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神魂落魄的许音岚
延康坊，来福面馆后院。
时至正午。
院内大树下，许音岚望着石桌上的饭菜，坐了足足小半个时辰都未动筷子。
她已经足足一天两夜未睡，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此刻，她心里喃喃念道：
距离郎君和小封到程府赴宴，已过去近二十个时辰，小封他为何还未归来？
郎君是有说过会回村去，小封总不能跟着回去吧？
越品越不对劲，越想越是不安的她。
也顾不得院子石桌上的饭菜收没收拾，起身回房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急匆匆的出了门。
......
程府大门外正对着的巷子口，许音岚右手捏着左手，就在门外焦急的等着，目光盯着程府的大门却又不敢上前询问。
时间一点一点缓慢的流逝，中间道路上过往的马车轿子来回穿梭，一辆接着一辆。
路上的行人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从眼前晃过。
许音岚内心无比的焦虑，视线只顾着盯着程府出入的人。
就在太阳即将落山之际，他终于见到回府从马车上跳下来的程处默。
见等到了想等的人，许音岚提着长长的裤裙便快步跑上前。
眼见程处默快要踏入程府，她连忙大喊道：
“程公子~”
“程公子请留步！”
守在程府的两个看门护卫见一女子冲上前，当即夹起手中未出鞘的兵刃，挡在大少爷的面前，顺势就要拔出。
“站住！”
被挡在外的许音岚面露哀愁之色的喊道：“小女子并无恶意，只是有事询问程公子。”
程处默回头见到呼喊自己的女子，是李虚家中的徐娘子，先是一愣，随即抬手便是一脑瓜崩弹在两个护卫的脑袋上。没好气的说道：“你们干什么，这么大惊小怪的，徐娘子一弱女子，挡什么挡！”
两个护卫也是无奈，收回手中的剑说道：“大少爷，是老夫人说，近日程府要严防死守，加强戒备的。”
程处默说完就没再搭理他二人，转而笑着看向许音岚，上前问道：“徐娘子，你找我何事？可是李兄那面馆之事”
“不......不是面馆之事。”
许音岚撇了一眼他身后的两个护卫，摇头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开口。
程处默也是个观察甚微之人，明白过来其中意思的他，当即摊手示意道：“徐娘子，借一步说。”
许音岚点头，跟着程处默来到程府大门十几米开外的一旁巷子口。
四周的地面和墙壁湿漉漉的，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血腥味。
见到许音岚吸气间微微皱眉，程处默笑道：“徐娘子，你即是李兄的人，本公子就不方便带你入府了。此处前日夜里有刺客行刺，气味还未消散，还请勿要见怪。”
对面的许音岚闻言，脸色刹那间变得越发苍白，连身体都有些恍惚，藏在袖子里的双手都在颤抖。
程处默以为她是被吓到的，便笑着说道：“徐娘子无需害怕，有事但说无妨，某必知无不言。”
许音岚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开口问道：“程公子，小女子此番前来，是想问问，我家郎君的消息。郎君自那日来程府赴宴便一直未归家，小女子甚是担忧。”
虽然许音岚心里担心的是弟弟，但却只能说是李虚。
这话一出，反倒是把对面的程处默给吓了一跳。
“啊？什么？李兄也一直未归家？”
“不对啊，那日府上出了点事，李兄早早便离去，我家护卫亲眼见他那护卫驾驶马车驶出坊口的。”
“某这便派人去......”
程处默第一反应就是，李虚会不会也被那群刺客的其余同伙给盯上，甚至在回家的路上被痛下杀手了。
见程处默反应这么大，许音岚连忙摆手打断他解释道：“不，不是的，小女子也就是来问问，既然郎君离开了程府，那想必是回村了。”
“郎君师承孙神医，平日就经常回村，一待就是数日才来长安。”
说着，许音岚焦虑的心情，又开始疑惑起来。
按照这位程公子说的，郎君和小封明明已经离开了程府，为何弟弟小封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回家通知一声。
刚刚他又说程府出事，又说此处有刺客，莫非......
想到一种可能的许音岚，俏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露出八卦的眼神问道：“程公子，刚听你说那日夜里此处有刺客，莫非是有人要行刺宿国公？何人如此大胆？”
程处默没有一点防备，苦笑着摇头道：“倒不是行刺我爹，是行刺那位在宫里不讨人喜的宋国公。”
“那日在府外行刺的刺客皆是武林中人，其中一少年武艺之高，某生平未见。我爹爹与几位身经百战的叔伯合力都未曾拿下他。”
一少年，武艺高强！
许音岚听到程处默的描述，完全符合他弟弟的情况，她顿时心底哇凉哇凉，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程......程公子，那最终结果如何？那少年武艺高强，可曾逃掉？”
对面的程处默见她听得很是认真，便得意的说道：
“嘿~逃？当时前来程府参加寿宴的皆是宫中能参与朝会的三四品以上大官，随身护卫甚多。回到长安城的各位大将军及亲卫都在，怕是神仙来了也......哪有那般容易逃的。”
许音岚心里急得要死，连忙追问道：“那程公子，刺客到底是逃了还是没逃掉？”
见她迫不及待的追问，程处默抬头挺胸地笑道：“当时那行刺的主力二人被围，的确是心生退意，踏空而行便想离开。最后还是本公子的精准箭术立下大功，方将那少年给捉住。那少年唤做的师父却未曾被留下。”
“那少年，被抓......抓住了？”
霎时间，许音岚如被天雷轰顶，神情也有些涣散，双脚软软的就要瘫坐倒下。
想到自己不能流露出异样的情绪，许音岚内心强忍着悲伤，想要挤出笑容掩饰，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浑然不知的程处默却是点头道：“是的，被抓住了，当时数十把刀剑将其团团围住，若非我爹下令留活口，当场便就地斩杀了。”
听到还没死，许音岚连忙追问道：“程公子，那少年会是如何下场？”
“当街行刺国公，意图陷害国公及公主，还有可能牵扯到太子遇刺一案，必是死罪了。”
程处默回答完又继续说道：“我午后闲来无事还去刑部大牢打听过，此番那少年还在被严刑拷打，逼问其同党及幕后之人。”
“大牢中那些个狱卒判官审讯的花样也真是多，那少年全身上下已然无一块儿好肉，怕是根本等不到秋后问斩，两三日便得凉。”
“徐娘子你是没看到啊，烧得火红的烙铁，从炉子里拿出来就往人胸口怼，渍渍~”
“啊！？”
许音岚听着程处默的描述，顿时全身一颤，随后大脑一片空白的呆立在原地。
见徐娘子一副被吓傻的模样，程处默连忙收嘴，道歉道：“抱歉~抱歉，可是吓着徐娘子了。这些细节之处，某不应该跟徐娘子讲的。”
许音封强忍着眼中的泪水，闭着眼睛低下了轻轻摇晃，娇滴滴的身体一抽一抽。
程处默见状，以为自己这是把李兄的女人给吓哭了，当即连连道歉道：
“徐娘子，你别哭啊。这要是让李兄见到，还以为某欺负过你呢。”
“对了，李兄还不知在哪。要不我派人在城中找找，亦或是去趟李兄的村子问问。他家就在城南外十里的西甘村，府上的家丁上次送过一车食材去，知道路。”
许音岚本来已经心如死灰，但想到郎君可能独自归家，若是被人发现身为他护卫的阿封又不在其身旁，那恐怕还会连累郎君一家。
想到这，她连忙吸了吸鼻子，说道：“不，不必了，多谢程公子。既然郎君那日已离开，那八成是回了村，小女子自己去便是，无需程府的人来回跑一趟了。”
“多谢程公子相告，小女子告退。”
行完礼，许音岚便转过身去，神魂落魄的朝着延康坊的方向走去。
留下一个背影，她眼中的泪水再也绷不住，哗啦啦往下流。
“徐娘子，要不......”
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如此毅然决然，程处默无奈，暗自嘀咕道：
“莫不是俺刚刚说狱中那些事，将这徐娘子给吓到了？”
“李兄不会怪罪于我吧~”
“......”
城外西甘村的李虚，自吃完午饭后不久，便与昨日约好的二狗，到山上竹林去砍竹子。
本来昨天就计划弄的，后来上前见到师弟，又去土豆红薯地，这前后一耽搁，便推到了今天。
午后，李二狗扛着竹竿，李虚提着新鲜的竹笋回到家。
到家后，二人又合力把菜园的黄瓜架棚给搭好。
让二狗跟着自己忙活了大半天，李虚自然是留下他吃晚饭，甚至还亲自下厨给做了一桌子好菜。
李家饭桌上，李二狗看着一桌子好酒好菜，想吃又不太好意思动筷子夹。
一旁的李虚看出了他的拘束，夹起一块鸡腿说道：“来，二狗，辛苦你啦，昨天说奖励你鸡腿的，回来搞忘记了，今天给你补上。”
“这鸡是之前程府送来的，风干了鸡，先将就着吃。等后面我家那些小鸡儿长大了，到时候再请你吃全鸡宴。”
李青松连忙伸出碗接过来，点头道：“谢李哥，俺自个儿来就行。”
一旁的李天晓单手握着酒杯，细细品尝着美酒，笑道：“二狗，别客气，随便吃。”
“......”
“虚儿，这竹笋炒肉还挺好吃的，当真是你俩那竹林里挖的？”
“是啊，那一大片竹林还有不少，娘要是喜欢，明天我再去挖点？”
一旁的李青松也点头道：“李哥，明日俺也去，挖些回去给俺娘尝尝。”
李虚笑道：“哈哈，你还怕你娘吃不上啊？放心吧，我锅里给你娘也留了一小盘，一会儿你回去直接端现成的给婶婶吃不好吗？”
“要不你现在就先去给你娘送去，估计这会儿你娘差不多也要吃饭了。你送完再回来接着吃，反正也就几步路。”
王秀秀听到儿子这话，见儿子如此懂事，丝毫没有因为那些饭菜而生气，反而心里很是欣慰。
不过欣慰归欣慰，她却是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李虚，说道：“臭小子，尽知道使唤人，你不知道给二狗他娘送去啊！”
说完她便按住准备起身的李青松，笑道：“二狗，你坐下吃，我给你娘送去。”
“......”
王秀秀端着两盘菜，很快便来到隔壁不远的二狗家。
“月牙儿她娘，这如何好意思呢，二狗他在你家吃饭就已不妥了，我怎还好意思......”
“二狗他娘，你就别客气了，快端着。”
“快~菜都要倒出来了。”
两个妇人你推我让的打太极好一会儿，盘中的菜都快要给晃倒出来。
好说歹说，王菊这才接下两盘香喷喷的菜肴。
“这才对嘛，一点吃食而已，你客气啥。我先回去吃饭了。”
王菊笑了笑，点头将饭菜放在桌上，送王秀秀出门，说道：“好，那我一会儿吃完给你把盘子送过去。你慢走~”
“......”
就在两妇人走到院子大门外时，忽然从黑暗中走出一个面容憔悴、喘着大气的的年轻女子。
“妈耶~”
女子脸色苍白，披头散发的，这突然之间从夜色之中窜出来，着实是吓了两人一大跳。
还没等两人开口询问，女子便开口问道：
“请问二位婶娘，李虚李郎君的家是在这附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