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米基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梅洛维试着继续跟这个疯男人交流。
“我叫，米，米……”疯男人用右手挠了挠左臂的残肢部分，思索半天，才说道，“我叫米基，先生，我的名字是米基。”
“好的，米基，你这两天在斯德省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斯德省？斯德省是哪里，先生，你知道吗，每个人都很奇怪，看的见得，看不见的，都很奇怪。”
“就是古莫灵镇。”
“不，不，不，先生，我不知道古莫灵镇是什么，抱歉，先生，拉文……哦，抱歉，您是拉斐尔先生。”
梅洛维服了扶额，他高估了米基的理解能力，继续解释道：“就是这里，这几天你在这里发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这里？”米基有些疑惑，他环顾四周，绕着周围看了一圈，转回了梅洛维，才继续说道：“这里的人不奇怪，他们都和往常一样，不愿意搭理我，只有先生你像个怪人，不，你是好人，抱歉。”
然后米基又开始自言自语地道歉起来。
就在梅洛维觉得米基这里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时，米基嘴里突然说道：“大家都不愿意和我说话，连那些骷髅也不愿意，活人不愿意和我说话，死人也不愿意，先生，你知道吗，这真令人难过，那天，我在丹尼斯的酒馆里，看到一个骨头架子，我想和它聊聊天，但它却不愿意理我。”
“丹尼斯的酒馆？骷髅？”梅洛维皱起眉，敏锐地捕捉到了米基嘴里的闪过的线索。
“丹尼斯？那是什么？先生。”米基也疑惑起来，丝毫不记得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中提过这个地方。
“你刚刚说‘我在丹尼斯的酒馆里，看到一个骨头架子’。”梅洛维连忙追问起来。
“嗯，是啊，丹尼斯的酒馆里，有死人和我一起喝酒，你知道吗，先生，骷髅哈哈哈哈，它们是怎么喝的酒呢？奇怪，我为什么和它们喝酒，我明明很久没有喝酒了才对，我不能喝酒，不能喝酒……”
“丹尼斯哪里的酒馆？”梅洛维继续追问。
“丹尼斯哪里的酒馆？就是丹尼斯的酒馆啊，丹尼斯就是丹尼斯，酒馆就是酒馆。”米基又开始疯疯癫癫起来。
梅洛维陷入了沉默，他不确定这个疯疯癫癫的普通人说的是不是真的，按照常理而言，这是一个精神不正常之人所言，而从常理来说，亡灵生物怎么可能和一个普通人喝酒，还放了他一命。
但，这的确是值得调查的线索，等到了丹尼斯，可以去那边的酒馆挨个排查一番，或者将这条线索递交给生命教会。
蓦得，米基突然拉着梅洛维的衣袖，说道：“太有趣了，我以前认识一个和你差不多的人，就是早些年，那个人和你一样，心很好。”
“他叫什么名字？”梅洛维挣脱开来，问道。
“我忘了，脸长得……我也记不得了，先生，你知道吗，我是看到你，才想起了那个人，对了，他应该叫拉……”
米基思考了半天，最后挠了挠脏乱的后脑勺，“抱歉，先生，是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了那个人的名字，他可能也叫拉什么，抱歉，先生，我总是这样，我是一个蠢货，我忘记了他叫什么。”
“没事。”梅洛维并没有放在心上。
米基张了张嘴，又想说什么，但是脑海中仅有的词汇已经说完了，他已经组织不出新的聊天内容了，于是，对着梅洛维说道：“跟你聊天很有趣，先生，我叫米蒂。”
说完，这个疯疯癫癫的男人转身离开，朝着附近的酒馆去了。
梅洛维看着米基的背影摇了摇头，他在圣罕哈尔见过类似他这样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大多是因为生活的摧残，各种艰难困苦将人的意志摧毁干净。
接着，梅洛维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就起身走向之前的贵宾通道。
里面的警察也很识相，没有因为梅洛维一身教会的衣着而刁难，相反，对梅洛维毕恭毕敬，一见到梅洛维进来就纷纷鞠躬。
那位列车长的叮嘱没有白费。
等到了门口，列车长在一号车厢口等候多时了，见到梅洛维又摆出了阿谀奉承式的笑容，脸上的皱纹都快被拧成了一朵菊花。
梅洛维没有理他，直接推门进了车厢，列车长贴心地帮忙把门关上。
“呕——”
伊恩看到梅洛维回来后，似乎闻到了什么，作势欲呕，并且用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梅洛维懒得理他抽象的行为艺术，直接回到卧室换下衣服，然后去专门的盥洗室沐浴一番，换上正装。
出来时，梅洛维看到刚刚穿下去的教会制服被女佣拿去洗浣，他并没有制止。
梅洛维虽然没有严重的洁癖，但是，这座畜牧镇的卫生环境，确实让他有点难以接受，简直是流行型疫病传播和滋生的温床。
“怎么样，感觉如何？”
伊恩看着梅洛维换好衣服出来，一脸贱兮兮的凑上嘲笑道。
梅洛维白了一眼：“我以为这里的环境最糟糕也就是和圣罕哈尔的乡村、农庄一样，没想到这么糟糕。”
“那怎么可能一样，圣罕哈尔算是教廷的势力范围，有我们教廷的节制和约束，这里就不同了，为了登上经济发展的顺风车，毫无控制的肆意扩展养殖规模，完全不在乎技术积累、检疫防疫。”
伊恩的语气中也有所不满，然而古莫灵镇不是温斯顿家族的封地，他没有权力整顿这里的情况。
“我在门口遇见过了一个叫米基的乞丐，他自称是从五十年血战中活下来的老兵，你们商会在这里做生意遇到过吗？是否是真的。”
“一个能从五十年血战活下来的老兵，你觉得可能可能沦落成为乞丐吗？”
伊恩懒洋洋地躺在之前那位泫然欲泣的女孩怀里，“我之前来这里的时候遇到过，一开始也挺感兴趣的，后来发现他只是个普通人，听商会的人说，这人只是通过这个来招摇撞骗，利用周围人的同情骗取金钱，然后拿去喝酒。”
“原来如此。”梅洛维点点头，这和他的想法一样。
“一开始还有不少人上当，后来大家就都不再理他，随便他自己在那里大喊大叫，偶尔会有几个外地人会相信他的光辉事迹。”
伊恩一边说着，一边嘴里还吃着女孩喂过来的葡萄，闲下来的双手也不好老实，肆意地游走在旁边围上来几个女孩的娇躯上。
梅洛维有些无语，尽管这几天他已经习惯了伊恩这随时随地各种无下限行为，梅洛维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人。
但是，当伊恩这种人成为自己的队友，梅洛维还是很头疼。
梅洛维拿起教经，走到窗边坐下，眼不见心静。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怀表的时间来到十点三十二分的时候，剧烈的鸣笛声响起，蒸汽列车缓缓停下车厢外传来敲门声。
伊恩这才从卧室出来，当着梅洛维的面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服，身后卧室的床上，女孩们个个眼神迷离，充满疲惫，一身战斗过的痕迹。
梅洛维提好自己手提公文箱，刚刚洗好的衣服和鞋子，都已经被他用火律烘干，叠整齐后放入其中。
两人推开车门，在一种列车员和列车长的簇拥下，缓缓走了出来，然后进入一个通道之中。
等到只剩下通道两人时，梅洛维终于安耐不住，向伊恩问道：“你这两天在干什么？你平时自己在家怎么样我不管，出门执行任务也这样，说话也不避讳，你就不怕我们的信息被这些人泄露出去？”
“不会的，这些人再被送来之前，就被卖家设置好了灵魂律上的禁制，他们只要有这样的想法就会瞬间灰飞烟灭。”
“卖家？你以为自己在买奴隶吗？”
“难道不是？”
“如果我没记错，尼克劳斯建国之初，就彻底废除了奴隶制。”
“有什么区别呢？只是讲的好听而已。”伊恩摇了摇头，“梅洛维，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如此，每个人生下来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奴役别人，要么被别人奴役。”
“我选择既不奴役别人，也不被别人奴役。”
伊恩停下了脚步，很平静地看向梅洛维：“但现实是，只有这两个选项。我们不是制定规则的人，只能去服从规则，对比大多数人，我们很幸运，可以进行选择，那些天生不具备超凡力量的人，注定只能被奴役，就像那些女人还有侍者们一样。”
说完，伊恩接着继续向前：“尼克劳斯大帝敢于废黜奴隶制，是因为他足够强，他可以制定规则，他选择了对弱者怜悯，可我们不同，我们既没有一个庞大的帝国机器作为后盾，也没有横压世间一切的绝对武力。”
梅洛维皱起眉，他没有继续多说什么，伊恩已经可以算的是这个时代贵族中没有架子也不压榨百姓的仁德典范了。
对于更多的贵族而言，刚刚和那几个女人结束鱼水之欢，就会辣手摧花以绝后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