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武者也是人
徐康很不对劲，他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让他整个人变得虚弱、健忘。
黄弘得出了这些结论，但这并不足以让他得知事情的全部面貌。
跟着徐康背后走了一会，等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他当即显露身形。
几步越过徐康，一把拦在了前面。
“黄长老？”徐康膝盖打直，站直身子。
“你身上出了问题！”黄弘认真道。
如今外相宗师之下，他基本绝无敌手。
所以面对这些问题，也不需要像以前一样瞻前顾后了。
“出了问题？”
徐康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我？”
“是的，而且是很大的问题。”黄弘伸手一把捏住了徐康的肩膀。
他刚刚就发觉徐康作为一个成年壮汉，身体似乎有些单薄的过头了。
而这一捏，他更加感觉不对劲。
这捏着的哪是肩膀，简直就是直接入手捏着一块骨头。
完全感觉不到皮肉的弹性。
硬邦邦地硌着手疼！
黄弘眼神微凝，右手化作鹰爪，掐着徐康衣服上领往下用力一扯。
嘶啦！
其上半身衣物被直接撕成了两半。
“黄长老，你为什么要撕我衣服？哪怕你是长老，也不能如此.......”
徐康还在说话。
但说着说着他发觉黄弘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表情更是格外凝重。
便自己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疑惑道，随即想顺着黄弘的视线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
唰！
黄弘双手迅速探出，如同一把铁钳，一左一右牢牢地夹住了徐康的头部。
让其无法探头下望。
“不要看！”他轻声说。
“我想看看。”徐康回道。
他认真地看着黄弘的眼睛，“我想看看自己的身体。”
这一刻，他脸上的表情生动了起来。
“......”黄弘沉默地松开了手。
徐康低头，看向了自己长袍下的身体。
啊，皮肤下，是空荡荡的腹腔，满是牙印的肋骨和藕断丝连的蝎子状脊椎。
我的肉去了哪？
我的心肝脾胃肠又去了哪？
是被当做了下酒菜吗？
如果是的话......那么......好吃吗？
是的，很好吃！谢谢伱！
徐康莫名想起了这些话，仿佛某个时候他也曾听见过一样。
“是...是...”
他挣扎着想要说出什么，但脸色却越发变得干枯发白。
双眼失去光芒，身体软软倒下。
黄弘伸出手，及时扶着徐康的尸体。
他微微叹了口气。
传言，人死之后还会留有最后一口气，直到知道知道自己彻底死后，才会消散。
他刚刚不想让徐康低头看自己，就是想让其留下最后一口气。
但徐康明显已经有所察觉。
“看来这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黄弘将徐康尸体缓缓放倒。
能让人死而不自知，以骷髅之身继续存活好几天。
这等事，恐怕只有邪祟才能办到。
黄弘找了一个帮众，让其将徐康尸体运回他的家中。
随即全力向油米堂跑去。
巡夜时，一队人一般是不会分开的。
所以如果徐康是巡夜时出了事，那和他一起巡夜的人大概率也无法幸免......
半分钟不到，黄弘赶到了油米堂。
此时，窗外天色渐晚，大红色的晚霞浮于天际，堂中一片暗红。
距离宵禁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整座屋子中，只剩下一个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帮众。
“把巡夜安排图拿给我！”黄弘吩咐道。
帮众一听，心里直骂娘，忙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可以回家休息。
没想到只是走晚了一点就碰到了长老，然后又被使唤上了。
‘下次，我一定要走的最快！’
他心中暗暗发誓，然后徐康的桌子上拿出了一份泛黄的草纸。
将草纸递给黄弘。
“这个就是徐堂主做的巡夜安排图。”
黄弘点了点头，接过草纸，视线在上面迅速扫过一遍。
草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二十多个名字。
其中徐康的名字就出现了好几次，分别是第一天和第三天。
代表其第一天和第三天都需要巡夜。
‘没想到徐康工作竟如此负责。’
黄弘心中感慨一声。
徐康作为堂主，大可将巡夜工作全部交给手下帮众，自己负责统筹即可。
但他选择亲力亲为，五天巡夜中，自己就安排了两天。
可见其工作认真负责。
‘第一天，也就是六天前，那一晚我去了伏魔寺，我记得徐康那时还没有变得虚弱，所以大概率就是第三晚了。’
黄弘稍微回忆一下，
他指着草纸上的三个名字，“这三个人现在都在哪你知道吗？”
帮众探头看了过来，“罗大广，李铁蛋，丁速......他们应该都在家吧现在。”
这三人是和徐康第三晚一起巡夜的。
“你知道他们三个住在哪吗？”黄弘又问。
“这....我不知道。”帮众摇了摇头，不过他想了想，又说：“不过所有帮众入帮时，都要在仁义堂那登记户籍住址和家庭情况。”
“那里应该有他们的住址。”
仁义堂主内，是由农天成负责的。
“不错！”黄弘夸赞了这帮众一句，随即大步朝仁义堂走去。
........
入夜时分，街道上人影渐稀。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在街头回响。
这是闭门鼓，宵禁之前，敲鼓人会连续敲鼓八百下，
鼓声停止，则代表宵禁正式开始。
数天以来，城中居民已经适应，或者被迫适应了宵禁之令。
各帮各派以及官府中负责巡夜的人手，开始更换衣装，佩戴刀剑与腰牌。
只等宵禁开始。
城北偏北的一处街道。
黄弘从一处小宅中走出，迎着越发暗淡的夕阳朝南方走去。
一路上他回想着自己所见，眼神闪烁。
从仁义堂得到罗大广，李铁蛋，丁速，这三人的住址后。
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往这三人家中，而情况和自己想象的一模一样。
‘和徐康一样，这三人都死而不自知，只靠着最后一口气残存在世界上，而一旦点破，就会当场死亡。’
黄弘现在已经彻底确定了，徐康必定是在第三晚的巡夜途中出的事。
“嗯，再结合徐康之前说的人口失踪案.....这大概率是一头游级邪祟。”
只有游级邪祟，才只会在夜晚行动。
“唉，世道如此多艰，人命和路边的小草没有半分区别。”黄弘不由得感慨道。
哪怕只是最低级的游级邪祟，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无解的。
徐康已经是普通人中的翘楚了，靠着出众的能力一路混到了油米堂堂主之位。
但还是无声无息地死在了一个晚上。
咚......闭门鼓持续敲响着。
咚——！
随着最后一次鼓声响起、消失，街道之上彻底变得空落落起来。
再没半点行人踪影。
整座黑水城瞬间陷入了沉睡之中。
宵禁开始了！
一间客栈前，有三人正靠着墙聊天。
他们是负责第一天巡夜的帮众，和徐康一组，此时正在等待徐康的到来。
“徐堂主还没来吗？好慢啊，今天！”有人嘀咕了两句。
“可能是有事吧，徐堂主最守时，很少有迟到的时候。”另一人回道。
“徐堂主有事，今晚来不了了！”黄弘从一旁走出。
“黄长老！”三人一惊，立马站直问好。
“徐堂主身体抱恙，需要回家休养一段时日，明天我会给你们补齐人手。”
黄弘看着他们三人，“不过今晚巡夜就只有你们几个人了。”
“没事。”
最开始嘀咕徐康的人拍着胸膛说，“巡夜这等小事，交给我大牛一人都可以了！”
“巡夜不是小事。”黄弘摇了摇头。
“还有一件事我要嘱咐你们，从今天开始，巡夜中如果遇到了奇怪的事，一定不要靠近，拉远距离后直接点燃号炮就可以。”
以他的脚力，从五合帮总部那全力奔袭到这里，也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
如果真遇到了邪祟，并且能撑到他赶到的时候，他们还是有活命希望的。
其实如果要避免伤亡，最好的办法就是暂停这片区域的巡夜工作。
但巡夜是官府交代的任务，必须完成。
而且三天过去了，如今邪祟还在不在这都不一定。
这三人心里有些奇怪，甚至还有些害怕，却还是异口同声回道：“是，长老！”
作为小人物，他们也有自己的活法。
虽然不知黄长老为什么如此郑重地嘱咐，但他们只要乖乖照做就可以了。
黄弘目送他们消失在了街道拐角，随即一个闪身也消失在了街道之中。
这一晚，风平浪静，号炮没有被触发，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黄弘在家中院子，修习了整宿武功。
第二天，他对这三人进行了确认，以确保不会出现像徐康一样的情况。
随后，他将这件事告诉了萧润物。
“你觉得这件事要报官吗？”
议事厅中，萧润物听完徐康这一件事后，忽然问道。
黄弘愣了一下。
真按他所想，肯定是不报官最好。
毕竟一旦报官，到时候绝对会引来监邪司的关注。
这邪玉到手可能就不得不交上去了。
但.......
黄弘眼前蓦然幻视出了徐康，罗大广，李铁蛋，丁速这四人干瘪的脸庞。
他认真回道：“要报官，邪祟出现在了城里，不是小事。
如果只靠我们一帮之力，很可能不能及时处理掉邪祟，导致邪祟不断害人变强。。”
萧润物欣慰点头，“正是这个道理，虽我也不喜欢监邪司，但监邪司的存在多多少少也保护了普通人生存的空间。”
“毕竟武者也是人！”
黄弘回了一句，这句话是他习武以来，最大的感受。
武者是人，所以不能超越人类的极限。
也正是如此，武者才没有和普通人彻底对立起来。
而是一直在暗地里镇杀邪祟。
“我知道你不便和监邪司打交道，这事就交给我吧。”
萧润物话题一转，又道：“对了，你之前和我说的齐峰和那白裙的事，华远那边找到了一点线索。”
“什么线索？”黄弘喝了口茶。
“其实清查工作的命令是在华远一力推动下才得以下发的的。”
萧润物淡笑一声，“毕竟这种事哪怕是官府也要背负极大的压力。”
“原来如此。”黄弘有些汗颜。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为了清查命令得以颁布的幕后推手。
“华远在清查中，发现城中竟然隐藏了相当一部分身份不明的武者。”
萧润物接着说。
“这些人没有背负悬赏，根本没有隐藏身份的必要，但偏偏一个个都藏在了城中。”
“虽然他们口风很紧，不肯交代自己来历，但口风越紧，反而越能说明问题。”
“是的。”黄弘肯定道。
“能打掉一批这些人，想必黑水城暂时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萧润物抚掌。
“如此甚好。”黄弘笑道。
萧润物还要去和官府禀告此事，两人稍微聊了一会，黄弘便回了屋。
咚，咚，咚......远方又响起了几乎不可闻的闭门鼓声。
黄弘遥望天边，默默在院中习武等候。
但很可惜。
这一晚......号炮仍然没有触发。
第三天，监邪司正式接受邪祟一事，并召集了城中四大帮派。
大战在即，黑水城中不能存在任何不稳定的因素。
尤其是破坏了惊人的邪祟。
不过这一次，宴席上的监邪司代表不再是洛灵了。
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自那晚过后，再也没人见过他的去向。
仿佛凭空从世上消失了一般。
宴席上气氛沉闷，沙云帮、黑蛇帮都没了凝意武师。
这种时候，还要去搜查邪祟，简直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黄弘坐在椅子上，用余光默默地观察着斜对面的一个粗犷的女人。
是的，女人。
两条胳膊肌肉隆起，有常人大腿粗细，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墨色眸子。
但从露出的上半脸上可以看出，样貌只是普普通通。
此人就是飞鱼帮帮主，元羡鱼
四大帮派中除萧润物外，最后一名凝意武师，同时也是最神秘的一位。
很少参与各种地盘抢夺之事。
此次监邪司派来的负责人，贺远行和众人讨论良久过后，最终拍板做出决定。
“此次清剿邪祟一事，沙云帮，黑蛇帮没有凝意武师，就从旁辅助，只负责搜查，五合帮和飞鱼帮作为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