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华灯蔽月（2）
鬼使神差一般，雷石和沃通远松共同促成了去标段化，但双方的未来路径完全不同，雷石属于“自家砖瓦自家灶”，而那个光化联盟还有待大量的数据标准进行填补。
迪拜人把雷石的方案称为“中国方案”，大大小小从里到外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使用雷石的基础灯头，使用雷石的控制系统，并把内部灯饰、外部光影的设计，也都放在雷石身上，这足以规避很多事。
对沃通远松来说，这是不可容忍的事，这个时候他们又在想如果真刀真枪拼输也就罢了，要是雷石的起航之路因为自己的一脚油门，那将是锥心扼腕般的痛苦。
但他们总有办法，这一天意大利人维埃里来到了光魔方，他对这里并不陌生，但此时的景象却让他见到了一种颇为恢宏的仪式感。
只见光魔方的正前方，立起来一长排高有七八米的柱子，其上附着龙凤图案，周身打着金灿灿的灯光。这些光柱和维埃里从中国带回的一件艺术摆件一模一样，他知道此物叫做“华表柱”，是华夏部落时代的一种图腾。
奇异的是，有些亮着有些暗着。
维埃里倒也坦诚，不遮不掩此行就是来做说客。他讲了许多全球协作的话题，光化远不仅仅是人们在迪拜看到的三个标段，未来不论硬件还是技术都有大量合作空间。拿飞浦来说，从雷石得到基础灯头只是全球采购的一部分，他们对美日也有需求。
“苏总，沃通远松的意思是，不愿看到雷石和客户方继续沟通，他们希望双方回到私下里的谈判桌上。而且他们赞赏那日雷石在论证会上的表态，这一下子让我们所有人都不必分段做事，家家都可以把一个项目看成一个整体。”
“维埃里先生，你知道雷石和沃通远松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我清楚他们有些事情做得很过分，但生意就是生意，苏总是智慧的人，我不觉得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不，不是这些。”苏清石缓缓摇头，“雷石不仅与沃通远松不同，和很多中国光化企业也不同。我们来自一个种桑养鱼的小镇，多年过去灯火成了我们唯一的出路，如果没有灯火南镇将是一座鬼城，这一点也不夸张。”
“所以我们对每个灯火领域的推进巩固，并不是一家企业做到世界五百强对家乡的反哺，而是中国中江南镇的协作，我们需要一起保住这个饭碗。你所谓的谈判本质上就是分地盘，雷石不能从这里就割让一刀。”
维埃里笑了笑，他认为这不符合商业逻辑，甚至他很意外，仿佛看到了商人不该有的仁慈。
“苏总，在商业的惯常认知中，顶层的版图越大，随从的部众就越多，当你可以坐在沃通远松对面的时候，意味着你已经打开顶层协作，生意的强者是孤单的，但绝不是独行的。”
苏清石笑道：“我们来这里很久了，雷石也做了好多事，但你要是把这些理解为我们只是为了坐在谈判桌上，换来他们的认真对待，那真的是一件可笑的事。”
说话之间，苏清石慢步向外走去。
“雷石并不孤单，南镇的人已经到了deria街区，到了扎耶德大道的两边，还有不需多久之后的龙城二期，许多南镇新兴的光化企业，没有一个人愿意看到雷石握手言和。”
和初次见面相比，维埃里觉得这人好生膨胀，他从一个竞争者变成了一个意欲通吃的人，最起码在当下的环境里，他的意志毫发不让。这是一种要盖住迪拜的野心，让人无论如何点不起头。
“我还是想劝苏总，国际化的长远，是你们南镇迟早要走的一步，而且谈判桌自有谈判桌的惊喜。”
“基础照明雷石有价格优势，内外灯饰雷石有设计优势，惊喜算个什么东西？”
苏清石大步向前，维埃里紧步相随，“苏总，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雷石在迪拜输了呢？一点后路都不留，难道这就是你们中国人的做事风格？”
“雷石的后路，是这些。”
苏清石看向左右的柱子，维埃里这时才发现，原来每一个柱子各有不同，在那些墩子上刻写着雷石的一个个项目，那些亮起灯来的是已经点亮的光化工程。
这些华表柱根本不是装饰，而是大有深意，它们像一张张雷石的名片，供四海八方来赏，立于中东港湾、彰着世界光火。
他一一看过，整个人陷入强烈的震荡，缘何眼前人坦荡无惧，竟然和迪拜毫不相干。这里或许将是这段故事至为精彩的一幕，但在雷石人的视角，这只是其中一幕。
在中亚哈国，百米异彩的可汗沙特尔、翠色葱郁的生命之树观景塔，一件件陈列光魔方之前。在土国，雷石点亮幸福宫、雕塑群各种城市地标，点亮整座城市的夜景，点亮大理石国度的白月光。
在俄罗斯，雷石光化照耀大桥，在白杨、桦树和丁香之间，点亮伏尔加格勒。
在非洲尼罗河东西两岸，有一座城市的新时代光影，也有一个国家总统府邸的亮彩。
就在维埃里这么看着的时候，忽然有新的灯柱亮起，一个是哈利法塔，连他也不知何时接洽便这般亮起的哈利法塔，另一个满满寄着他的乡怀，是水上威尼斯的水塔灯效。
这些都只是他看到的标志性工程，围绕着这些的别处演绎根本无法展示，不知不觉间，中国的灯已到处都是。一如这眼前人在迪拜的铺设，强盛的大灯火之下，必有深入千家万户的耕耘。
他开始相信苏清石那番关于南镇的话，一个桑渔小镇真的有包装世界的底气，这么说的话，这个中国人压根就没想过分羹的事。
他意识到，中国方案的背后还有方案，准确地说那是超脱于方案的模式问题，只要给他们一个点，他们就能画出线变成圆。维埃里忽又在想，如果自己的背后有两万家灯饰企业，他也不会选择分庭抗礼，因为这不是熊的气力，更像是头狼的绿光！
反而是那些个太平洋左右的人，满口都是“我们不愿意”“我们更希望”“你终于可以坐在我对面”，仿佛还有无数互相拉伸的空间，觉得自己稍微予一些好处，事情就将迎来转机。
而今天的这个场合让他看到另一种意志，明明说了很多，对方也点了不少头，甚至有来有往，差点就聊到了谈判需求。
可回头一想，这苏清石最想说的却是——
你的每一个字，都是废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