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苏青元睡了这段时间最踏实的一觉。
没有恶梦，没有难眠。
他睁开眼，看着窗外阳光透过白色薄纱照射进房间，心情很是平静。
他洗漱干净时，餐厅已经摆好丰盛的早餐。
还有和他共进早餐的人，正端坐在那里举着老花镜看报纸。
“奶奶。”他轻声唤。
苏老夫人轻嗯了一声，示意他坐。
苏青元坐下，默不作声地用完早餐，才淡淡问：“您不是关节炎犯了，怎么劳师动众地亲自过来？”
“你说这人奇不奇怪，呆家里不是这痛就是那痛，出来坐那么久飞机，明明很累，反倒哪里都不痛了。”苏老夫人自嘲地笑笑，“我倒也不想来，LV这天气实在太干燥了。不过我不来不行啊，以他们的本事没办法帮你呀。昨晚让你给我打视频，你不就没照办吗？”
苏青元父母早逝，是奶奶撑着整个苏家，又亲手将他抚养长大。
苏老夫人雷厉风行，话说出口即是圣旨，不容人质疑和反抗。
“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苏青元淡定自若地回，“就算奶奶亲自来，也改变不了什么。我的态度已经表明过了，奶奶不用再训斥我。”
“我来不是要训斥你，而是想等你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好给你个台阶下陪你一起回家。”
苏青元垂眸冷笑：“奶奶早知道我来找小美，而且断定我不可能找到她。看来，奶奶对小美说的话远比我想象得更厉害。”
“这你可就冤枉你的奶奶喽。”苏老夫人也不生气，“你选择了小美，奶奶确实不赞成，但奶奶还是想看看这个有可能成为苏家少奶奶的女人到底是不是我孙子说的那样完美。奶奶只是问了小美几个问题而已。她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就走了。”
苏青元只知道小美留书出走前见过苏老夫人，但并不知道详情。
他激动地和苏老夫人大吵一架就追到了这里。
现在他冷静了。
“奶奶问了什么？”
“我问她第一个问题，如果我这个老人家和青元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争执，你会帮谁？第二个，如果我不同意你和青元结婚，但默许你们住在外面互不干涉，你愿不愿意退这一步？第三个，我们苏家从不接受私生子。你生的孩子不能姓苏，不能进族谱，不能得到苏家半毛钱财产，不能公开身份，你做的到么？”
“奶奶，小美有她的骄傲，您的这些问题等于叫她放弃自我放弃一切，您是在逼她知难而退。”
“她是不想放弃自我，还是不想放弃其它，你当局者迷，分得清吗？既然她知难而退，那你觉得你们的爱情还是爱情吗？”
“奶奶对小美有偏见。”
“你们俩青梅竹马，你自问比我更了解她。所以......我这次来不会强行逼你回去，也不会阻止你去找她。不用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了。小美很孝顺她妈妈，昨晚我已经通过她妈妈联系上了小美。小美应该很快就会联系你。你们好好谈一谈，达成共识了再继续和我这老人家博弈。”
苏青元看着奶奶的脸，颇感意外。
“怎么？觉得这事有阴谋？”
“您是不是又威胁了小美什么，让她叫我死心。”
苏老夫人听了直摇头：“你这孩子就是思虑太多。骂你劝你，你怪奶奶无情奶奶是法西斯。奶奶不过是想通了，你却觉得这是个大坑等着你去跳？做人奶奶真是难喔。”
“想通？”
“这还得多亏那小丫头，你那个什么向导，一语惊醒梦中人。”苏老夫人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有意思。
“她对奶奶说了什么？”
“万变不离其宗，这世上万事都会有它的缘法。我逼你只会把你逼得更远，我想你这只蝴蝶不再飞走，就得把花给你种好了。你现在觉得小美那朵花好看，那你只管飞过去。我只要你答应我，也飞来奶奶这片花园再看看，说不定你会发现还是奶奶这里的花更香。”
苏青元拧眉，完全听不懂。
“我们来作个约定。”苏老夫不紧不慢地提议，“以六年时间为限。你现在24，再过6年，正好三十而立，各方面都会比现在成熟。到那时，奶奶会完全尊重并认可你做出的任何决定。”
“奶奶是想拖延时间？”
“不是拖延时间，是在帮你争取时间。”
“......”
“回去后，你会马上有一位未婚妻，你和她如约相处六年。这六年期间，你们可以只谈恋爱，也可以结婚。至于小美，奶奶不逼你们分手，你们可以继续在一起。”
苏青元难以置信地蹙眉：“奶奶，您是在和我开玩笑么？您要您亲孙子脚踩两只船？”
“不急，听我说完。”
苏青元强忍下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夺门而出。
“这六年约定，一是给奶奶再多点时间去了解小美，相信你们可以相互扶持一生到老。二也是替你爷爷履行承诺，也算给你爷爷一个交代。”
苏青元：“这和爷爷有关系？”
“这事我没和你说过，你小小年纪就替你爸爸背上了苏家这个大负担，很多事情都是由不得自己，所以我一直不想让你觉得连未来陪你走完一生的人也不能自主。
“在你很小的时候，爷爷就替你和简氏集团的小孙女定了婚约。我们苏家向来重视承诺，这也是我不同意你和小美的最大原因。”
苏青元不相信地冷笑：“我们苏家还需要政治联姻？奶奶您编故事不要太过离谱。”
“我们确实不需要联姻，纯属你爷爷就是喜欢简家那小乖孙女。那孩子小你几岁，后面简家又生了很大变故，我也就没见过那孩子。也不知她长到现在是什么样子是什么性情，所以这事也就被耽搁了。”
“奶奶。”苏青元脸上一点笑容都不再有，眼神决绝，“不管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就算十年，二十年，我也不可能会看上这位简家千金。”
“看不上就看不上呗。”苏老夫人一脸无所谓，“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六年后就说性格不合，分手就可以了，承诺也算兑现了，不算失约。
“而且我教过你，这世上的话永远不要说得过满。如果你偏偏喜欢上了这个你不可能会看上的‘简家千金’呢？”
苏青元难以置信地笑，明明想发火，却觉得火气无处可发。
奶奶今天这一反常态的处理方式，真叫他难受。
“绝对不可能。”
“你确定？作为苏家家业继承人，你说的话是要负责任的。”
“如果我真的对这个简家千金有好感，我一定如您所愿和她结婚。”
“行啊。击掌就定了。苏家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