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迟来的奇迹（四千）
假如人类的先祖从未发现过火种，那么所谓的人类文明即便是经过千万年之久也将始终停留在最为原始的黑暗中。
任何技术的开端起初大多都是建立在一个随意的发现，亦或是源自某种看似寻常的元素基础之上，最终结出了璀璨的果实。
可如果从一开始，能够培养文明的种子就并不存在的话那又会是一种怎样的结果？就好比人类从未发现过火，或者地球上从未存在过铁与铜，有的只是一堆无用的石头，那么文明的轨道又将通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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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视着屏幕中那颗来自黑暗地牢深处伤痕累累的土着星球，他们成功爬出了被称之为寂静星域的文明监牢，在顾凡所熟悉的历史中这还是头一次，好比像是一叶孤舟便驶过汪洋大海的勇者一般。
这一刻，眼前的那颗星球以及其所代表的文明都令顾凡感到了深深的敬佩，他下定了决心如果在那颗球星的地下城邦内尚且存在着文明的幸存者，那么他与第二帝国将会为这些勇敢的人提供必要帮助，帮助他们结束这场充满苦难的旅途。
根据先前扫描得到的结果，由星堡派出的登陆舰队很快便将一批合成人送入了那颗星球被冰封的大陆之上。
在靠近行星发动机的位置，得益于那些巨大引擎所散发出的余温，这里有着整个星球都少数的没有被冰层冻结的陆地，而地下城邦的入口便被设立在这里，显然是经过刻意的计算。
当登陆星球的合成人将所得到的画面传回至中控室的屏幕时，近距离注视着那些犹如山峰般的行星发动机，即便是在顾凡看来这也绝对算得上是一项伟大的工程奇迹。
虽说所使用的技术远远算不上先进，可在有着相似水平的文明之中确也绝对算是出类拔萃，其所使用的能量循环系统虽说简陋却十分的高效，在没有外部因素的干预下预计可以连续运行上数千年之久。
这足以说明，对方的文明里同样拥有着一群聪慧的头脑，这令顾凡不由得感到了好奇，倘若真的让他们成功获得了开启星际时代的钥匙，那么这些异族究竟能够开创出一个怎样辉煌的时代？
可还没等顾凡从小小的钦佩中缓过神来，下一秒出现在屏幕中的画面却不由得令他沉默了下来，那是一具依偎在倒塌建筑物旁的尸体，随着岁月的侵蚀身着防护服的尸体已经只剩下了一副灰褐色的骨架。
令顾凡感到心中一沉的是，那具尸体的怀中正抱着简陋的实弹武器，头部的颅骨处则有着一个明显的弹孔，显然是死于一场激烈的战斗，可敌人会是谁呢？
很快随着由合成人传输的画面不断推进，最终顾凡还是得到了一个处在预料之内，却令人极度惋惜的答案。
通往地下城的吊桥与不远处的空地上散落着有着相似特征的尸体，大量的战争机械因为损毁而遭到了遗弃。
这是一场同种族之间的内战，从战场所呈现出的态势来看双方都拼尽了全力，最初顾凡还以为，这应该是那些没能进入地下城的被遗弃者向地下城的拥有着所发起的一场，围绕生存权的争夺战。
可奇怪的是经过现场分析，那些被射杀在吊桥上的人群似乎正是从地下城内逃窜出来的，莫非是地下城中出现了什么问题？
注视着不远处紧闭的钢铁闸门，怀着种种疑问顾凡下令让那些合成人靠近了地下城所在的方向，可探索队仅仅只是刚刚踏上吊桥，下一秒屏幕中便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响。
是地堡的自动防卫系统，在检测到有移动物靠近以后，数座喷吐着火舌的机枪哨塔便得到了激活。
幸运的是机枪射出的子弹并没有能够穿透合成人的合金外甲，且在持续的射击后很快便被耗尽了弹药。
不得不说这倒的确是个好消息，至少足以证明这座地下城邦依旧在保持着正常的运转，那么其中残存幸存者的可能性也就变得很高了。
没过多久，由于地下城内的文明迟迟没有对顾凡的呼叫做出应答，无奈之下他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雪风，此时对方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操控台前的升降椅上，一脸惬意的轻轻摆动着两条白净的小腿。
“有办法接管大门的程序么？”
听到这里，雪风只是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随后她便轻易获取了其中一台合成人的指挥权，操控着那副新近获得的身体重新靠近了不远处早就熄火的机枪哨塔。
通过合成人的神经网络与其进行物理链接，雪风轻易的便将自己接入了地城的程序网络，由于双方的技术代差实在是过于的巨大，在其巨大的算力冲击下大门的防卫程序很快便遭到了破解，随即尘封千年的地下城邦就这样在顾凡的眼前缓慢地重见了天日。
可眼前的画面却着实令他再一次的失望了，最先出现在顾凡面前的是一整片的管控区域，大约是对即将进入地城的外来者进行检查与临时处置的地方，随处可见的岗哨足以证明这地方曾经驻扎过不少的军警。
或许是出于节省资源的理由，地下城内的灯光十分昏暗，然而在忽明忽暗的光线照射下，顾凡还是看清了这片远比门外更加混乱的战场，显然外面的那些人正是通过这里逃出去的。
随着探索队向内走去，雪风也已经开始尝试打开通往地城深处的第二扇闸门，可大门仅仅只是开启了一条缝隙，一股强烈的气流便从中快速喷涌了出来。
躁动的狂风席卷了一切甚至吹翻了停靠在管控区内的车辆载具，索性雪风及时命令程序关闭了入口处的闸门，情况才终于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看样子地城内的气压要比外部环境高上许多，不出意外的话这里面应该还存在着一个稳定的内环境系统，当被泄露出的气流吹的人仰马翻的合成人探索队重新站起身后。
透过已经完全大开的第二扇闸门，仿佛像是见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场景一般，顾凡这下是真的被彻底震撼到了。
与好似冰封地狱般的星球表面环境不同，这座印象中应该是昏暗无光的地下城却意外展现出了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色。
开满绿叶的藤曼铺满了生锈坍塌的地板，另有一些则是攀上了地城中央用的金属脚手架，远远看去就像是耸立了一座绿色的高塔。
这种破败与新生共存的场景着实为人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令人更加意外的是，在这一片生机盎然的地下废墟之中，除了随处可见的植物与菌类意外，居然还能够看到动物的身影。
几只类似猴子的四臂生物蹲在了断裂的金属吊桥之上，不远处被绿叶包裹的通道内，形似野鹿的物种正悠闲地啃食着金属墙壁上延伸出的绿叶，模拟出恒星光芒的穹顶之下有飞鸟正飞速掠过。
此刻，居住在这个地下花园的动物们，纷纷朝向门前的外来者投去了好奇的目光，观察着这些入侵者的一举一动。
这样的场面说明创造出这座地下城邦的文明同时还掌握着基础的生态改造技术，结合先前所见到的一切种种迹象都已经表明这个文明距离走入星空仅仅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步，而这最后一步却成为了一道永远也无法逾越的壁垒。
没多久，随着传感器在那座巨大的地下设施内细细扫过，只看整个地下城呈现出一种塔形结构，一共分为了十七层直通地底，粗略的估算下来其中的内部空间完全足够容纳下数千万的人口。
然而奇怪的是，明明具有着如此优良的环境，可这地方却丝毫见不到文明物种的留存痕迹，就连整个地下城市也都处在一种摇摇欲坠的模样，这里的主人都去了哪里呢？
而随着探索队越是往下走，潜藏在顾凡心中的疑问也就越深，这座地下城的设施比想象中的还要齐全。
在第四层顾凡看到了一座被自动化程序精心照料的花园和一座动物园，显然那些如今四处活跃的动物正是从其中跑出来的。
第五层是食品加工区，有规划齐整的自动化农场提供源源不断的资源，令人惊讶的是顾凡还在其中一间工厂内发现了用以人工合成淀粉食物的生产线。
第七层是工业区，主要用来生产的便是能够为行星发动机以及地下城的设施进行替换的零部件，出于生活的便利这里还保留了完善的轻工业，甚至还包括了一间疑似酒厂的生产建筑。
至于从第八层开始便正式踏入到地下城的居民区了，最初顾凡还幻想着一手创造了如此奇迹的文明后裔或许正是躲藏在了这片区域，可直到一路下至第十四层的水资源处理区，所见到的也就只有一片死寂。
最终，探索队来到了位于最底部的动力层，在那里数台精密的核动力装置正在为整个地下城提供着磅礴的能量。
无论是从哪一点来看，这座食物充足设备完善的地下城至今也保留着维持生命存续的能力，正当顾凡还在感到好奇的时候，突然间在位于底部舱室的角落内探索小队有了新的发现。
只见那是一具背靠着墙面坐在地上的枯骨，在他的怀中一具稍小的骸骨正躺在其中，枯骨的手边摆放着一本日记。
当探索队的合成人小心翼翼地翻开记事本以后，在雪风针对异族系统与文字进行解读转录以后，结合着地下城内所存储的资料加之日记本中的记述，顾凡这才终于了解了发生在这座地下城邦内的残酷真相。
这是一个被称之为希尔的种族，早在三千七百年前他们的祖先便发现了自己一族被困死在静谧星域的残忍事实。
由于星域中并不存有能够发展出超光速引擎的重要元素，加之星球受恒星耀斑辐射的影响而连连出现的灾难，那些先驱者们最终才决定要将希尔一族的母星迁移至E30，也就是如今泰拉所处的恒星轨道之上。
起初这项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成功停止自旋并脱离原有轨道的母星在导航舰船的引领下踏上了前往新家园的旅行。
这期间虽说地下城内也曾发生过几次小规模的危机，可由于采用了妥善的应对方法，总的来说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就这样希尔一族安安稳稳的在地下城邦内度过了一百代人的时光，然而这样的生活并不是没有隐患。
并不是所有的希尔人都赞同这个疯狂的计划，一些希尔人认为静谧星域中并不是没有其他适合生存的星系，如果只是单纯为了躲避恒星耀斑的灾难，那么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花上近三千年的时光，只需要在中途寻找一块合适的星域就好。
而另一些人则对此不以为然，在他们看来只有一口气带领所有希尔人冲出这片科技牢笼，才算是真正达到了拯救文明的目的。
为此两方人马爆发了无休止的争端，随着争端不断的扩大加之地下城的生活是如此的乏味单调，支持让星球停下脚步的人逐渐占据了上风。
不出意外的，待到双方的分歧越来越大，一场针对当局的武装叛乱终于还是无可避免的发生了，虽说叛军很快便遭到了镇压，可为了对当局进行报复，残存的反对者竟疯狂的利用爆炸物炸毁了两座行星发动机的核心装置。
虽然最后的最后，叛乱成功得到了镇压，可叛军的行为却永久性的影响到了星球原本预定的航行轨道，当他们计算出偏移了轨道的母星将会在百年后与某颗行星发生碰撞从而毁灭之时，生活在地下城的希尔人绝望了。
常年压抑的生活加之毫无希望的结果引发了剧烈的动荡，一部分希尔人在那时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而另一部人则依旧在苦苦支撑期盼着希望。
就这样又过了许久，当一切尝试自救的方式通通失效以后，最后一批希尔人与他们的祖先一样，同样走上了自我了结的道路，这便是希尔一族最终的结局。
在得知真相的这一刻，顾凡的心情从未如现在这般复杂，尤其是当他看到这篇日记中最后一篇记录的落款日期时，则更是如此。
七个太阳年......
在大致推算一番过后，这最后一篇记录有希尔人事迹的日志正是落笔于七年之前。换句话说他们只需要在坚持七年的时间，便能够在这一刻得到来自顾凡的帮助。
可惜，这些希尔人最终还是没能坚持到奇迹到来的那一天。
注视着屏幕中那两具相互依偎的枯骨，许久安静的中控室内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叹息。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