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殷离的过往
外头风雨大作，而万卷阁中的火堆散发出温暖的光芒，它静静的燃烧着，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
殷离的神色无悲无喜，故事还在继续：“少年自命不凡，想带领让他长大的族人，过上荣耀富饶的日子，于是他就和当朝的皇帝达成契约，皇帝决定封他和族人为护法……”
说是护法，其实就是臣服于皇帝，成为皇帝的臣子。
少年很聪明，虽然他从小就生活在落后偏僻的南疆之中，但他敏锐的意识到了中原的富饶。
他是个善良的人，没有像其他的部族的人一样选择劫掠中原，而是直接找到皇帝选择和平共处。
而这个决策也为他的部族带来了一时的辉煌，在成为护法之后，部族便与中原互通有无，生活也变得富足起来。
皇帝会看中这个小小部族之中的少年，当然是因为少年拥有蓝火之法。
族人们只是普通人，但少年却聪慧异常，将自己的蓝火之法琢磨透了之后，便教给了族人。
说到这里，殷离低笑起来：“当他们走出大山之后，世人都被他们的法术给震慑住了，皇帝也十分高兴，赐他们的族名为‘幽’。可春风得意的少年不知道，人心的险恶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这个部族，也就是后来世人传说中的幽族。
不谙世事的少年被皇帝蛊惑，成为了暗影卫的首领。
皇帝说，朝中有许多的贪官污吏，可是碍于各种原因，他不能够除之而后快。
所以他需要借用少年的力量，让那些人“暴毙”，这样才能够让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少年天真地相信了。
他帮助皇帝铲除贪官，成为了皇帝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
皇帝叮嘱他，每次杀人之前都要戴上面具，动作要利落，最好是一击毙命，以免暴露他的踪迹。
少年答应了，他觉得皇帝很善良，不仅是那么的为黎民百姓着想，还总是那么的照顾他，让他的部族过上好日子。
而朝廷之中的官员就不同了，他们鱼肉百姓，还总是戴着一副假惺惺的面具，让人看着就恶心。
所以他每每在夜深人静之时杀人，趁着任务目标熟睡之后，再直接动手。
可后来才知道，一击毙命，是为了不留给将死之人辩解的机会。
事情的转机在一个看似平静的夜晚，他来到院中，看见了一个正在饮酒的老人。
少年认识他，他是户部的楚尚书，经常伪装成亲民的样子去和百姓打交道，可是皇帝已经掌握了他贪污的罪证。
楚尚书只是个文臣，手无缚鸡之力，可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有人要杀他。
“出来吧。”他说。
少年第一次被人发现，有些奇怪地走了出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楚尚书笑了，最近朝中常有重臣暴毙，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夜夜饮酒，夜夜都有此一问。
得知真相以后，少年冷着脸变出火球：“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可楚尚书却摇摇头，跟他讲了现在的朝局。
少年不相信皇帝是坏人，更不相信自己是在助纣为虐。
他想要去找皇帝对峙，可是却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是楚尚书撞墙自尽，死前在石桌上给他留下了一封密函。
“你为什么要死？”少年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楚尚书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老臣为国尽忠了！”
听到这里，胡心儿不由动容：“这个楚尚书也太……”
明明自己什么错都没有，却只因为皇帝起了杀心，所以就自己死了？
殷离难得露出怅然之色：“如果是我的话，我就算死，也要捅死那个狗皇帝再死。”
胡心儿深表赞同：“明明他可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少年相信他的。这样他就不用死了，可以和少年一起慢慢的去查清真相。”
殷离的故事还在继续。
楚尚书在临死前叮嘱少年，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否则将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少年在院子里呆呆地坐了很久，他不知道应该相信谁说的话。
但他最终还是收起了桌上的密函，偷偷的学习中原文字，看懂了密函的内容。
而事实也确如楚尚书所言，少年杀的人大多并不是十恶不赦，其中还有不少的清官。
只是因为碍了皇帝的事，所以才被除去。
胡心儿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该不会……”
殷离勉强笑了笑：“就是你想的那样，年轻气盛的少年和皇帝闹掰，想带自己的族人离开，皇帝却恼羞成怒，屠戮了他们整个部族。”
一个区区小族，就算有异术在身，又怎么能够抵挡得了大国的军队？
少年本来也是被杀死了的，直到他在乱葬岗醒过来，才知道自己还有不死的能力。
他看着乱葬岗中层叠着的族人尸身，才知自己已经犯下了滔天大错。
“从此之后，他便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再不见天日，也发誓绝不再轻易的相信他人。”殷离看似轻描淡写的说完后，万卷阁中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胡心儿听完之后已然明白，殷离就是那个少年。
怪不得之前太子以幽族试探时，他的脸色会那么的难看。
在了解到他这样凄惨的身世之后，胡心儿不禁愧疚起来：“对不起啊，殷离，我真的不是故意伤你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情绪一上头的时候就做很多蠢事。”
“不要紧的，反正我有不死之身，就算被伤害了也能自己恢复过来。”殷离笑了笑，炫耀似的给胡心儿看自己的手臂。“喏，已经好了。”
“可还是会痛的呀。”胡心儿小声说。
殷离闻言垂眸，火光中看不清他的神色：“这两百年来，我见过世间沧桑，风云变幻，死过无数次也活了无数次，不死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种惩罚。”
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胡心儿：“直到遇到你之后，我才觉得没有尽头的日子里好像出现了一缕光明。”
只可惜，人生就像画本一样，出场顺序很重要。
他和胡心儿之间的缘分，也就只到遇见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