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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穿上红舞鞋 > 第三十二章 省城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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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一家一流医院泌尿科一病房内,安放着四张床铺。临窗的病床上躺着一女人,她蜷卧侧躺背对着房门,也背对着其他室友。环视一下房内的病人,这些男人或女人,他们黝黑瘦消轻飘。在这样一个科室内,他们的脸上挂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豁达!生命存在的每一分对于他们是珍贵的但又是无助的又是用金钱堆积来的!他们住在这里等待命运给予的恩赐但也绝不奢望!他们成了病室里平平素素的患者,家亦病室、病室亦家。

——这里是泌尿肾科。

侧躺的她平静地望着窗外,一干瘪的手臂压在她的头下。这样不阴不晴空泛着心情真好!已没有精力再想这样那样的事情了!已不知做过多少遍透析及化疗?她已懒得记了。另一手臂上的点滴在下着……

这是一个病魔长期在她身上挥之不去的女人!室内温度适宜,她穿着单薄在这年终岁幕的腊月天。她的头上带着一白色如护士的帽子,以遮掩她即将脱光的头发。裸露在外的胳臂手掌脸颊干燥黝黑,一双深陷眼窝里的双眸放射出一种光芒,那应是求生的欲望!

此刻,天色已暗下,又一个夜幕要来临。在她,对白天黑夜的交替已没有太大的分辨,她住在这医院里有二年了吧?这二年里家与医院,在家待的日子有多少天?每次高兴的出院期望在药物的控制下能走向带病正常些的生活,可她的愿望次次落空!家,对她而言,成了一个换洗的驿站!到了家,洗了澡换了衣待上几晚,她的病就一败如水不堪收拾。最让她不能释怀又不能启齿的是,孩子的爸爸在最近她的返家时竟睡去了孩子的房间,说是让她更好的休息。唯一的孩子大了,去了外地上学。一个正当中年的男人,她想起这个就不由得情绪难支!可眼里哪里有泪水?她的这个尿毒症,连想流泪都落不下呀?!她对不起他!她多想再与自己的丈夫相拥入眠享受他那温暖敦实的怀抱或者睡着了能感觉到身边有他!……不可能了!为了避开尴尬,也许分开睡是最好的办法。现在,她已不那么盼望着回家,回了家的锥痛使她本已虚弱不堪的身体雪上加霜。她要活着这是唯一的心思,孩子还没大学毕业,她这个妈妈还有太多的期盼。她在单位办了病假,她这个一行之长还有曾经哪里的风采?她怕行里的员工来探望,来看她一个骨瘦如柴的秃子与她昨天意气风发红颜满面坐在银行领导席上讲话做对比吗?……她不是一鼠肚鸡肠之人,实在是人到某个境遇不得不生出的心思呀!……窗外,夜虽已落幕,飘雪的夜加之五光十色的霓虹显得比平常明亮。窗外是归家的喧闹!这里是另一番景象!一扇窗把世界割成两半!偶尔的炮竹打亮窗玻璃把光打进病房内。这几天室友们好像都少了话,该吃饭吃饭、该透析去透析、该吃药吃药,回到床上,要不睡下要不干坐着。“年”,是一个寓意深邃的字眼,对于这些无奈把医院当家看不到前路的病人,谁又知道过了这个年,前面还有多少个日子在等待?还有多少个年在等待?物以类聚,平日里,他们由于相同的境遇而侃侃而谈,聊一些各自的经历或自己看病的历程……有时让人忘记了他们是一个病人,他们都在一个状态上。可只有一个健康的人走进屋子,才知道他们身上所缺失的东西呀,那就是一个健康的人身上所具有的生命的气息!也许,此刻,年,带来的冲击他们正想着各自的心事?屋里的病友,有长的已这里住了五年之久,五年的日子呀!一个本属于社会的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想法的人,现在一切都是乌龙。身体成了一尊徒有虚名脆弱的躯壳。走几步路就喘气没力气还算不算叫一个人呢?高昂的医药费拖垮了一个家!同屋的男病患,一个家里的顶梁柱终年住在医院,老婆一个人带着孩子要挣钱养家疲于奔命,白天开公交晚上给人家打钟点工,还要来往于医院。这种日子的艰难对于一个女人可想而知?她有些庆幸自己!家里的经济条件好一些,他们二人都在银行系统上班,夫妻二人在金融高校时是同学,后来巧合又都回了家乡进了银行,在本系统的联谊会上彼此联系谈起了恋爱再后来就组成了家庭。将近二十年的婚姻,除去发现她的病的这几年,日子风平浪静波澜不惊的前行着,结婚生子、升职也都来了。这两年她病了一日不如一日,他为了她的病跑了多少家医院?去上海去北京能找的关系都用了,能吃到的药都吃了,他还托人从国外带来了进口药。为了她他瘦了苍老了,完全蜕变了模样,她看在眼里。可唯一能解决问题的是要换肾,可国内肾源的棘手:每个医院的泌尿科都济济一堂是等待肾源的人,有多少人一等就是数年!等待是病人错过了黄金的手术期,生命只有走进倒计时!这种对生命的爱莫能助让人痛心到麻木!两人宜室宜家比翼齐飞,留下了太多美好让人留恋的记忆,本以为可以就此百年偕老,现在看来该是一枕黄粱了!未来的家必然会有一个新的女主人出现,这是她不得不想到的现实!

牛月梅走过医院干净的过道,她一手提着饭缸,一手要把身上的大袄拉链拉开,从外面寒冷里进来,这里的温暖让人有些不适,她的脸因为一冷一热显得的些涨红,不过很是好看!一个花骨朵似的年纪,一出现就带来了扑面而来的清新气息!她来省城有小半年了。人是环境的生物,特别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们,容易在新的环境里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举手投足,她除了长高一些,还明显的看起来开朗活泼了!她本身在牛庵的稳重加之现在,看起来一脸的自信!她推开病房虚掩的门走了进来“怎么不开灯?”她顺手打开了屋子里的其中一个灯,光亮一下子驱散了阴暗。“大家都吃过了没?”她向屋子里的病号打招呼。

“吃过了,吃过了”有人回答。“来了?”门口的那位男病人说。“嗯”她笑眯眯应答。

月梅的笑脸如春风阳光沐浴了这一屋子死气沉沉看不到生活希望的人们!他们都愿意看见她,看到她在这个屋子。可她不能老待在这里,她还要回家去,去给家里上班的叔叔洗衣做饭,还要给病床上的姨娘送来饭菜,还要把家里收拾干净,这是她必须做好的她也一直这样要求自己!为了洗衣服,家里虽有洗衣机,但不净的地方她还是要下手去洗,她的手一伸出来就让人心痛,上面裂开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口子,有的还化了浓,两个手都肿了。但她从来不说什么,谁见了要问“哎呀,姑娘,痛不痛?”她毫不犹豫地说“不痛”还赶快把自己的手藏起来。有时叔叔在场她就加一句“俺的手就是这皮皂易冻,在家也是这样!”叔叔给她买了冻疮膏,可手不停使换,特别是做饭,那东西味很大,往往是刚摸上没多久就要洗去,效果就不大。

窗前病床上的女人,她动了一下,把身体转过来,月梅看见了她说:“姨,饿了吧?路滑公交车走得慢,俺来晚了,咱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