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黑先锋
洞窟之中，暗无天日，许多进洞的精怪、妖兽，甚至根本无法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而顾星成则不同，在葫芦州混迹几年，长期处于黑暗之中，他早已渐渐习惯了黑暗。
“滴…答…叮…”
远处，隐约传来水珠滴落在石壁上的声音。
离着很远，但幽暗的洞窟太过寂静，所以这远远的水滴声十分清晰。
水滴声断断续续，但很规律，约莫百十息，传来一声响。
顾星成就是根据水滴声，计算大概时间的。
“离着三百步，两分钟响一声，差不多响了六七十次了…”
也就是说，大概一个多时常过去了。
顾星成估摸着时间，一边整理着囊中的物件儿。
一卷光滑兽皮，包裹着十余根或细或长的毫针，两块燧石、火绒，半条咸鱼干、一枚拳头大小，看起来有些腐败的青皮果子。
再加上照明的那粒鸽子蛋大小的明珠和一根铁镐，这便是他身上的所有物件儿了。
也是他这几年下来积攒的所有积蓄。
最有价值的，还是那粒明珠。
是北海之中，一种蚌类所产，虽然算不上什么灵物，在海域之中，也不算稀有。
功能就是照明，不论多么黑暗的地方，只要没有超凡力量干扰，都能照澈三丈方圆。
在这葫芦州中，也不是每个进窟的奴隶，都能人手发下一枚这样的照明珠。
在玄蛇族掌控的地盘上，每年至少可以收上来数千粒这样的珠子，完全是够所有奴隶用的。
但奈何消耗太大了，一般初次进窟的奴隶，很少有能活着出来的。
所以，也只有顾星成这种多年进窟，还没有死的，才能获得一粒。
寻常的奴隶用的都是一种鱼胶熬的油，用竹简装着，加上灯芯点燃。
好处是极为耐用，一盏的量，就能照明月余。
但洞窟之中，太过于黑暗，那种鱼胶灯，在洞窟深处就如同萤火之光，根本连路都看不清。
跟这种只需要晒晒太阳，就能照明数月数年，且能照亮数丈的夜明珠比，当然差远了。
所以顾星成对这粒明珠，还是极为宝贝的，不用时都小心翼翼用囊装上，免得磕在石头上烂了碎了。
余下的物件儿，都是些普通物件儿，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在这洞窟之中，都能算是好东西。
整理好这些物什，顾星成便准备起身出发了。
当然不是去干活，打死他也不会干活的。
他是准备去“例行公事”。
洞窟宽的地方，足有十几丈，最窄处，则只有半人高，二三尺宽。
而且有许多岔道，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在里面。
所以玄蛇很贴心的给每个进窟的奴隶，都准备了图谱，大差不差的记述了进窟和出窟的路线。
顾星成杵着铁镐，沿着一条条勇道，熟练的摸索过去。
葫芦州数十个洞窟，每一个他都进去呆过，这个窟当然也不例外。
走了约莫七八百步，寂静之中，传来微弱声响。
“呼呼…”
是呼吸声。
顾星成虽然没练出真气，但也算是超凡者，目力听力，都远比普通人强些。
根据经验判断，呼吸声在前方不远处，不会超过三十步。
顾星成眼睛微亮，从腰间取下铁镐攥在手里，循着声息摸索过去。
果然，在向着颇有些狭窄的甬道七拐八拐，又走了二十余步时，一个黑影，爬在面前数丈外。
呼吸声，正是从哪黑影处传来的，听起来，已经极为微弱。
八九不离十，是中了窟中障气，已经奄奄一息。
饶是如此，顾星成依然时刻戒备，他依旧紧握铁镐，时刻准备给其致命一击。
黑影对于顾星成的靠近，没有半分反应，依旧一动不动趴在哪里，除了微弱呼吸，就跟死物一般。
直到顾星成彻底走到他跟前，也未见动静。
明珠光辉照耀之下，才看清其真面貌。
一个浑身长满灰白绒毛，肥壮身子，胖大脑袋，有手有足，长着猪鼻子的生物，身上还披着件破烂衣衫。
瞧这肥头大耳的模样，在hLd这穷酸地方十分罕见，显然是个新来没几天的雏儿。
顾星成也就放下了一丝戒备。
野猪精裸露的皮肤上，密密匝匝的黑斑，有的地方还流出了脓血。
这是中了尸障之气，表现的症状。
顾星成毫不避讳那些脓血，直接伸手过去，在野猪精身上一阵寻摸，连衣衫都扒了，裤裆都没放过。
一阵悉悉索索之后。
还真翻出点儿东西。
一根不知用什么动物獠牙打磨的匕首，二指来宽，半尺有余，刃口锋利尖锐，色泽泛黄。
还有一根擀面杖粗细，尺许长，好似一截儿被劈开的烂木块儿，色泽黑紫。
“啧啧啧，还算不错，竟然还有一截儿灵木。”顾星成十分满意的将匕首和木块儿塞进自己囊中。
匕首倒还罢了，没有丝毫灵秀之气，只是用普通野兽的獠牙打磨的。
那个木块儿，顾星成认得，是一种灵木，称为“乌灵樟”，但不是拿来用的。
而是当药物吃的，咬起来嘎巴脆，能饱腹，且善于养血，在大荒比较常见，只要是灵机稍微充沛的地方，都长这种树，而且能长很大很粗。
也能用于止血，烧成灰之后，把灰抹在伤口上，立即止血，也算十分神异的宝物。
“当了奴隶，竟然还能留下这种好东西，看来这小子身份不简单，或许能再榨点儿东西出来。”顾星成心下想着。
许多才被抓入葫芦州的妖兽、精怪，身上多多少少都是有点儿灵物的，但前提是，玄蛇一族的老爷们没看上的破烂儿东西。
只是很快，就会被管事的搜刮一空。
但也有能藏下一点儿，或者连那些管事的都看不上的东西。
然后，在牢狱之中，还会再被奴隶同伴儿们搜刮一下。
到进窟的时候，身上能留下东西的，不多。
一般都是有点儿手段，比如有些蛤蟆精、蟒蛇精，就很善于把宝物藏进肚子里。
还有就是有点儿实力和关系的，也能留那么一点儿。
这次算是运气比较好了，才一出手，就搞到了一小截儿乌灵樟。
再看着肥头大耳的野猪，顾星成很怀疑这货肚子里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好东西。
不过，想了片刻，还是压下将之刨腹的打算。
而是取出囊中毫针，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手起手落，犹如一片残影。
刹那之间，野猪精脑袋上、脖子后面、胸口就被扎上十几个毫针。
顾星成在轻轻捻动针柄，不断扎刺着野猪精脑袋上几个穴道。
约莫十几息后。
野猪呼吸渐渐平顺，嘴里也“哼哼唧唧”起来。
“还不醒来！”顾星成一巴掌拍在野猪精耳后。
“啪！”
下一刻，野猪精陡然惊坐而起，还未睁眼，就哇得一声，吐了一大口黑血。
“咳咳咳…我这是…你！”
野猪精十分虚弱，说话也有气无力，看着不断用针扎自己的顾星成，有些懵然。
“哼，算你小子命大，遇上了我顾某人。”
“你…是伱救了我？前辈这用的是什么手段？”
野猪精有些明白过来，他试图起身，但发现四肢如同抽了筋一般，又酸又疼，根本无法挪动。
他十分不解，但又隐隐能察觉，这一切都是扎在自己脖子后面那根细长的的毫针在作怪。
那根尺许长的毫针，几乎整个没入自己脖子，好像扎在筋上面一般，又酸又涨。
脖子上的筋，仿佛连着四肢，毫针扎住，自己的手脚根本就动不了，陷入抽筋状态。
连说话喘气，都得小心翼翼，稍微扯动一下，就疼痛难忍，连着脑袋、头皮都痛。
这种手段，野猪精在大荒混了几十年，还从没见过。
他既有些惊奇，又有些忌惮恐惧。
“别动弹，你中了尸障之气，某正在为你祛毒。”顾星成捻转毫针，低沉冷漠的声音传来。
“谢前辈大恩，小妖黑先锋，万死难报大恩…”自称黑先锋的野猪说了一大通感谢的话。
“黑先锋？你是谁的先锋？”
一般修炼有成的妖兽，都会点化妖兵以做驱使。
一般叫什么某某将军、某某先锋、某某头领、某某旋风、某某钻风等等的，都属于是妖兵之中，有点儿地位那种。
属于炮灰之中的中坚力量。
而至于真正的妖兽，则都会有名、有姓，有些修行炼气法门的妖兽，甚至还会给自己取些仙风道骨的名号。
如某某子、某某客、某某翁、某某公、某某仙等等。
纯修炼血脉妖术的，一般都是有传承的宗族势力，都有统一的姓，就跟种姓制度一样。
还有占地为王，称霸一方的，叫某某大王、某某山君、某某水主、某某洞主、某某宫主等等。
可以说，灵界发展到现在，真正的超凡妖兽，有了不弱人类的智慧，都会很讲究逼格的。
这黑先锋，倒是挺贴合这头黑猪的，不过一听，就不是啥厉害角色。
“回前辈，若耶山灵牙大王座下，奉大王的令，去东荒朝请鹅羊洞长发老祖，过大泽时，遭玄蛇宫的水族捞捕了…”
黑先锋不敢怠慢，原原本本的讲了一清二楚。
说起若耶山灵牙大王，以及鹅羊洞长发老祖时，面上不自禁露出傲然自豪之色。
“若耶山！”
“是！前辈认识我家大王？”野猪精一喜。
“不认识…”顾星成摇摇头。
黑先锋脸上喜色僵住。
对于这些妖兽，他还真没听说过。
他只知道青兕老祖和玉鸾宫主，是大荒妖兽最顶尖的存在。
不过早在七八年前，青兕老祖就被大荒二老的斩魄神刀斩了。
玉鸾宫主也自此退隐，消声匿迹。
至于其它什么大王老祖的，他还真没听说过。
顾星成也不太感兴趣这些阿猫阿狗的，他问这些，只是想知道眼前这货有没有后台。
万一是个大宗族的少主公子，以后结了仇可不好。
但很抱歉，目前看来，他不是。
什么灵牙大王长毛老祖，自己根本就没听说过。
顾星成丝毫没有想过，他这几年待在hLd与世隔绝，根本就不知道外界变化。
自青兕老祖死后，通臂神猿接了盘，但走兽类妖族已经四分五裂，许多实力强悍的妖兽，并不服从通臂神猿管辖。
甚至与之分庭抗礼。
整个洞窟大荒，被分裂成了东、南、西、北四域。
也如数百年前的海域一般，开始有了各种势力、合连纵横。
翠微山，势力范围仅仅只在东荒占了一角而已。
青兕老祖能够整合所有走兽，被尊为走兽之主，并不是靠实力。
大荒广大，同样有不少古老顶尖妖兽，实力并不差于青兕，甚至有的还比之更厉害。
青兕成为走兽之主，一是足够古老，是大荒最早吃到帝流浆开灵的一批生灵之一，名声极大；
二是够品行，不论大小部族，只要在外族手上吃了亏，找上他，他都能召集势力给出头。
所以他死了之后，通臂神猿的实力虽然也不差，属于顶尖那批，但是根本压不住大荒各势力了。
鹅羊洞长发老祖，就是与翠微山分庭抗礼的势力之一。
好巧不巧的是，俞明之前正是在鹅羊洞，给长发老妖效力，所以参加了许多场妖兽战场。
许多如若耶山灵牙大王一般的小势力，都会选择去依附于这些大势力，结成同盟，或者成为附属。
当然，这一切，在葫芦州窝了数年，消息闭塞的顾星成是半点不清楚。
他但凡知道这黑先锋背后的靠山的靠山，是一个大荒顶级势力，他至少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说出接下来的一番话。
“小子，别说什么万死难报，某家现在正缺资源，把你有的都交出来吧。”
“别想着藏私，没有什么精怪妖兽，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藏着掖着。因为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吐出来…”
………
“桀…桀…桀…，现在才想着反抗，晚了，实话告诉你，这一针根本不是祛毒，是扎的命脉。
根本动弹不了是吧，嘿嘿，命脉掌在我手里，捏死你轻而易举。”
“呵呵，有何不敢？某家行不更名，坐不该姓，葫芦州星宿道人是也，你要是侥幸不死，以后尽管让你那劳什子老祖大王来寻我报仇…”
“什么？真的一点儿都没有了嘛？我不信…”
洞窟之中，不断的传来顾星成的阴笑声，以及黑先锋断断续续的哀嚎之声。
。。。。。。
过了很久之后，顾星成才一脸晦气的走出了那个甬道。
对于身后甬道之中，不断传来的咒骂声，顾星成丝毫不予理会，面不改色的继续往前方探索下一个目标。
“还以为是个凯子，结果也是个穷鬼，浪费半天时间，才撬出来一点儿没什么用的干货…呸！”顾星成嘴里也骂骂咧咧。
野猪精浑身上下，并没有什么好东西了，肚子里，也确实没有藏宝贝。
在顾星成的针术之下，野猪精连谷道都给他翻开看了，浑身上下真的没有宝物了。
除了一开始的獠牙匕首和乌灵樟之外，就只从其口中搜刮出来了一段儿秘法。
灵牙大王传授的，若耶山的妖兵们人手一套，用来锻炼气血的法子。
炼了之后，皮糙肉厚一点，比较抗打一些。
炼到高深，一拳能打碎一块碗口大的顽石，能略微控制身上血流，就算被钝器击伤，只要不伤及骨骼筋脉，就能很快散去淤血肿块儿。
是灵牙大王从自己的血脉之术中简化来的，没啥大用，跟蓝星一些所谓江湖客的气功差不多。
搜刮完野猪精的东西之后，只给他留了幅洞窟地图，顾星成就把他放了。
顾星成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善人，当然，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坏，善恶随心。
他进入洞窟，解救那些中了障气的妖兽、精怪，也根本不是心善。
完全是因为他自从掌握金针刺穴这门技术之后，这hLd就成了他的后花园。
令所有生灵闻风丧胆的各种障气，对他而言，随手可解。
他解救这些精怪、妖兽，就是为了获得修炼资源。
一切资源，包括法术、法门、甚至是对方的修行感悟。
仅此而已。
大荒之中，凶险诡诈处处皆是，农夫与蛇的故事十分常见，他早就看透了。
根本就不会无缘无故的出手，除非有利可图。
而最后又留下其性命，也不是他心软。
而是分散一些玄蛇族的注意力而已。
总不能每次进窟数百上千的妖兽、精怪，就他一个活着出去吧？
葫芦州，对于所有被抓来的精怪、妖兽，是地狱一般的地方，在这儿度日如年，天天饱受煎熬折磨。
但对于顾星成而言，却是难得的宝地。
他没有修成真气，也没有什么异能手段，论实力，就比普通妖兵强大一点。
甚至全盛状态的黑先锋，他可能都不一定打的过。
去了大荒灵界，或是茫茫海域，极为凶险。
而在这葫芦州则就不同了。
被送进来的妖兵也好，精怪也罢，甚至妖兽，早就被折磨的差不多了，等于是没牙的老虎。
谁也不比谁强。
再加上他的毫针刺穴法，简直就跟开了挂一样。
这些被送进来的精怪、妖兽，就是顾星成最大的机缘和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