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时候两人。
现在也是两个人。
孙平站在苍禾老道身旁，安静地等着对方的安排。
苍禾老道一出云阁便传讯自家师尊，云梦峰上又下来一位年轻貌美的筑基仙子将邹大饼接上了山。
留着孙平与苍禾老道两人在风中独自萧瑟。
按照孙平前世的经验，苍禾老道应该是那种修行资质不大好，硬靠着岁数磨出资历的老筑基。
这等人，孙平在前世见过许多。
他们一般不在意自己的修为道途，反倒更在意宗门、家族或是子孙后代的传承。
孙平没有肯定自己的猜测，他取出一个灵石袋子递到苍禾老道身旁，试探道：“前辈，弟子今后的道途就靠您多加照拂了。”
苍禾老道脸上露出笑意，相比于孙平送的灵石，他更欣喜于对方的机灵劲。
随即说道：“想来你也清楚奇货可居的道理。”
“你运气好，倒被你赌对了！”
“我这里有三桩机缘，无论哪个都足以让你成就道基。”
苍禾老道上路，孙平自然投桃报李说道：“前辈放心，弟子拿了好处，日后决计不会再去见邹师弟半面。”
不过在给孙平机缘前，苍禾老道先是拿出一枚与先前一样的检测符箓用在了孙平身上，瞅见符箓反馈的信息，苍禾老道的面容挤作一团，为难道：“奇了怪了！你这年纪能有近乎圆满的练气境界，想来也该有些资质才是，怎么只是四等的修行天赋？”
这样的结果难免会让苍禾老道浮想联翩。
孙平心中已是暗道一声不好。
但旋即，苍禾老道端正了态度，正色道：“你放心，你纵是有什么机缘也无我大！外头的腌臜散修传承，哪里比得上我家天符山元婴正传之精妙！”
他一脸傲色。
在他眼里能拜入天符山才是最大的机缘。
说到此处，苍禾老道才交代起正事。
“我原先已为你想好了去处，所谓修行，不过在财侣法地之间。”
“有一事可囊括财侣法地之缺漏，一下子便让你从那潦倒散修跃作那世族子弟！”
苍禾老道说得引人入胜。
孙平不由好奇，嘴里脱口而出，问道：“到底是何事？还请前辈赐教。”
“入赘！”
“入赘？”孙平一听，心里疑惑道：“这老小子诓我呢？”
寻常修士哪怕没有孙平的经历，也轻易不会去当个什么劳什子赘婿。
且不说他们跨入修行大门，日夜不缀地修炼就是为了能求个长生自在，但凡有点骨气的人都不至于沦落到入赘别家。
苍禾老道也瞧得见孙平面色变化，他解释道：“小娃你既能懂得奇货可居的道理，显然也该知晓现实二字！”
“散修之流混迹坊市，平日除了修炼，还要想尽办法挣取修行资粮，其中苦楚你想必也有体会。”
孙平想回一声：“并无。”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头。
苍禾老道见他点头，还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脸上霎时露出喜意。
他递给孙平一份名册。
“诺。小娃，这可是宝贝！”
“云浮四郡世族底细皆在其中，其中愿意招纳赘婿的世族也有不少，你可得把握住了！”
孙平没有接过手册，他坚定道：“前辈勿要取笑我了！我这资质，勾栏瓦舍皆可去得，唯独这世族大门入不得。四等资质去了哪家世族，那都是平白污了人家血脉，往后子孙不肖，不得怨上我这个罪魁祸首？”
所谓世族，也就是累世修行的家族。
修真界有好一批人都信奉什么血脉之论，他们觉得修士与修士之间的结合更容易生出具备修行资质的后代，也更容易生养出天赋异禀的修行天才。
孙平不信这一套，但有些东西存在即合理。
世族之流与散修一样从修真界诞生开始，就存在到了现在。
见孙平对入赘之事不屑一顾，苍禾老道明显有些下不来台，他嘴里嘟囔道：“竖子不足以为谋！”
不过他也没有记恨孙平。
人与人的追求并不一样，天符山也不止教授弟子修行之法，同时也会教养他们为人处世的涵养。
稍一平衡心态，苍禾老道接着与孙平说道：“你不愿意入赘，那是你自己平白损失了一桩缘法，日后为那筑基丹奔波之时，勿要怪老道我不给你机缘！”
“余下两桩都难嚼咽，你可想好了当真不愿意入赘那世族之家？”
孙平点头，说道：“弟子还是更愿意凭本事修行。”
见孙平心思坚定，苍禾老道彻底打消了乱点鸳鸯谱的念头，他放归名册，取出一符一剑。
符是土捏的泥符，剑也是土捏的小剑。
苍禾老道把泥符拿在手上，说道：“这是天符山招录弟子的令信，你若是有本事，自可以拿去一试。”
与泥符一并到孙平手上的还有一张玉帛，玉帛上写明了天符山招录弟子的一些规矩。
天符山弟子的来源只有两种。
一是正常的统招，主要是涉及四郡的世家子弟以及整个岭南道的修行天才，可惜年龄卡死了，孙平显然不是这块料。
二是令信。
有像邹大饼手中的血脉符箓，那是祖上给天符山立过功劳，天符山真人特别赏赐的东西。
寻常令信便如孙平手中的泥符一般平平无奇，纵是拿着令信上山也只是得了个考核的资格，只要通过云梦、云洛任意一峰的考核便可以拜入天符山。
苍禾老道如此藏着掖着，可想而知天符山的考核并不简单。
孙平也并不把考核当做第一目标，因为宗门招录弟子总归喜欢刨根问底求个清白身份，孙平的身份并不干净，或者说他不想暴露自己长生不老的秘密。
哪怕他不确定天符山的手段是否能发现自己长生不老。
苍禾老道又打量孙平一眼，发现对方并不像寻常狂妄的散修认为自个儿定能通过考核。
他接着把小泥剑丢到孙平手里，说道：“拿着吧！这或许才是最适合你的东西。”
“每一甲子，大尧各家宗门都会拔擢新晋的筑基道人前往尧山服役，这是大尧朝建立以来就有的旧例！”
“尧山是苦役，也是机缘！”
“这枚剑符就是天符山弟子身份的令信，你若胆子大自可去尧山试试自己的斤两，那地方筑基丹从不是什么稀罕物，缺的从来只有胆大之辈！”
孙平不假思索，拱手说道：“谢过前辈。”
他兀自离了苍禾老道身旁，心中已经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