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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七听楚昭问起方老夫人,顿时来了精神,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小声道:“方老夫人真没死,她是得了怪病。”

“什么怪病?”楚昭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病叫失乐症,是由身体外因慢慢转化为心理疾病的一种病症。”云七说,“我是从我家老祖宗留下来的半本医学秘籍里看到的,绝对不会有错。”

“怎么是半本,不是一本吗?”楚昭皱眉道。

云七吃了一惊,反问她:“你怎么知道是一本?”

“我猜的。”楚昭说。

云七像个猴似的往左右看了看,又凑近楚昭耳边,极小声道:“王妃还真猜对了,一开始确实是一本,后来,我家老祖宗仙逝多年后,云家的两房子孙闹分裂,就把那本书一分为二给拆开了,这是我们家的秘密,谁都不知道,王妃您可别往外说哈。”

楚昭:“……”

好吧!

她可算知道这个家是怎么败的了。

这帮孙子可真行。

“你既知道是失乐症,为什么没有早点把人救活?”楚昭又问。

“我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云七挠挠头,苦着一张脸道,“我之前来过几次,但他们不相信云家的医术,都没让我进门,昨天,大概是病急乱投医,他们又答应让我试试,我诊断出是失乐症后,就按照老祖宗教的方法给病人行针下药,不知为何竟没起效,回去后,我苦思冥想了一夜,今日过来还想再试一次,谁知刚一来老夫人就不行了。”

他顿了顿,叹气道:“其实我觉得还有救的,可惜方大先生不听我说,还骂我是庸医,治死了他家夫人,若非要为夫人料理后事,定将我扭送官府下大狱。”

“这样啊?”楚昭沉吟一刻,转身对那两个被北渊拦住的家丁说道,“去告诉你家老爷……”

说到这里又打住,看看跟过来的慕容骁:“算了,情况紧急,咱们直接进去吧!”

“好。”慕容骁点头,什么也没问,领着她阔步向里面走去。

“……”

两个家丁面面相觑。

王妃什么意思,把他们叫住,在这等了半天,就这呀?

“王妃,等等我,我给您带路。”云七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捡了几样东西揣在怀里,一溜小跑追了上去。

看门的门房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几个人已经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哎……”门房叫了一声,想追又没敢追,问那两个尚在懵圈中的家丁,“王爷来了,应该不需要通传的吧?”

“应该是吧!”两个家丁不确定地说道,“人家毕竟是王爷。”

几个人进了府,一路上看到好几拨下人已经换上了孝衣,忙忙碌碌地往树上,门廊上挂白幡和白灯笼。

越往里走,哭声越大,循着哭声,很快就到了方老夫人的住处。

因灵堂尚未布置好,人还停在床上,床前放着一只大火盆,丫头仆妇正哭哭啼啼往里面烧纸钱。

旁边坐着一个年过花甲,须发皆白,神情呆滞的老先生,楚昭猜想,他应该就是方冠儒了。

方冠儒沉浸在失去夫人的哀伤之中,对进进出出的人浑然不觉,下人们各有各的事要忙,也不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几位是怎么回事。

这时,有一个婢女认出了云七,指着他喊道:“你这庸医,怎么又回来了?”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往他们这边看。

方冠儒也抬起头,双目失神地看过来。

“你……”他正要呵斥云七,待看到云七身后的慕容骁和楚昭,当场愣住。

“方大先生。”慕容骁主动上前说道,“听闻夫人不太好,本王特地带王妃前来探望。”

王妃?

方冠儒和一众仆从的视线全都移到楚昭身上,惊诧的表情如出一辙。

靖南王妃不是个丑八怪吗?

眼前这位分明是个天仙。

是他们听错了,还是眼花了?

“方大先生。”楚昭也上前一步说道,“前些日子,我外出寻找医治脸上毒素的药草,昨日刚回云州,没能及时为尊夫人看诊,实在抱歉。”

方冠儒一听,立刻变了脸色,也不管她的话是真是假,指着门口:“我家夫人已去,二位请回吧,恕老朽哀伤过度,不便相送。”

此言一出,屋里的下人们心里都咯噔一下。

虽然老爷素来不把靖南王放在眼里,但人家怎么说也是雄霸一方的藩王,这样当面让人下不来台,万一惹恼他翻了脸,先斩后奏抄个家谁又奈他何?

好在慕容骁并没有恼,甚至还很大度地笑了下:“大先生与夫人伉俪情深,本王能够体谅,但我家王妃来都来了,不如让她诊个脉看看,万一人还能救,岂不皆大欢喜?”

“人都咽气了,还诊什么脉?”方冠儒没好气道,“当日老朽求到王爷门上,王爷愣是连门都没让老朽进,如今人不在了,王爷何苦还来落井下石?”

“大先生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楚昭沉下脸,语气也严厉起来,“之前难道不是你拒绝了我的好意,说什么夫人只是偶感风寒,不劳我费心的吗?

怎么,你将我拒之门外我都不生气,你自己吃了闭门羹却又怨气冲天,这便是你大先生的胸襟吗?”

“你……”

方冠儒被她说得老脸通红,又不能和女人逞口舌之快,只能压着火再下逐客令:“王妃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我家夫人已经不在了,王爷千金之躯,身份敏感,以后我们两家还是各不打扰,老死不相往来为好。”

“你家夫人没死,真的没死。”云七忍不住在旁边喊了一嗓子。

方冠儒顿时大怒,对他也不像对慕容骁和楚昭那般忍气吞声:“来人,将这庸医给我打出去。”

“是。”家丁应声上前捉拿云七。

云七不愿老实就范,仗着身体瘦小灵活,在屋里闪转腾挪,上窜下跳,把好好一个哭丧现场搅得鸡飞狗跳。

方冠儒气得心口疼,跺着脚让人快点将他拿下,送去官府治他的罪。

就在这乱糟糟一片喧哗之中,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细若游丝的呻吟,幽幽的,长长的,痛苦中又夹杂着些许松快,仿佛被禁闭在黑暗之中几百年的人终于窥见一线天光。

起初,只有离得近的一个仆妇听到,转着头四下寻找,待看到床前的情景,瞪大眼睛吃惊地拉了拉身边的同伴。

同伴看到,也无比震惊,又拉了拉另外一人。

渐渐的,喧哗声越来越小,看向床前的人越来越多。

直到最后,连追赶捉拿云七的家丁们都停了下来。

方冠儒也不再气急败坏地喊。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同一个地方。

那个莫名其妙变好看的王妃,不知什么时候就莫名其妙地坐在了老夫人床前,正将一根长长的银针扎进老夫人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