率、运营情况乃至能否成为一个次级灯饰中心，被镇里视为极有考察意义的范式。它的前景会带给南镇土地开发很多经验与提点，南镇的主要领导都参与了剪彩仪式。
台下坐得满满当当，三五成群，操着天南海北不同地域的家乡话，林家湾灯饰大世界承载着很多人在南镇的创业梦想。
接下来便是摇号环节了，除了一栋暂不出租，堂烨一次性把其余的商铺都拿了出来。摇号摇的并非具体的商铺号，而是选铺的先后顺序。
可就在流程刚要开始的时候，斜侧陡然奔出一伙人来，如一支严整的梯队。与所有人都不同的是，他们每个人都举着一张比存折略小的金色卡片，号称——
“雷石金卡”！
这些人声势不凡，越到近前越是把卡片举得更高，当首一人做了大略说明。所谓雷石金卡，是雷石关于这场选铺的引荐，是他们从雷石争取到的优先序列。
话说一听雷石之名，台下排队的人竟全无二话就给让出一条路来，这些都是找铺之人，对南镇的商业环境乃至规则早有了解。
近段时间更是发酵着某些“潜规则”，堂烨是明面强人、雷石才是背后霸主，灯博会之后雷石刚猛悍然，是整个南镇最不能得罪的主儿。
更惊人的是，就连堂烨的工作人员也不做查证，笑脸便把这伙人迎到了近前。多年以来这早已是堂烨内部的一种共识，顶层大老板关系莫逆，雷石出面的事绝对优先，真要是一究再究，那才是不会做事。
反之，雷石也是如此，比如雷照发货会先考虑堂烨的灯头，堂烨一方需要配合的事，雷石的内部研讨也总会插队。
雷石此来的代表是市场部的副总，见状立时大惊失色，连忙解释雷石绝对没有这等举动。但别说是他，就算黎树来了对人们来说也是陌生面孔，对方一句苏总示下，便让此人不知如何来接。
苏清石离开南镇已有半个多月，遥控此事并非没有可能，这些拿着雷石金卡选铺的人，保不齐背后真有自己不必知晓的大关系。
况且这是一个抬事捧事的场子，连堂烨一方的人都那般配合，雷石再往下凿显得又没道理又不知趣。
放眼望去，没人觉得有问题，连那种趾高气昂，都像是攀了高枝该有的一种华盖炫耀。
深夜的堂烨中心。
孟堂举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又一次拿起手机想给苏清石打个电话，最后还是放下了。
正这时，秘书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那雷石金卡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石方面表示毫不知情，他们也在查。”
孟堂举捏了捏眼角，正这时手机震动起来，在桌子上缓缓转起圈，是苏清石打来了电话。
孟堂举不接也不挂，任由它自行停止。
“孟总，我觉得是红卡黑卡还是金卡，根本不重要。是雷石有意所为，还是被人利用乱生事端，我想也不重要。”
“怎么说？”
“我满眼看去，都是全镇上下的一种观念，一种雷石居主堂烨为次的观念。今天就算他们拿出来的是一张白纸，只要扬言雷石，我们依旧会成为绿叶。从拿地到现在，苦心经营三年的林家湾卖场，注定逃不出又为雷石热一次场的宿命。”
“孟总，就算您接了苏总的电话，和他来一场彻夜密谈我想也于事无补。人们已经在传，我们留下的那一栋就是给雷石准备的。雷石为大、雷石为先，我们堂烨上下也早已有了这样一种习惯，我认为这很可怕。”
孟堂举沉目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很多事情怎么突然就汹涌了起来？”
秘书摇起头来，“不是突然汹涌，而是灯博会大潮让事事都变得汹涌，可以说是延伸了所有人的格局。群体性拥立王者成了人们更深刻的提点，人们需要一个更明确的行业领袖，这样才可以去畅想他们原来根本够不着的国际经销。”
“孟总，我们看到的是今天的莽撞，却忘了这种莽撞为何如此坦荡，更看不到的是无数厂商与雷石的私下互通。别的不说，如果能给加入星光联盟攒一票，从位阶上来看，岂不就是在这个系统中与堂烨并驾齐驱了？”
这话让孟堂举转起来杯子，杯子与碟子发出的声音，像蒜杵摩擦着蒜钵。星光联盟是灯博会的应运而生，先天就带着博弈国际经销的基因，那个夜晚如同符号般令人印象深刻。
然而它亮了名气，却不见体系，这个联盟中堂烨是老人但却不是话事人，说千道万，一切要看那最初谋划者的意愿。
如秘书所言，夸张点说如果今天租铺的人——名不见经传只是傍上雷石的人——有了星光联盟的资格，意味着堂烨这个东家和租户在某些渠道上是一个水平，千万收租人和百平卖灯人，都叫第二梯队。
“你去忙吧，我静一下。”
孟堂举起身来到窗前，他不曾想过这一路如果没有雷石，今天会是怎样一个堂烨。但偕行这一路，堂烨不亏、雷石也不亏，他们走过一段光辉，一段永不会忘却的“第一形态”。
是这场灯博会引得到处泛滥，就好像从前煮鸡蛋，今天要做蛋炒饭。从前一颗双黄蛋让人心满意足，今天炉火更热，滋滋啦啦的锅气飞扬着更牵人味蕾的美食。
放葱还是放蒜，谁都想说了算。
堂烨中心的旁边就是雷石中心，这是当年他们分享了供销一厂而得来的局面。许多有些遥远的往事，也因此倏然涌上心头。
“我只是觉得，那么大一厂子，你用得过来吗？”
“我甚至可以分你一半，不过你先拿二百万出来。”
“老孟，在迎华街搞前店后厂是我们这些村里人梦寐以求的事，最关键的是，选欧式的去你那、找中式的来我这，你我两家的产品最不像竞品。”
话说回来，“最不像竞品”才是这场交道最深入而又未言说的共识，因为只有这样，才一直拥有一条协同与互补的线。
不论中江四大酒店的竞标、迎华街最核心处的互相聚客，还是哪怕上升到灯博会这样的高度，不碍各出各货、不碍中式欧式各自的亮色。
夜色有些沉了，办公室墙角的盆栽，有几盆浅紫色的风信子，含苞待放、如黛初眉。
本是正要到了，最好的花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