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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穿上红舞鞋 > 第九十五章 终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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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太阳慵懒地挂在天上,若隐若现在高楼及枝叶的空隙间。河面,亭台连着蜿蜒向前的桥廊延展。河的两岸,生长着人工栽培的绿色植被,在经历了一个春天再到入夏,一切看起来枝繁叶茂生命旺盛。此刻,它们正打着蔫像要昏昏睡去。这些现在社会高速发展设计出的景观,千篇一律,除了带来生活上的一些便捷及短暂的新鲜外,牛阳还是多么怀念这里最初的样子!茂密疯长的没膝野草、自由歌唱的昆虫、其间出没的野兔、刺猬,林间枝头的鸟儿、鸣叫的蝉儿,还有那泊在水边两只经年的船儿,蓝天上一览无余飞过的雁群……

如今,山河境貌的改观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都仅无此有!死人为活人让路——起墓建房屡屡不是鲜事。砍伐树木、毁地建楼。再拆再盖的高楼。过去,几代人都看不到的变迁现在一个人的一生中屡见不鲜,我们流淌了几千年的河流干枯、污染、滩平。之前什么都匮乏的年代,我们能从人们脸上看到人与自然、人与人由衷的相互和谐的祥和、安宁、质朴,从人们眼里流露出自然的清纯、希望。今天,我们享受着现代物质的便捷我们追逐着灯红酒绿的生活。我们每天起也匆匆,回也匆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为什么变得浮躁、郁闷、焦虑……

河的南岸,是碧河湾一期工地。也就是邹建安之工地。这个时间午睡的人还应该懒在床上。挣脱了嘈杂的四周被静寂包围着,南岸树荫的草地上躺着几个歇息的农民工,偶尔传来他们的说话声。牛阳坐在北岸河堤斑驳的树荫下,为了挡太阳,她头上带着遮阳帽,衣服外面又穿了高一桐的长袖衬衣。尽管这样,她仍能感到河水蒸发的热气一阵阵袭击着皮肤。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在河岸修筑的蓝砖低矮护栏上随心所欲一处坐下。她盯着眼前的一切:人工改造的河岸边已是垂柳万丝垂挂,法国梧桐叶片若扇,地面绿植繁茂、河内缓缓向东起波的水流、河南工地已经拔地而起的鳞次栉比的高楼……,眼前的境象,在牛阳的眼睛里过了多少遍?其真不在“看”上,看着看着她便出了神!出了神的她一坐就是好久好久!“好久”有多久?她自己也说不清!最多“打扰”到她的是河岸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波一波的人事活动!出神的她,思绪如扯出的线球,拉拉扯扯、缠缠绕绕。她要在那此纷扰里理出一个条理来,可好像终是不能!多年来,她一直有午睡的习惯,可她已不知何时不能够午睡了!拿自己没办法的她武装好来到这个河岸已是每天风雨不变的“行程”。

工地围墙内,那一座座林立入空中的塔吊,个个挺着胸豪迈的伸展长臂。牛阳能在白天和黑夜象认出自己的孩子一样一眼就能认出自家的那个!先放开其他说说小城建筑业在历经五六年高峰后的眼下,四个字:一片狼狈!已竣工的工程,完全投入使用的住房能占工程的23不到?不能竣工的烂尾楼比比皆是。归根结底:资金问题!再往深里分析,小城的开发商无非两类,一类是外地的开发商,一类是当地的土地爷。先说一类的,资金还算有保证,既然敢走出他们本地。但也不尽然,资金的保证也只是前期靠谱些。到了后期,各种理由的推诿,到了工人领工资的季节,干脆关机,因家在外地更难见到人!高一桐其中一个工地就因后期资金问题年年追帐,每逢年来节往开车几百里外出送礼清客以求要回欠款,但只是徒劳。再说二类的本地土地爷,这类还可分二种,一种是能玩动资金至工程到交工的开发商,但这开发商不简单,不知是技俩或是他们所用在职亲属的可恶?资金出了账层层盘剥、扣压都可大度的视为正常!最烂的就是这类中的第二种,几个没有地产经验的平头百姓合伙谋划买下或迁了坟墓或拆了老宅的不大一块儿地皮,通力解决资金问题。而往往车拉不到最后,就分崩离析,最多的、主要原因就是资金陷入死潭,直至矛盾升级!或几个合伙人大打出手或被拆迁户堵截或被高息压得窒息等等。总之,当跃跃欲试的男人们跳下并趟过建筑这趟浑水,不管他们摸没摸到鱼儿,都沾得了一身腥!

——穿过小城的大街小巷,你会看到,无论哪类开发商他们给小城留下了不少“战绩”:数不尽的烂尾楼!再细看,曾经几条街上几家生意鼎沸的担保公司关了门!好一个食物链!有多少血本无归者欲哭无泪?!

好像是入了冬好像是又过了春天?一时间,小城好像安静了下来,如一个阴森的战后场!每每上街,那入眼来未完工的楼盘往往会加剧牛阳内心的恐慌!真有草木皆兵之感!工地,只剩一个碧河湾在唱着他的独角戏,如当年他的崛起一样!不错,碧河湾工地的开了发商正是邹建安。随着由国道向草地道路的深入,这一片、河北河南两岸的沉睡终成为了历史!

碧河湾工程分一期、二期,由一条河作了分割。最先建设的一期工程竞标时,小城建筑业还没完全给一帮男人显露出真正的面目!所以高一桐入了碧河湾工地的一期,他是在芸芸竞争中脱颖而出的那个。竞争者们个个如布满血丝红了眼的赌徒想再做最后的赌注!在牛阳看来,高一桐的进入只是让他有了一段可以托付的喘息之地而已!对于小城建筑接下来败兵如倒山的惨状,他能幸免吗!?不要忘了还有一句话怎么说?枪打出头鸟!可想而知。

无易形容高一桐内心的焦灼与惶恐!失落会有,怕是根本来不及!牛阳所有的忧虑终于赤裸的大呈于眼前!尽管她无数次祈祷是自己太过于杞人忧天!这个心浮气燥、急于功利一心向前向前冲的家伙,现今从没有过的柔和在牛阳面前——这让她看到了她与他最初几年间一些美好的画面!牛阳的心复杂无以!看到这个曾经意气风发、颐指气使的男人,她真的希望他能那样的错下去,哪怕他听不进她的任何劝说,哪怕他对她继续误解!她知道,接下来,她将要面对如何的局面了:和这个一直一直高高在上的男人一起面对人生的惨败!——她压了多年的担忧反而释然。很多时候,女人是一根筋的动物,她一旦认定的男人,真不能低估了她打算与之同患难的决心!牛阳此刻正如此!她想再难也不至于难过牛天意骚扰的时代吧?可更多的另一种担忧袭来——这个脸色惨白、走路都显踢踏的高一桐能不能迈过人生的这个关卡?!还有已投入正式生产但仍旧千头万绪的工厂需要一个精力充沛的人去运作……

高原已是高中三年级,这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牛阳从他身上看到了高一桐的影子:特有社交能力。每每他回家来,都要带回几个伙伴,并在家里吃住。次数多了,牛阳就记得了他们的名字,还有家里的一些情况。其中一个和牛阳家情况相似,那孩子父亲也是在做建筑。牛阳早前曾和高一桐说起,高一桐一听就说认得。孩子年纪相当,相必父母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在一个高原的生日上,饭店里,热热闹闹中,可能是孩子们喝了几杯——这个年纪的孩子,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拿来模仿,那个模仿的样子,倒是让人看起来有种青涩的帅气!那孩子就拿了电话拨给了他的爸爸:

“爸,你来一趟吧?”

“给你介绍个朋友,是你的同行。”

现在的孩子多是家里的独子,父母少不得有几分溺爱。不多时,一辆宝马泊在饭店外。这里不得不多插一句:小城混建筑行业的男人,别看西装革履开着名车,其实有几个是货真价实?多是在充大头,不过是在玩包装!其背后背负着高息的债务也未可知!为的不过是能挣到手一个个工程!这是一个喧嚣浮华的社会!当走出去,走到人前,看的就是你的行头,没办法。

饭桌上少不得的寒暄,这也是干建筑这行人最拿手的本事!看到两个父亲举杯相碰,两个孩子自是欢喜。

一日,牛阳上街,听得一个消息:一男人从家的九楼跳下!

——自杀!她听到已是事发后的下午。第二天,各种关于此事的信息纷纷踏来:电视上、本地报纸上、及当时围观者所发的微信视频等等。到了晚上,高原推门回家来。

“……你怎么回来了?”

“俺同学他爸跳楼了,我送他回家……他不上学了。”

“就是那天你生日的那个?”

“嗯。”

牛阳的心一阵狂跳,她能感到它撞击着胸口!同时她的脑海里满是视频里那人身体被血泊浸染的惨状!

——这是一个被高息压趴的男人!是继小城纷纷逃亡的建筑工头被逼无奈的又一种选择。

无独有偶,还有更大的冲击。

之前说起过高一桐叔父之事,毕竟是有着血缘亲情,几年下来,早前他们挖空心思并没在邹建安处得来想做的工程。随着时间早前的不愉快已不复存在。这几年两个叔父常来家里走动,提着多多少少的礼品,总是一副谦恭的样子,又是一副欲说又止。实在看不下去,一次高一桐说:“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别绕弯。”两个终于说出了反复之来意:听说高一桐手下的活多,能不能让出一个工地来给他们干?最终,高一桐答应了,两个人眉眼开颜。值得一说的,高一桐还以一个老手的“资历”“语重心长”说教两人干工程种种要注意的事情。好让两位少走弯路、能架熟就轻有规可循,二位得了工地得了传授如获至宝屁颠屁颠地走了。三五年里看起来两人似是干得风生水起,自然行为张驰:两家人在城内买了房搬出了牛庵,每家各添置几辆车个个价格不菲,更夸张的家属们锦衣华服、穿金戴银,脖子手腕的金链粗得夸张。——真一个暴发户的典型俗样子!牛庵的人看得个个哈拉子都要拖到地上!在见到高一桐时难免就那句话:“一桐,你俩叔可比你会干呀……”谁不能听出弦外之意?为此高一桐每得了机会,就再次叮嘱二位,询问其工程的种种等等以做出判断,怕的是他们玩儿大发了!多年下来,高一桐也是知道了工程上能拿到手的利润远不及他们的想像呀!

“这两人早晚得栽跟头!”这是高一桐每每痛心的话。

——两个入行不深的家伙,只顾得高兴,直想他们能赚得盆满钵满,不等拨款不等交工算帐,直接提前用高息武装包装。这是多少小城男人们的范例!

一日,高一桐回家来,状态极差,几乎吓到了牛阳!

“五叔上吊自杀了!”他用自己的腰带挂在牛庵自家久不住人的门扇上。

追债的人如一窝蜂,城里的新家没了,闪着光的车没了,金首饰没了……全用做抵债,然只是杯水车薪!再也看不到他整天整天喝晕自己追债者拿他没法、他装疯卖傻说话行动哆嗦满脸疲惫满脸皱纹如东亚病夫如行尸走肉。因他去了天堂,那里有纸醉金迷灯红酒绿!

另一个叔叔逃得不知去向,在得知其弟自裁后,来不及悲痛来不及葬礼。

小城还有多少男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热锅上蚂蚁般煎熬?他们拆东墙补西墙没了尊严没了人该有的正常生活?可东墙拆多了哪有那么多东墙去拆?牛阳开始失落!鄙夷!鄙夷这些男人,这些人到中年的男人!这些做事如此风格的男人!不是说男人是女人的天吗?她一直这么认为,她的婚姻也一直以这样的状态存在着。今天看来,未必?男人也是人,只不过在千百年来,他们一直比女人更有权力般站在了社会的前沿。望着那遗落的个个烂尾楼,灰色的水泥色更加重了它们的阴森。不由让人想起恐怖片里的鬼楼,是呀它们个个对应讲述着男人们由天堂到地狱无厘头的故事!

大街上闪着光芒穿梭的私家车流里,坐着多少魂不守舍两眼醉茫茫愁肠百结的负老板,谁知道?天知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由得想到了一则寓言故事:撒网的渔夫网到了具有魔法的金鱼。

……

小木棚已经无影无踪;

在他的面前,是座有明亮窗子的木房子。

……

他的老太婆正坐在门槛上,

摆在她面前的,还是那只破木盆。

两个叔叔在自知纸包不了火,玩儿火玩大发时,多次来找高一桐,希望高一桐能是救他们出泥潭的菩萨!可残酷的现实是,高一桐也一样难逃小城男人一样的命运!他自己已是泥胎过河自身不保。那当儿,他对自己已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