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堂下那女子浑身一哆嗦，一双原本灵动妩媚的狭长眼睛不由自主望向背她而立的秦大太监。
秦领不紧不慢道：“王爷殿下的宠姬，秦某如何会认得？”
那女子脸色发白 ，猜到秦领故意装作不识。她是见过秦领的，不仅见过，而且还跟秦大督主说过话。
姜勋文呵呵一笑。
那女子瞧了一眼崇王殿下，见姜勋文笑中含狠，更是惶恐，赶紧颤声道：“小女子吴小纤见过督公大人。”
说罢，她窈窕动人的身躯微微发颤，盈盈欲拜。
秦领半侧面，并不搭理，只随手微微一抬。
吴小纤只觉一股强大的气流逆空而上，双膝居然生生停在半空，跪不下半分。
“这位姑娘带着王爷的骨血身孕，秦某不敢受礼。”
秦大太监讲话向来凉飕飕，不留半分余地。
一旁文官看得有趣：“啧啧啧，秦大人当真不认得？这位小纤姑娘为何偏偏说认得呢？”
吴小纤低下脸，幽幽道：“督主大人是贵人多忘事，从前来咱们崇王府，小纤还为大人引过路。”
秦领：“哦？”
吴小纤怕他再否认，赶紧道：“就、就是上回，大人尚未娶——”
“噗嗤”，崇王姜勋文软塌塌靠在榻上宠妾怀里，不怀好意地笑。
一旁骆小庚早忘了刚刚吃过瘪，马上跟着嗤笑起来。
“呦呦呦，这是怎么回事？”骆主簿摇着扇子，酒气喷人：“原来小纤姑娘与督公大人还是旧识？”
秦领不动声色：“是么？为何本督不认得？”
吴小纤下意识又望向崇王，随即哆嗦一下，把心一横，急道：“大人、大人怎么会不认识小纤呢？您……您的夫人陈小圆，还是我的师妹呢！”
秦领明白了，姜勋文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看来，今日之事，没那么容易脱身。
他微微一笑：“呵，有这回事？”
吴小纤急了，脱口而出：“大、大人，前两日我还到——”
话没说完，她就反应过来，纤纤玉手捂着口，一脸惶恐地望向秦领。
崇王殿下让她悄悄去秦府找陈小圆，绝对不能声张，更何况现在府中人多眼杂，万一坏了王爷的大事——
她欲哭无泪，只能涨红着脸不知所措地立在大堂中间。
姜勋文这个混蛋，让她吴小纤被人当做猴看！
可她空有一腔怨气，却一百个不敢反抗，只盼着能将王爷骨血平安生下来，运气好些，说不定就能母凭子贵捞个侧妃，哦不，再不济也能封个妾室。
吴小纤生生忍住羞怒，挺直站在堂上，与众人对望。
在场的都是官场老油条，早都看出了些端倪，原来王爷是想拿这个侍女做法子，给秦大太监难堪。
他们虽不知崇王为何这般不爽秦领，但一个大太监，一个王爷，一个是他们朝堂对头，一个是他们的靠山主子，孰轻孰重，该选哪边，简直不需要花费脑子想。
“哈哈哈，”一个矮胖文官站起身，朝崇王作揖：“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人丁兴旺，子孙昌隆！这位姑娘瞧着就年轻康健，定能给王爷诞下健康小王爷！”
另一个文官蜡黄脸皮，笑嘻嘻道：“徐大人说的对啊，这位姑娘长得标致动人，她刚刚还说，她是秦大人夫人的师姐，莫不是姐妹二人——”
姜勋文呵呵一笑，只顾喝酒玩闹，魔掌已经伸到宠姬腋下探去。
任吴小纤再淡定，这么多人围着她评头论足，一口一个姑娘，却肆无忌惮地讨论她的肚子和腹中婴儿，她张口结舌又无地自容，一时羞得抬不起头。
谁知骆主簿顶着张大红脸，小眼珠一转：“师姐？王爷您这位爱姬是个有功夫的练家子呀，失敬失敬！”
口中说着失敬，骆小庚却折扇敲手心，一脸意犹未尽地围着吴小纤打转。
一旁侍奉的舞姬早就不乐意了，恶意笑道：“那可不，吴姑娘的‘功夫’可是了得。嘻嘻，咱们姐妹都甘拜下风！”
“你——”吴小纤急忙瞪眼。
她现在是怀了王爷骨肉的女人，自然不愿跟普通舞姬相提并论。
舞姬翻了个大白眼，不过是凭姿色爬上王爷卧榻之人，谁又比谁高贵些呢！
骆小庚不怀好意，望向秦大太监：“这么说，督主大人的夫人也是功夫在身咯？”
秦领冷哼一声，不答话。
骆小庚得寸进尺道：“不知……督主夫人，哪门功夫最是优秀？”
还不等秦领答话，底下不知哪个文官不怀好意道：“那还能哪门功夫？——在督主大人房里，自然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了！”
“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徐大人好一个‘十八般武艺’！”
“十八般，十八般，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醉中带醒，醒中有醉，一帮人嘻嘻哈哈狂笑了起来。
秦领垂眸，手中酒盏放下，始终不语。
假意玩弄舞姬的姜勋文终于出了些恶气，胸口郁积已久的不痛快又浮上心头。
做王爷多年，姜勋文身边服侍的人向来男女不忌，尤其秦领是个难得的美人，早已眼馋许久。只是秦领性子极刚烈，且又心机深沉，跟着他三皇兄也就是如今的皇上混迹多年，滑的像条泥鳅，别说得手，一般人甚至很难能抓到机会羞辱他。
而姜勋文天生癖好，专爱看人受辱为难，就是爱瞧人落魄受罪，尤其是美人遭罪的模样，总是让他兴致盎然，欲罢不能。
这回借着吴小纤怀孕的事，他终于戳到平日里滑不留手的秦领的痛处，让他也知道知道本王的厉害。
几个文官围着吴小纤插科打诨，倒冷落了秦领，一半是秦领十分警醒并不答话，另一方面恐怕是慑于他辑事厂的威风，没人敢真对秦大太监动真格的。
姜勋文酒气熏眼，眯了眯一双色眼，压抑住眼底欲色，只斜睨吴小纤，对众人道：“各位谬赞——我这侍女是有些功夫在身，咱们今日既然来了，倒不妨让她给诸位大人现演一段。如何？”
众人：“？？？”
调笑说闹让人难堪是一回事，而让一个孕妇大庭广众下给人耍刀舞棍，万一动了胎气，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徐大人手里酒盏有些抖：“啊这，王爷，刀剑无眼，恐怕——”
众人刚要跟着附和，没想到姜勋文一反常态，居然从善如流。
“徐卿说的有理，”崇王颇有深意点头，“刀剑无眼，人有眼。”
姜勋文转向一旁秦大太监，人家正垂眸眼观鼻鼻观心，稳稳当当坐着。
骆小庚会意过来，冷血一笑：“王爷在上，在卑职看来，在座就属督公大人武功高强，深不可测。”
姜勋文满意狗腿子的识趣，顺口道：“不错。依本王看，不如秦大人陪本王爱姬演试一番，让他们看看，本王未来儿子他娘有几分功夫？”
“督主大人，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