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接我小师弟的。”
“哦，夫人是来看咱们的田地的？”
老黄头老眼昏花加耳背，没听清楚。
一提到田地，老黄头顾不得赵瑟蜀琴在背后一个劲摇手比划，更加高兴了，一边自说自话，一边领着陈小圆就往庄内走：“不必不必，夫人要亲自看什么田地？这么娇弱的一个孩子，下地晒坏了可怎么得了？”
陈小圆：“啊这——不是——”
好歹她也曾是（bushi）一名风里来雨里去的冷酷杀手（划掉），怎么到了老黄头的口中就变成一个娇弱的孩子了呢？
这下可好，不仅蜀琴着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就连赵瑟都忍不住扶着额头叹气：老黄头人老体健，就是眼花耳背，现在无师自通了自作主张功能，瞧见督主夫人就心生欢喜，非得将秦大人的私宅家产全交到陈小圆手上！
老黄头一路走，一路碎碎念道：“夫人不必亲自动手，放心吧，账目都在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原本打算下个月送秋粮的时候一起稍进府里，这下可好，您亲自过目比什么都强！”
赵瑟头大如斗，督主大人的私房账目，老黄头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拿给督主夫人看？督主大人知道了，虽不会责备老黄头，那岂不是要抽死我和蜀琴两个人？
连带蜀琴也傻眼了：“姐，怎么办？我害怕......”
怕督主夫人当真看了账本，那从夫人眼珠子里是抠不出来了，督主大人会不会把咱姐俩眼珠子挖出来泄愤？
赵瑟：“呃......”
就在这当口，陈小圆总算插了一句嘴：”呃，老......老人家，哦不，老黄大叔，这回我赶时间，咱们先不看账本了吧。“
“嗯？”老黄头疑惑地回头望陈小圆，随即望向赵瑟蜀琴：“是你们两个小崽子不让夫人看账目？”
姐俩一怔，使劲摇头：“不是！”
老黄头狐疑地盯了她俩一眼，转向陈小圆：“夫人不必理会这俩小丫头片子。督主大人前番让人带话过来了，但凡夫人到庄子里，一切接待如他本人到一样。”
“本人......一样？”
这回轮到赵瑟蜀琴傻眼了。
督主大人说了吗，我们怎么不知道？
陈小圆愣了一愣：“......既如此，劳烦黄大叔将我小师弟小银带出来，我要见他。”
一听小银，老黄头仔仔细细又盯了一眼陈小圆，浑浊眼球滚动一番：“督主夫人别是想带着小公子跑路？”
“咳！咳咳咳——”陈小圆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神了嘿，这老家伙怎么知道本姑娘打算带着小银立马跑路？
陈小圆心虚，咳得更厉害。
幸好蜀琴傻，直着嗓门喊：“老黄头你真啰嗦，问东问西的，督主大人亲自来了，您也这么盘问吗？快去把小公子带来吧！”
赵瑟打开手里提的食盒：“这是夫人给小公子带的点心，再迟些，待会就凉透了。”
老黄头一听，这才让人去请小银公子来。
乡下地方虽没有什么别致精巧的景致，可空气清新，掺和着隐约可闻的猪牛羊鸡粪味道，闻起来十分的......独特。
老黄头请陈小圆到一处茅草亭里休息，也不招待茶水，只让人拿了几个黄澄澄带花纹的甜瓜，往姑娘们手中一塞，咧大嘴笑道：“夫人姑娘尝尝咱们庄子里结下的瓜，粪水浇灌大的，特别甜！”
说着，他自己也随手拿了一个瓜在衣角擦了擦，咔嚓咔嚓咬了几大口。
浇灌......粪水？
陈小圆脸都绿了，想当初她生活的那个年代，所有水果蔬菜基本上都是化肥种植了，这古代世界里生产肥料还是靠粪。
看老黄头不管不顾吃得香甜，陈小圆也把心一横，啊呜一口咬上甜瓜——
嘿！嘿嘿！别说，这瓜还真是皮薄肉脆，一口下去，香甜的汁液瞬间浸满整个口腔！
陈小圆简直来不及夸赞，哇呜又是一口，扭头看赵瑟蜀琴，二人一言难尽地望着督主夫人满脸瓜汁的傻样，简直无语。
不过，陈小圆一点也不别扭，因为很快赵瑟蜀琴也抱着手中甜瓜嘁哩喀喳大嚼起来。
老黄头见状，老脸上皱纹笑成一团菊花，比自己吃了甜瓜还高兴：“怎么样？夫人，这么新鲜的甜瓜味道不错吧！”
陈小圆一边咬瓜一边拼命点头，比着大拇指道：“极品！纯天然绿色无污染，这瓜绝了！”
这甜瓜可是她两辈子都没尝过的美味，又脆又甜，比什么红富士大苹果香甜太多了！
老黄头虽不知道什么是绿色无污染，但看督主夫人吃得满脸瓜瓤，也哈哈大笑：“新鲜摘下来的最是好吃。当年咱们在陕州围城之时，渴的半死，那时候要是有半个甜瓜，那该多美——”
陈小圆顿住，吐出口中瓜子：“陕州？您是陕州人？”
老黄头也啐一团瓜子在路边：“是啊，咱是跟着督主大人西梁军从陕州过来的。也没啥本事，人也老了，就让咱到府里干活养老。老黄别的没有，身上还有把子力气，跟大人说了声，请调到这边庄子上，每天干活锄地，心里踏实。”
陈小圆捋了捋头绪：“原来是老将军，失敬失敬。”
一旁蜀琴满嘴甜瓜，哼哼唧唧道：“夫人抬举他了。”
老黄头点头忙道：“夫人，咱就是一个粗人，给督主大人喂马戴甲的，鞍前马后，大人少不得有人帮忙。”
陈小圆明白了，老黄头也算是秦领心腹老人，所以大太监置办些产业，便让相信的属下给他管理着，难怪老黄头早前就接到秦领的吩咐，更把秦大人的产业看得特别牢。
她朝老黄头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黄老是行伍出身，在军中出生入死，小圆佩服。秦大人在陕州地界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出头吧？”
老黄头被督主夫人行礼，颇有些意外，忙站起来：“回夫人的话，秦大人少年随父在川陕驻扎，刚成年便入了军籍，那时可叫一个骁悍神勇！当年只可惜——”
老迈浑浊的眼珠里愉悦的光芒暗了下去，老黄头望着陈小圆，长长叹了一声，攥着甜瓜沉默不语。
陈小圆刚要再问，就被赵瑟阻止：“老黄头又在犯毛病了。这几日没喝酒吧？”
老黄头哼了一声不说话。
陈小圆见老头神色黯然，不由恻隐：“黄老不必忧心，大人如今安康，也盼您多保重身体。”
老黄头嗯一声，点点头。
“夫人一瞧就是个心善的姑娘。唉，咱老了将来了去天上，瞧见老秦将军，也好跟他汇报一声。二公子是个好孩子，终究是要有好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