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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扣分

“我要是要价二十文,那是看不起自己,但若直接要价二十两,就太看得起你们了。”他说。

嘿,这话说的,好欠打!

陈伊伊瞪他一眼,皱了皱鼻子。

面上笑笑,江淑霞过去掏出碎银和铜板串子。

“你数数。”

孔大夫从药箱里摸出一柄小秤杆,咬了咬碎银仔细称了称,最后数清楚铜板收好钱,拍了拍衣衫上不存在的尘土,要求道:“我们两清,你们用牛车送我回去吧。”

他可不要再被马颠,骨头要散架的。

可话音未落,他便被大步过来的顾烨霖揪住后领,捉住手臂,一路提到追墨身边。

孔大夫不满挣扎。

“哎哎哎!你太无理了!莽夫!你这个莽夫!”

可他头顶还不到顾烨霖胸下高,哪里挣扎得开,最后只能又被推架上马,坐在高处下又下不来,半点不敢动。

陈伊伊被他前一刻倨傲,后一刻窝囊的样子笑得不轻,这几天来的烦闷心情都一扫而空。

没一会儿就能重新出发喽!

总算能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顾烨霖骑快马,很快送孔大夫到了村口。

他没再进村,将人提下马便掉头走了,徒留孔大夫衣衫不整站在原地直骂娘。

但骂了两句,他后知后觉感到奇怪。

那高头大马和它一身硬肉的主子,怎么瞧怎么不寻常呢?

另一边顾烨霖回到驿馆附近,告知众人即刻出发。

无人有异议。

灭了营火,拿土石盖干净,顾烨霖去驿馆和主事的打了声招呼,一行南迁的队伍便再度出发了。

少了李大宝的哭声和顺旺脸上的丧气,路途轻松不少。

半道上陈伊伊瞧见一群麻雀追逐嬉戏,心情一好,轻声哼起歌来。

哼的是前世外婆唱给她的摇篮曲,队伍里没人认得,只觉得十分悦耳。

因此许久都没人说话,众人都安安静静,随领头的顾烨霖疾步赶路。

不过哼着哼着,童稚的歌声戛然而止。

“你再说一遍?!!”陈伊伊在脑内惊叫。

系统从善如流。

【警报,您的好人度积分减少分。】

多久了!

隔了这么久,她又被扣分了!

还一次一万!!

她拼死拼活!在朱家坡吓个半死,命都快搭进去才赚了两万多不到三万啊!

“肯定是孟秀珍母子对吧?!”危机当头,陈伊伊立即问。

陈家不在队伍里的几个人中,只有那对母子最会作妖。

【检测到情绪波动异常,请宿主稍安勿躁。】

陈伊伊整个人快要抓狂,这时候能听进去他的废话才有鬼。

“一次一万,他们母子三次就能把我作成穷光蛋!”

合计一通,她赶紧问:“他们做什么了?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

她随口乱说,却没想到自己说中了。

陈汉腾杀人了。

——太阳每日东升西落,长久没有变化,可在陈汉腾看来,山寨中的生活暗无天日,头顶的太阳,已经很久没有明亮过了。

他好一阵日子没能见到亲娘。

起初他还会埋怨孟秀珍无能,恨她蠢,骂她带他走上不归路。

可后来,举目无亲任人当猪狗踩踏打骂后,他总会不断想起娘亲对他的好。

想起娘亲柔和的笑,温暖的手,想她一句一句嘘寒问暖,一声一声帮他说话。

再后来,他不止能想起孟秀珍的好。

陈老太,江淑霞……陈家所有人的笑脸他都会无端想起来。

这两天,他频频回忆的,是陈伊伊。

那个他自小都瞧不上,嫌弃柔弱麻烦的妹妹。

想起她骂他,咬他,踹他,分毫不让地和他针锋相对。

可他觉得,天天被小妹打骂针对,都好过被人押在寨子里做苦力,日日受尽侮辱奚落。

“发你娘的呆!”

一脚被人踹中后腰,陈汉腾蹲跪着往前摔,手掌打翻恭桶,整个上身滚在屎尿里。

他骨子里被宠惯出来的傲气还没有完全磨灭,立即恼怒起身想还手。

可紧接着,胸口又遭了一脚。

这一下,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的脏污里,浑身都脏透了。

他还穿着离开陈家人时的那身衣服,他记得外衣还是陈老太让人给他的。

很厚实,将污秽全都牢牢挡在外面,里面的皮肉半点没有弄脏。

沉寂很久的逃跑念头重新冒了出来。

他突然很想见奶奶。

于是他暂时忍了,带着一身脏臭,拿手去收拾地上的脏污。

“不是说自己是小少爷?哪有捡屎尿的小少爷?”

周围传来哄笑,陈汉腾咬紧牙关,嘴里咯咯吱吱作响,很快尝到了血腥味。

“怎么?不服气啊?”

踹他那人尖着嗓子笑,摸爬滚打吃尽苦头长大的人,就见不得金尊玉贵受尽呵护的小少爷。

“你,按着他把地上舔干净。”他散乱着头发,指挥另一个刀疤脸小弟。

但刀疤脸一个人不行。

陈汉腾饿得再瘦,天生的力气和骨架在那放着。

于是陈汉腾的脸很快被两个人合力按在了一地的污秽中。

恶臭灌进口鼻,他赤红两眼,双脚蹬着地奋力挣扎,嘴里持续发出呜呜的低吼,像陷入穷途末路境地的小兽。

“我没……得罪过你们!为……什么,混蛋!”他断续开口,至今未明白有些恶意,可以毫无缘由。

整张脸终于被按在地上,他呼吸不能,心里悲愤交加。

脑海里闪过的,还是家人的脸。

他不该离家。

他后悔了!

见他渐渐不再挣扎,披头散发的那名山匪怪笑一声,“知道么,你娘被我们老大拉开腿按下去时,和你一模一样,也是挣扎到一半就从了,最后甚至还吟哦起来……”

“啊!”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冲遍四肢百骸!

陈汉腾猝然暴起,一下掀飞身后二人,朝说话那人扑去。

“不许提我娘!”

“你不许提我娘!”

“我要你死!”

“去死!!”

他快被逼疯了。

跑不了,日子看不到头,只有无情无尽的羞辱和折磨。

去死!

都去死!

怒吼着,少年人眼球爬满蛛网一样血红的疯狂,兽欲驱使他不要命一般朝身下人挥拳。

没两下血水混着牙齿鼻水飞溅。

光打还不解恨,心里的恨怒懊悔在有人过来阻碍他时达到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