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缘分
画面一转，来到少府监府衙之中。
李虚一路打听，找到了自己顶头上司的办公之处。
制印署隶属于是拓印署扩展而来的署衙，因此负责织染、掌冶、拓印等署的少府少监尹言本，便成了李虚所在署衙的顶头上司。
“下官李虚，见过少监！”
虽然从进门起，这位长官并没有抬头看自己一眼，但李虚的态度还是很诚恳的。
一来对方本就是他的上司，再加上少监品级又达到从四品。
尹言本闻言一愣，随即脸上竟露出笑容，起身上前道：“你便是李虚啊？”
“快坐，快坐。”
李虚没想到这位上司竟这么热情，陪笑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李署令，想不到你当真如此年轻，如此年纪便能想出那活字印刷之法，难怪陛下对你颇为器重啊。”
李虚谦虚道：“少监过奖了。承蒙陛下厚爱，下官也只是喜爱专研罢了。”
尹言本就坐在他一旁，见李虚性格内敛，并不孤傲张扬，抬手拍在李虚的肩膀上，微微点头笑道：“李署令，可有去你那制印署看过？工匠前两日便已配齐，如今材料还未就位，就等你开口。”
“陛下有令，让本官全力配合于你，制印署和纸坊需要何种材料，尽管写张单子送来，本官替你去要。”
听到尹少监这话，李虚心中还是挺欣慰的。
李世民办事靠谱，如今要人给人，要材料给材料，那这事情办起来就会顺畅得多。
李虚点头笑道：“下官刚从制印署过来。材料所需清单，午后便可派人送来。”
“今后多有仰仗，叨扰麻烦之处，还请少监多多体谅。”
“......”
随后的小半个时辰，就多是讨论技术上的事情。
作为长官的尹言本。自然也是需要大致了解下制印署接下来的工作计划等的。
李虚既然答应接下这个任务，那对任务要求的三个月的具体安排，也是早就做好了规划的。因此聊得还算顺利。
......
从府衙回到制印署，李虚便召开了会议，开始根据各个工匠的技能和基本情况，划分各个负责团队。
制印署这边，大体就是活字制印和半自动印刷机两个主管团队。
主管之下便是小队，如活字制印下细分的雕木模印、制泥印模、熔炼冶炼合金、浇铸字印等等。
具体的工作细分粒度，达到了一或两个步骤这样的。
作为制印署的署令，也就是署监，李虚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因此下面这些署丞工匠，虽然不明白为何，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办。
在大唐这种君主专制的社会，宫中的这些匠人，这些小官员，可以趁着闲暇之余摸鱼，但却不能消极怠工，不能顶撞忤逆上官。
这可不像后世社会，不满上司，不满公司，大不了桌子一掀辞职不干，爱谁谁。
在宫中干活，要是敢消极怠工，敢浑水摸鱼捣乱的，严重的那是会降罪。
这一点，从古代打仗抓兵，修长城、宫殿大工程抓壮丁等就能看出，这就是皇帝和朝廷说了算。
李虚之所以不愿意当官，这个原因也是其中之一。
......
整个一上午的时间，李虚一直都在忙制印署的事情，划分好制造工序，他又开始写相关的材料清单。
正午小睡了一会儿，他又前往了贞观纸坊。
贞观纸坊虽然是新设立的，但早先本就是宫中造纸的小作坊，因此人员这些都配齐了的，只不过如今因为李虚的缘故，造纸术要升级换代，所以换了个名字，额外加派了些人手。
李虚到了造纸坊也没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与制印坊那边一样，划分工序，委任相关主管负责人等。
而关于造纸的材料，李虚是完全按照A4纸所需的材料列的清单。
因为目前暂时还没有材料，自然也就无法开展工作，所以李虚首要的目的是列出清单，并上报提交申请。
……
制印署内，从造纸坊回来，已经是下午三点。
早上起太早，中午又没吃饭的李虚，肚子饿是得不行。
他将列好的材料清单交给周斗，说道：
“周署丞，你把这两份制印署和造纸坊的材料清单送到尹少监那吧。跟少监说声，希望材料能尽快送到，否则我等没办法开展接下来的工作。”
“你先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提出来，我先为你解答。”
周斗接过两张写满材料的纸张，从头至尾的仔细看了起来。
“李署令，这两种材料是何物？恕下官愚拙，从未见过此字。”
李虚看了看他递上来并指着的字，说道：“前面那个是锑，后面这个叫铅。这些都是金属，宫中没有吗？”
周斗摇头道：“下官也不知，李署令说的这两种材料，并非五金之一，下官听都未曾听过。”
李虚却是笑道：“我觉得应该是有的，只是可能叫法不同，你如实递上去便可，另外让尹少监将国库金属材料和矿产的资料和每样金属样送一份过来，我自有办法将其选出来。”
听到李虚如此自信，周斗明显不相信，但表面上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制印署所需的材料，大多就是金属和制作非金属模具的各类材料，对于周斗来说还算可以理解。
当他看到造纸坊所需的材料清单时，人更加懵了。
最上方的植物纤维，木材，竹子，和草等，他倒是认识。
下面的石棉、玻璃丝等矿物纤维，以及尼龙纤维，金属丝等各种从未见过从未听过的材料，看得让他头皮发麻。
至于最后的石油，他直接绷不住了。
即感叹这位李署令小小年纪见识之广，又满心疑惑的问道：
“李......李署令，造纸坊这些材料，下官十之八九都未曾见过。还有这石油又是何物？莫非是石头之中长出的油不成？”
李虚笑着解释道：“你不擅长造纸，所以造纸坊这边的材料应该都比较陌生。至于石油嘛，你看下面的注释撒，是一种来自地底的油，别名应该叫石漆，石脂，或者雄黄油等。是一种地里冒出来的黑色液体，可以燃烧，可以点灯照明，难道宫中没有？”
“即便没有实物，也应该有各州府下属县历年报上朝廷的相关自然资源资料，只是可能以往没注意。不至于整个大唐都没见过哦。”
“不行就让他们把大唐各种自然资源的资料和分布情况送过来，我自己派人去找。”
周斗听闻也是苦笑连连，摇头道：“有没有下官也清楚，或许还得少监亲自去材料库询问才知。”
李虚点头道：“对，总之呢，这造纸坊所需的这些材料让尹少监尽量凑吧，如果凑不齐也不影响，可能只是稍微会影响新纸的产出品质罢了。”
“好，那下官这便前去府衙。”
“......”
李虚之所以原封不动的按照后世完整的配方及所需原材料报上去，自然也是思考过的。
虽然这样是一次性全部兜底交代出来，有些不划算。
但换个角度来讲，他也能从这次的任务为理由，将大唐如今掌握的工业自然资源的基础情况摸清楚。
另外等到三个月后，自己交出的造纸成果要是赶不上之前他给出的A4纸的质量，也好有个理由。
问起来就说：不是自己造不出，而是材料不齐全，只能造出这种纸。
其实就算造不出一模一样的A4纸，李虚也能造出比当今大唐最贵的宣纸要好几倍几十倍的纸。
而且按照李虚的规划，三个月之后，造纸坊将会成为一个半自动产线的造纸作坊。
只要原材料足够，代替机器做重复工作的人够，那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纸出现。
......
忙完一天的工作，李虚肚子已经饿的不行。
因为早就跟李二说过自己是弹性工作，所以李虚并不打算等到下班时间再走。
他找到另外一个署丞张百成，简单交代了一声后，便匆匆地离开，准备出皇城回延康坊。
可有时候，缘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皇城的含光门出入口，因为李虚比较眼生，再加上又是提前下班，所以负责守门的监门府校尉将其拦下询问。
李虚笑着掏出门籍解释道：“本官是陛下特许的新任制印署署监，也就是署令，门籍上有刻印，陛下准许本官随时可以出入皇城。”
这时，长安城内方向一辆精致的皇室马车也正缓缓驶来。
车厢内的李芋听到窗外有些熟悉的声音，掀起车厢窗帘探出头来。
“李虚？”
听到一阵稚嫩悦耳的女声，李虚和那值守的监门府校尉，齐刷刷的回头看过来。
李虚回头见到这脸上腮红粉嘟嘟的，打扮得有些怪异的小女孩儿，眉头微微一皱。
片刻后，他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汝南公主殿下？”
车厢上的李芋微微一笑的点头道：“正是本公主。”
“李虚，你今日不是上任署监吗？如今刚过申时，你怎地就下衙出城了？”
那值守的校尉也是也看清了门籍上所印的标识，将门籍拍递回给李虚说道：“李署令请便吧，先前冒犯之处多有得罪。”
李虚接过门籍摆手道：“没事，这也是你职责所在嘛，可以理解。”
说完李虚就笑着走向另外一侧入皇城的放心，对公主殿下笑道：“公主殿下，好巧啊！”
李芋则是继续问道：“是挺巧的，你还未回答本公主的问话。你为何此刻便出城了？”
李虚苦笑道：“嘿~公主殿下，下官中午没吃饭，从早上一直饿到现在，实在扛不住，便准备回家了。”
“陛下准许臣可以随时上下工的，不算早退。”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李芋掩嘴笑道：“中午，你说的可是正午？正午不是都不用膳的么，你这分明就是借口。”
李虚一脸无辜的捂着肚子说道：“公主殿下，真不是借口，我一日三餐习惯了，是真的饿。我估计我是有些低血糖，饿得头都有些昏了。”
“啊？这般严重！？”
李芋见李虚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天真的她顿时花容失色，下一秒说道：
“本公主今日进入出宫去你那面馆吃面，回宫正好给母妃带了只莲蓬鸡和一些小食。李虚，你要不要吃点？”
一大早起来的李虚，本就饿一天了。听到还有鸡，也不瞎客气，连忙点头道：“吃，我吃啊。”
李芋笑着点头，朝前方的侍卫说道：“先不急着入皇城，将马车停在一旁吧。”
“是，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