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桂芬脸上的笑容和动作，同一时间顿住。
他的脑海中不自觉的出现了楼小可在校门口转身离开时，脸上那失落的表情。
其实她也不想和楼小可之间产生隔阂，她也想将楼小可养在自己的身边，去弥补她缺席十八年的母爱。
可她从小到大不缺母爱，她的亲生女儿从小就是被楼家人捧在手心里面长大的小公主。
即使不是楼家的亲生女儿，他们也依旧待她如初，甚至不惜屈尊来他们这种小地方来找她商量能不能让小可继续留在楼家。
就是这样一个从小众星捧月，云端之上的少女，他们这种在泥泞里面费力爬才能勉强生存下来的家庭，怎么配得上她啊。
他们给不了，也拿不出像样的生活去养她，反过来还要靠她才能在南城生活下去。
他们已经拖了后腿，不想把楼小可从云端之上拉进泥泞里。
那样耀眼的小可，应该和小文一样，拥有全世界最好的一切。
谭桂芬把手收了回来，眼里的落寞被她藏了起来，她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小龙，有些事情并不能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我也很想把你姐姐留在我们家，我们一家四口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多好啊。”
江小龙还是不理解：“那你为什么不接受姐姐呢？”
“明明你之前对她这么好，她作为楼家的千金小姐，也没有嫌弃我们生活在农村的这种犄角旮旯里面，还时不时回来看我们。”
“为什么你们今天在学校里的时候要对她这么冷漠？”
“像是……阿谀奉承。”
江小龙说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非常轻，生怕这四个字会刺痛谭桂芬的心。
但谭桂芬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学校门口的时候说了些什么是用什么语气对楼小可说的。
虽然有可能推开了楼小可，但她并不后悔这么做。
他们和小可，不是一路人。
谭桂芬将这个话题岔开，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你先吃饭吧，有些事情你一个小孩子不要过多插手。”
“父母会尽全力替你铺好路的。”
江小龙定定地看着谭桂芬，上下嘴唇微微一碰，说道：“我只是没有成年，不是什么都不懂。”
“你们白天的所作所为伤到了姐姐的心。”
“你们自认为的对姐姐好，没准儿对她来说是另一种伤害。”
“有时候自以为是的对别人好，或许在别人眼中看来，是一种负担和累赘。”
“妈，我知道作为晚辈，没有资格言语教育长辈，但有句话我很想对你说。”
“你所认为的好，别人不一定觉得好。”
“就像你把姐姐推开，是想让她融入楼家，继续过她人上人的生活，可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从来不会过问。”
江小龙也不想再过多言语，生怕自己话说多了迎来江智超的不悦。
“妈，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和爸这么对姐姐，是不是对的。”
江小龙丢下这句话后，转身拿着饭菜走到了书桌前坐下，开始狼吞虎咽的吃饭。
他的这番话像是点醒了谭桂芬。
她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在学校门口，她的女儿楼小可此时也不在他们面前，她没有办法上前去抱住楼小可。
谭桂芬无奈地轻叹一声，满眼心疼的看了一眼坐在书桌前吃饭的江小龙，静悄悄地将房门带上，退出了房间。
来到客厅后，谭桂芬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正在抽闷烟的江智超。
江智超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袅袅烟雾中，它的轮廓仿佛被模糊化，让原本就近视的谭桂芬看得更加不真切了。
“怎么样？”江智超问她，“那臭小子愿意吃饭了吗？”
谭桂芬点了点头，走进厨房，拿出一个苹果开始洗：“现在正在房间里面吃饭呢。”
“在吃饭了就行。”
他还在想这小子如果不愿意吃饭，今天晚上他可能又要动用武力让这小子乖乖吃饭了。
谭桂芬将洗好的苹果削皮，切块，放在盘子里面拿出来。
盘子被她放在茶几上，谭桂芬坐在了江智超的旁边，她多次欲言又止。
江智超看在眼里，拿起一块苹果递进了谭桂芬嘴里：“想说什么就说吧。”
江小龙的房间就在客厅后面，刚刚他在房间里面和谭桂芬说的那些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的江智超也零零碎碎听到了一些。
谭桂芬嘴巴里面嚼着苹果，却觉得没有什么味道。
谭桂芬把嘴里的苹果咽了下去，这才开口说道：“今天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对小可的态度，是不是太陌生了？”
江智超沉默了一会儿，扭头也拿了一块苹果塞进嘴里，脸上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件事情等以后再说吧。”江智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楼小可和他们是一年前才相认的，可彼此之间来往不怎么密切，唯一的关系也只有血缘上的。
可不管他们对楼小可的态度如何，他们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为了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