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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幽怨妻子

沈婕踏进了她准备在未来几天落脚的住所,本能地微微皱了皱眉头,自己都没有觉察地。

她回过头来,看到带鱼站在房门口踌躇不进:“咩?”

“嫂子,我就不进去了。”带鱼一边说着,一边把肖尧和沈婕的大包小包摆在了房间门口内的地板上:“笑笑还在下面等我呢,我俩说好一起去吃饭——肖尧还没回来,嫂子你要不跟我俩一起吃点?”

“好~算了。”沈婕脱口而出道:“算了,还是你们去吧,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

“没事,没事。”带鱼嘴上依旧热情,脸上的表情却暴露出“这样最好”的心声:“就一起去呗。”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走吧。”沈婕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带鱼:“?”

——分割线——

此时此刻,肖尧和郁璐颖正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

“家”指的当然是郁丽华的家。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洒入,投射出斑驳的光影,映照在座椅和地板上。随着车辆的震动,肖尧和郁璐颖靠在一起,也随之一颠一颠的。

乘客们坐在座位上或站在过道上,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有些人低头看着手机,有些人闭上眼睛,轻轻晃动着身体,还有几个下班的中年大叔注意到,这里有一个明眸皓齿,美艳惊人的高中女孩,靠在一个戴着黑方框眼镜,怎么看都非常一般的同龄人肩膀上。

啧啧啧,现在的小孩子啊,大叔心里泛起一丝酸意,暗自感慨道。我们那时候……

说也奇怪,现在应该是暑假期间,为什么还能看到校服女生呢?况且那身衣服,怎么看都有些半湿半干的痕迹——让人觉得有些不寻常。

说是湿的吧,似乎已经干了大半,但是还有些凌乱、皱巴巴的贴在身上。

运动裤的颜色也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的干燥,但在膝盖和裤腿处仍然能看到些微的湿迹。粉色的运动裤紧贴着她修长的双腿,那双腿非常长,又细到好像一折就断,令人心疼。

少女的白色运动鞋干燥而洁净,没有一丝污迹。这双鞋子简洁而耐穿,与她清爽的校服相得益彰。她——她好像没有穿袜子,白皙瘦弱的脚踝从鞋帮和裤腿的中间显露出来,被衬托得更加纤细,且浑圆的脚踝也更加可爱起来。

现在的小孩子都是怎么回事?穿运动鞋不穿袜子,鞋不臭吗?看不懂……大叔暗暗摇头。

草,坐过站了!

……

肖尧轻轻拉了拉郁璐颖纤细的手腕。

“嗯。”郁璐颖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非得今天去吗?明天不行吗?”肖尧哭丧着脸说:“你姐姐——呃,沈婕这会儿正扛着行李找房子,我要是不出现的话,她能念我一年伱信不信?”

“那没办法呀,”郁璐颖说:“我不是跟你讲了吗,我妈发飙了,说‘肖尧今天要是再不来吃饭,以后就再也别来了’,我这一大早赶过去,就是要通知你这事情来着。”

你一大早赶过来不是为了刺激沈婕,叫她让我跟你分手的吗,肖尧想。

下了公交车以后,肖尧又扯了扯她已经干得差不多的短袖:“哎,你跟我说实话。”

“什么呀?”郁璐颖说。

“真的是你妈的意思?”肖尧问。

郁璐颖摆了摆头,露出一抹冷漠的微笑:“这重要吗?”

丢下这四个字,便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前面走去了。

“……”肖尧在原地愣了一下,才叹着气小碎步追了上去。

二人绕到旧商业街,照例买了一些水果。在郁璐颖的推荐下,肖尧又买了一小罐优质的龙井。

“沈婕无名指上的戒指,是你买给她的?”在回家路上,郁璐颖用漫不经心地口气问道。

“呃,那是她自己的。”肖尧觉得这并不算撒谎。

“哦,我觉得你也买不起。”郁璐颖说。

两个人刚进郁璐颖的家门,肖尧连一声“阿姨”都还没来得及叫,郁丽华便咋咋呼呼起来:“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下水游泳了?”

“没有,”郁璐颖淡淡地说:“跟肖尧一起,跟两个小孩打水仗呢,他想玩,就陪他一起咯。”

“哎哟,肖尧啊,不是阿姨说你啊……”

肖尧:“?”

“哎不是,郁璐颖你的袜子呢,怎么光着个脚回来?……”

——分割线——

与此同时,沈婕正坐在出租屋的床上,低头轻抚自己的白袜。

本来准备今天一起选好房子,一起搬完家以后奖励他的。

现在,你就干看着想吧——沈婕下定了决心。

她抬起头,往墙上看去,但是那里并没有钟。

只好看手机。

已经8点多了。

他还没有回来。

自己在这边选房子,搬家,收拾,打扫,可是他肖尧却光明正大地跟小狐狸精跑了。

退一步越想越气。

沈婕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从嘴巴里挤出意味不明的,好像小狐狸一般的叫声。

晚饭是和带鱼、晏笑三个人一起,在楼下随便找地方吃的。

为了答谢二人的辛苦,买单当然是她沈婕自己。

回来已经多久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也该适可而止了吧?

沈婕终于忍不住,拨通了郁璐颖的电话号码。

“嘟——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哦对,这小蹄子早上,啊不对,下午就把我的电话拉黑了。

沈婕站起身来,把这张狭窄的弹簧钢丝床当成蹦床,在上面一边蹦跶,一边爆发出不雅的魔都方言国骂。

少女很快就停下了这种剧烈的运动,因为她的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斗大的汗珠。

她把头伸到了摇头电扇所能吹拂得到的行径路线上,吹到的却是一股热风。

有点离谱,天应该是已经黑了吧?

沈婕无从判断,因为这间隔出来的小单间没有窗户,只要关上门,不开灯,便是一片天昏地暗。

说起来确实是有点像地牢,不过倒挺适合闷头睡大觉的。

她安静地坐下,坐在这张1.5人宽的钢丝弹簧床上,关上灯,将自己整个沉浸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只有近乎绝对的黑暗,却没有与之配套的静澜。

原因当然是因为她身边周围这些可以委婉地称为墙壁的一圈隔档,并不具备墙壁应有的隔音功能。

她可以听到走廊上拖鞋的踢踢踏踏声,隔壁大声的咳嗽声,还有男人和女人低沉的说话声。

这些说话声听起来好像远在天边,又近在耳畔。

沈婕分辨和思考着,这些到底是邻居们的谈话声,还是他们的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

……可是我到底是为什么要想这种事?是什么都好吧?

睡吧,只要睡一会,肖尧就会过来了。

……他过不过来这种事情,我也不是很期待,沈婕对自己说。

沈婕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

然后又翻了个身。

三分钟后,再翻一个。

妈的,睡不着。

沈婕坐起身来,在黑暗中凭着直觉搜索着。

居然还真给她找到了。

少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津津,“滴”的一声打开了房间里的空调。

房东老太太好像说开空调要额外算电费,不过管她的吧?

把空调温度按到了18°。

舒服一些了。

少女拢了拢自己的双腿,在黑暗中思索了一小阵。

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

……

在家里躺着,就得这么放松,舒舒服服的。

她把衣服都脱了下来,将自己裹在被子里。

本来想把袜子也脱掉,但是忽然觉得有种包裹感,挺舒服的,就先没脱。

……

沈婕长出了一口气,她又觉得浑身汗津津了。

是时候去洗个澡了。

少女知道,浴室和卫生间都在这条长长走廊的尽头。

一个卫浴,二层的十几二十户人家共用,她没什么信心自己去的时候,一定不会在门外排队。

而且……得穿衣服。

沈婕坐起身来,手在墙上摸索着,打开了一个灯泡。

双眼已经在黑暗中沉寂太久,这灯泡的光芒又是这么突兀刺眼,令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掌,手心向外,手背朝里,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等适应房间里的光线以后,沈婕放下手,拔下自己的袜子,团成一团,瞄准了墙角自己设置的临时脏衣篓。

“嘿~~~咻!”

两团袜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漂亮的假动作,三分球!

落在外面了!

沈婕掀开被子,光着膀子和脚丫跳下床,跑到脏衣篓前,把袜子捡起来,丢进去。

然后走到自己的行李袋前面,找出了她的那件长款连衣睡裙。

这条睡裙宽松、保守,优雅,即使穿着它在走廊上被男邻居看到了,也不会有什么不得体和吃亏的感觉。

穿好衣服以后,沈婕没有立刻去卫浴碰运气,而是坐回了床沿上,环顾着自己未来几天的“新家”。

房间还不小,得有个十几平米的样子,门上面吊着一个灯泡,门的外面则是公共走廊。

所谓的“家徒四壁”用来形容这里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因为房间里唯一的家具就是墙角里的这张床,然后另一个角落里设置的脏衣篓——那还是沈婕刚刚自己放过去的,除此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的,没有桌子,没有椅子,没有电视柜,连个小板凳也没有,亦没有镜子。

装修是纯粹的毛坯,不过好歹还是把墙给刷白了,虽然现在已经看着灰蒙蒙了,但还是不可否认,它被刷白过。

第三个墙角堆着几个沉重的行李袋,是自己的和肖尧的,还没有怎么打开过,就那样,随意地丢在那里。

行李袋的上方,是一个插座口,下面是∴三角的,上面是两孔的。

沈婕走过去,把自己的手机充电器插在两孔插座上,手机本体则歪歪斜斜地垂在一个行李袋上。

这样的居所,似乎很难被称之为“家”,充其量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沈婕重新躺回了床上,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天花板,发呆。

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和恐慌爬满了她的全身。

她感觉自己小小年纪,已经成为了一个翘首以盼丈夫回家的深阁怨妇。

这显然是不对的。

第一次离家出走的时候,肖尧还没有放暑假,白天他去学校,自己关在肖尧奶奶家里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感受。

可那时的这种感受,比起现在的来,又只有三、四分之一了。

沈婕抱住自己的双膝,把自己蜷了起来。

记得今年过年的时候,有个远方表姐,好像也就30左右吧,来家里作客。

和家里七大姑八大姨打牌的时候说道,结婚有多么有么可怕。

“一眼望到头,”那个表姐喋喋不休道:“老公,孩子,围着这个家忙里忙外,一眼望到头,望到七老八十。不会再有什么梦想,期待,也不会再有什么浪漫,转角遇到爱的奇迹……这辈子,就这样了。”

“人就是这样呀,”另一个女性亲戚接话道:“做着不喜欢的工作,做着不喜欢的家务,嫁着不喜欢的老公,看着不喜欢的电视……这一生很快就会过完。”

当时的沈婕对此没有什么可以“以为然”的地方,只觉得是矫情,以及中年妇女的不安分骚动。

而我……才17岁。

我本该有属于我自己的,我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属于少女的,属于青春的生活。

也许就像晏笑说的那样,可以谈个恋爱玩玩,但不该……不该……

而如果现在就和表姐们产生什么共情的话……?

太可怕了,简直不是一般两般的可怕,这是一场灾难。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应该责怪谁。沈鸿生,肖尧,还是她自己?又或者是未来的那个自己……?

如果那一天,当肖尧跑到市七女中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非常理性和洒脱地对他说:“就算你是我未来的老公,也请遵从命运的安排,按照原本的轨迹生活,等待着和我初遇的那一天。”……的话?

那现在的自己又该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胡思乱想的时候,沈婕下意识地转动着自己左手无名指的戒指。

好像尺寸还是略小了一些,箍得手指根隐隐作痛。

哪天拿到银楼去,请师傅稍微改一下……

就这么想着,终于迷迷瞪瞪的,意识模糊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应该是没多久——她被敲门声给吵醒了。

“谁呀?”沈婕问道。

“小姑娘,你睡了伐?”门外传来的,是房东老奶奶慈祥的声音:“有个小伙子,说要找你,他说自己姓肖的。”

沈婕一跃窜下了床,跑到门前,一把拉开了门的消栓。

然后又冲回床上,面孔朝墙躺着:“你让他进来吧!”

沈婕听到了门被推开,又被关上的声音。

沈婕听到了脚步声,然后是篮球鞋被脱下,倒在地上的声音。

沈婕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被子,被人从背后掀开,然后那人径直钻了进来。

沈婕被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箍住了。

她蜷起了身子:“你是谁呀?”

“同学你好,我是你未来的老公。”少年的声音说。

“那我又是谁呀?”沈婕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

“你是我老婆,别怀疑!”少年斩钉截铁地说。

“不对,我是喵麻麻~~谁让你穿着外衣外裤上床的?”沈婕惊叫道:“怎么还是湿的?!你要死啦?!”

少年放开了自己,掀开被子,一跃下床。

沈婕紧紧攥住了被角。

这个“睡觉的地方”,到底还是有点“家”的味道了。

只是有一点点哦!

“服侍我。”沈婕面对着墙壁,轻声命令道。

“啊?”那男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