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团聚
“咱就往实了说，你想什么样的女人？”郑娟今天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周秉昆终于没忍住，咬着后槽牙说：
“就你！就你这样的！不，不是伱这样的，就没别的女人，就是你！真的，这一年多来，我天天想的，唯一想的，就是你！”
此处应有掌声，憋了这么久，总算他娘的说实话了。
周秉昆越说越激动：
“行了吧？现在知道了吧？我不是啥好人，也不是啥贵人，我这样做就是因为我想你，忘不掉你，就是你！”
郑娟肉眼可见的笑了，但又好像没笑，只要不傻都能看出她内心的情绪。
“我也老想你。”
郑娟轻笑：
“老话说，人想人，想死人，男人想女人是这样，女人想男人也是这样，我以前不这样，遇到你以后才这样。”
高斌：没想到还有rap天赋。
俩人互诉衷肠，总算把窗户纸捅破了。
但一个心里有委屈，倔强的认为自己配不上；
另一个呢，骨子里还是怂，不敢顺势将郑娟带走，怕家里人不同意。
于是，又是一段漫长的煎熬。
高斌的工作越来越忙，毕竟当领导了，身上担子更重了。
再加上第二监狱合并了周边几个看守所，正式升格为江辽省第一监狱，高斌只要再熬上一两年，就能成为正科级领导干部，工资得有110块！
不过他现在抱着一只下蛋公鸡，根本就不缺钱，钱还真不是他最看重的东西，职级才是。
要是能在恢复高考前升到处级，他以后的路可就相当宽广了。
所以从黑市上挣来的钱根本没存住，除了用于给自己和老周家提高生活品质，剩下的都拿去打点关系了。
这么说吧，如今政法系统内，提到高斌这个名字，那绝对是有一号的！
李素华天天期盼的大团圆，仍然没有实现，毕竟离得太远了，回来一趟不容易。
最关键的是都有工作，随便一个意外就能绊住脚步，这一绊又是三年。
...
76年春节前夕，已然成为江辽省第一监狱狱侦科科长的高斌，正坐在陆友明副监狱长的办公室里接受指示。
一年半前，高斌熬够了资历，再加上他刻意打点，以及平日里做出的成绩，提拔为正科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是吧，一个萝卜一个坑，总不能把关大海给顶了，想来想去，他主动出击，撺掇领导成立了狱侦科，主要负责发生在监狱内的刑事案件，以及卫兵队的管理。
其实就是把负责站岗，保卫监狱安全的卫兵全部划入了狱侦科。
这一下，高斌也成了手里有枪有兵的人了。
论及监狱内各个科长的权力，他不能说跟各个监区的老大平分秋色，但也大差不差。
虽然少了直接接触犯人的机会，但别的地方不敢说，二监区依然是他的势力范围，一监区那边也不敢掠他的面子。
下面人上的供他依然能够吃到，还不用担责任，小日子过的很有滋味。
而作为他的主管领导，陆友明在监狱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唯一压在他头上的林老太根本不管事，或者说依然像之前一样，只负责女监那边的业务，其他的事都甩给陆友明负责。
再有个一两年林老太就退休了，不出意外的话，老大的宝座非陆友明莫属。
作为江辽省监狱体系的改革试点，江辽省第一监狱被破格提到副厅级，在上级部门有兼职，权力不可谓不大。
也就是说，只要陆友明成为一把手，他就是实打实的厅级干部，大领导咯。
高斌自然要抱紧大腿，至少在恢复高考前，陆友明就是他的绝对靠山。
不过他可不是耿直的老实人，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目前还在位的林老太早就被他算计上了。
当然，他的目标不是林老太本人，而是她曾经的下属曲老太....的丈夫，马守常。
这两口子，要说他们死板吧，那是真的死板。
可要说他们完全不动用手里的权力，那倒也不至于。
什么规矩都是扯淡，全看他们想不想，看对眼了，怎么都能帮，要是烦你，门儿都别想进。
还好高斌会做人，自打跟曲老太认识以后，三天两头的往家去。
前阵子马守常暂时被调整了工作，老曲也下台了，正是树倒猢狲散的时候，高斌却顶着风跑去大院看他们，可把两口子感动坏了。
什么叫患难见真情？什么叫雪中送炭？这就是！
尤其当高斌说他自己父母早早去世，这么多年全靠自己以后，两口子更是恨不得收他当干儿子。
反正亲儿子是白眼狼，成年到头的不回来看他们。
但高斌‘婉拒’了，美其名曰有干爹干妈，不能认太多个，显得他不孝顺。
可通过语言的艺术，让马守常两口子意识到，他不是一个攀龙附凤的人。
之所以跟你们关系好完全是因为感情，跟利益、跟政治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别人信不信不知道，曲老太是信了，她信了，老马必然也会相信。
等大风过后，他必然会成为高斌鱼跃龙门的助推器。
当然了，虽然是有目的的接近，但对他们也是真的好，陪老马那个臭棋篓子下棋一下就是半天。
看两口子被整心情不好，亲自跑去黑市拿了些上好食材，然后亲自下厨哄他们开心。
老曲生病，亲自背着老曲去医院，忙前忙后的照顾，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要是这样还说他心思不纯，那可就没良心了。
不管如何，他在江辽省的路基本上铺开了，而且也没想着去其他地方发展，毕竟这一世的故事线就在江辽，离了这儿可就玩儿不转了。
但一个马守常还不够，在自己成长为大粗腿之前，还得再找一两个靠山才行，这事儿不能急，得慢慢来。
黑市那边的利润越来越大，要不是高斌敢于分蛋糕，将大部分利润都分了出去，早就被人一锅端了。
即便如此，每个月也能有几百块的收入，年前最后一次分红，更是一次性拿了800块。
这在后世，有着不亚于8万的购买力，以及80万的震慑力，巨款啊！
然而高斌都没当回事，随手揣进兜里，更多的钱他都见过，有什么好惊喜的。
再说这些钱也留不住多久，很快就将转化为他的政治资本，为自己的未来做投资。
把视线拉回到陆友明办公室，一人点了根烟，抽的差不多了，陆友明在抖着疤癞开口道：
“我听说高考可能要恢复了，你还年轻，就没什么想法？”
这是高斌早就安排好的事情，天塌了也改变不了，所以也不会瞒着，如实道：
“确实该进修一下了，越往上越觉得自己知识匮乏。”
“嗯，有这个想法是对的，我支持。”
高斌本以为这事儿要费一番周折，毕竟监狱培养一位年轻干部不容易，哪那么容易放人？
结果陆友明主动提出来了，这倒是省了高斌的麻烦。
“谢谢监狱长，您这么支持我，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您。”
“呵呵，用不着你回报，考个好成绩，也给我们第一监狱长长脸。”
“诶！您就瞧好吧。”
这几年他一直没放弃看书，恢复高考的第一届，题不会太难，而且他的目标不是传统名校，对成绩的要求也没那么严格。
又交代了一番过年期间的值班问题，高斌退出办公室，心情豁然开朗。
来到这个世界7年了，因为特殊的时代背景，一直不敢有大动作，只能在小范围内伸展拳脚，可把他憋坏了。
快了，快了，明年这个时候，他就彻底熬出头了。
走廊里，同事们看到高斌都会主动停下来打招呼，个个带着笑脸，一是因为快过年了，大家心情都不错，二是因为高斌在第一监狱的地位。
其实这些年，全国监狱体系都遭遇了严峻的挑战，各地看守所都乱成了一锅粥。
不仅是管理体系乱，人员也乱也杂。
这个时候，原吉春市第二监狱，现在的江辽省第一监狱就像一股清流，屹立在司法界熠熠生辉。
关内也就罢了，整个东三省司法体系，谁不知道江辽省第一监狱日子过得好？
不仅管理严格，还能创造效益，辐射市场，体系内就没有不羡慕的。
只不过在民间，监狱依然是个神秘的地方，大部分老百姓在有选择的情况下，都不会让孩子到监狱工作。
一路打着招呼回到自己办公室，屁股还没做热呢，耿小胖苦着脸进来。
“科长，您得为我做主啊。”
“怎么了这是？”高斌疑惑的看着他，早上见面还好好的呢，这会儿怎么哭丧着脸，跟谁死了似的。
来到狱侦科以后，除了耿小胖，原来三队的人一个都没带，而三队队长也交到了二麻子手里，多年的媳妇儿熬成了婆，那个钱叫他捞的，快赶上印钞了。
“我妈，非逼着我跟一个团高官的女儿相亲。”
高斌无语：
“这不是好事吗？我以为谁死了呢。”
“好啥啊，您是不知道，那姑娘身材比我壮，跟个老爷们似的，就差长胡子了。”
高斌没憋住笑出声：
“你还挑上了，我都没说你，这才几年功夫，都快奔着200去了吧？”
能在这个年月长这么胖，傻子都知道他家有钱。
说来耿小胖家也快倒霉了，他老子的好日子也过到头了。
“我是我，反正我不娶一个比我还壮的女人回家，谁爱娶谁娶。”
高斌却正色道：
“听我一句劝，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家，把那姑娘娶了吧，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耿小胖对高斌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的，俩人是一条船上的人，害谁也不能害自己吧?
“这...”
他不傻，也感觉出形势变化，他老子成天愁眉苦脸的样子也都被他看在眼里，要是有朝一日倒台了，他一点都不意外。
这么一想，要是到时候有人拉一把，可能稀里糊涂就过去了。
虽然那张大肥脸还泛着苦色，但眼神没那么迷茫了，看样子有戏。
“行吧，我再琢磨琢磨，不过科长，您啥时候找媳妇儿啊。”
高斌今年25，放在后世肯定不急着张罗，但这个年代，绝对是大龄剩男了。
而且他工作好，工资高，还有社会地位，绝对是媒婆眼中的香饽饽，老周家门槛都快被踩破了，可他偏偏一个都没看上。
高斌：废话，换你两辈子都娶了女明星颜值的老婆，还能看得上普通人？
不是吹，更不是凡尔赛，高斌的眼光早就被蒋南孙这种女人培养起来了，一般人真就入不了他的法眼。
对于结婚这种事，他抱着随缘的态度，遇到了再珍惜也来得及，遇不到也不勉强。
再说他也不缺女人，毕竟年轻火力旺，得有个泻火的地方。
这么些年过去，要是一个女人不找，憋也得憋坏了。
但他跟那个相好的属于纯纯的互相利用，谁也没占谁便宜，更没什么感情可言，一个馋身子，一个缺钱，各取所需罢了。
等时候到了，说断就能断，至于赖上高斌？
呵呵，出去转转，东西南北四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要是连个情儿都安排不明白，高斌这几辈子都白混了。
“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强求不来，行了，我的事你甭打听，最近少蹦跶，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
高斌提醒了一句，也算尽到义务了。
“诶！我明白，放心，绝对不嘚瑟。”
“去吧。”
...
大年二十七，高斌安排好工作提前请假回家，今年李素华终于能得偿所愿，盼来了老周家的大团圆。
反正信上说的是都能回来，但实际上...
高斌没等进屋，就听到老周家的人在热聊，声音之大，让人不由侧目。
可能是里头氛围太过火热，都没人注意到他回来了。
没办法，只好自己开门进屋。
“...嗐呀，你们是不知道，一上车我就腿肚子转筋，一出溜躺地上，等于睡了一路卧铺，没花钱，挺好！”
周志刚爽朗的笑声，透过门窗传到外屋。
“斌子回来了？快去看看你干爸，还有秉义，他们这一路可累坏了。”
高斌没急着进去，帮李素华收拾着行李，打趣道：
“我看您快累坏了，瞧把您美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
李素华嗔怒：
“去，有你这么说干妈的吗，我这是高兴，哎呀，盼了这么多年，终于能过个团员年了。”
高斌叹气：
“是啊，这个年月，实在是不容易。”
这时周秉昆从外面进来，估计是上厕所了，裤子带还没系好。
“妈，是不是斌哥回来了，我看他自行车...”
一抬头对上高斌的笑脸：
“哥，我一看自行车就知道你回来了。”
说完冲里屋喊：
“爸，哥，快出来，斌哥回来了。”
就听里面一通扑腾声，周志刚打开门，看到高斌的一瞬间，热泪盈眶。
“斌子...”
高斌的情绪也被带动了，眼眶温热：
“干爸，您老还好吧？”
“好，好着呢，快让干爸看看，这么多年，可想死我了。”
周志刚对高斌的态度比周秉昆还亲热，这小子心里忍不住泛酸。
“好小子，瞧这个头，得有一米八吧？”
“正好一米八，爸，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吧？回家这几天好好享受享受，我都把年货备足了，您甭操心。”
周志刚拍着高斌的胳膊：
“好！好啊，秉昆在信里都跟我说了，说你现在是大科长，手下带兵了？”
秉昆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
“那可不，我哥在可神气了，谁见了都得给面子，小龚叔叔您知道吧？前阵子还给咱家送了瓶酒，让我在我哥面前帮他美言几句。”
周志刚震惊道：
“真的？我的老天爷啊，你小子现在是真出息了，好，对得起你爸妈的在天之灵！”
高斌只能连连点头，有些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还是别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斌子，好久没见了！”
这时，周秉义站了过来，跟告别来了个热情拥抱。
“是啊秉义哥，一转眼七年了。”
其实他跟周秉义关系没多好，但被情绪带动的，突然有种说不清的亲近。
周秉义这人吧，你要说他不孝顺，还真就冤枉他了，其实他心里是有家人的。
可要说他孝顺吧？又把周秉昆往哪搁呢？
反正以高斌的看法，周秉义对得起他的名字，心中有大义，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在国家与小家之间，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至于心中的愧疚，那就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了。
“这些年多亏你在身边照顾着咱爸妈，我这个当老大的很惭愧。”
高斌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可要是再来一次，他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见得人多了，就知道有些事，不能以好坏来评论对错。
“别这么说，都是应该做的，我没别的亲人了，干爸干妈就是我的亲人，孝顺他们是应该的，再说秉昆比我做得好，要是没有他天天守着咱妈，老太太能养的这么富态？”
众人大笑，周志刚再次拍了拍高斌的肩膀：
“斌子，从今往后，你就是周志刚的亲儿子，咱们周家二儿子！”
高斌狠狠点了下头：
“诶！”
周秉昆玩笑：
“不用说，我从来没觉得斌哥是外人！”
众人再次笑作一团，看着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叙旧，李素华站在那默默掉眼泪，但谁都知道那是幸福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