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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风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楼渊哪里能寻得着他,无奈之下,他便去单水阁“登门”。

府里不见覃风身影,倒是撞见不少暗卫,得了一身伤回去。

没人知道覃风去了何处,覃家二公子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言语开始在各大风月场所传开。

中旬,宫里竟意外地收到烈城来的消息。

皇上看着密信上的“烈城”二字,尤似恍如隔世,他寄予厚望,精心培养的孩子,如今正苦居在烈城那处蛮荒之地。

见皇上眼神带愁,身边侍奉的大公公关心地问道:“陛下,您怎么了?”

皇上抬头,头上的银丝亮得晃眼,面色亦苍老了许多。

“朕是老了,近来总是忆起往事,朕年轻的时候,你就跟在朕身边,一晃几十年过去,我们都老了,都老咯。”

大公公含蓄一笑:“陛下洪福齐天,自有天人庇佑,哪里见得半分老态。”

皇上指着他笑开了:“你个老泥鳅,少拍马屁,朕还不了解你吗,油嘴滑舌的功夫,还是留着替朕应付后宫那些不省心的嫔妃吧。”

“是,陛下。”

大公公搂着拂尘上前去,说道:“陛下今儿个想去哪位娘娘的寝宫?”

“朕今日哪里也不想去。”

皇上起身走到大殿门口,仰望无边天际,呼出一团冷气,眉心聚拢,满腹愁思。

“不知不觉,她已经离开京城三年多,就快满四年了。”

大公公敛了敛色,遂道:“陛下,这些年来,烈城来的都是好消息,陛下应当高兴才对,昭殿下是个孝顺之人,定会照顾好陈皇后。”

不待皇上说话,他又接着道:“陛下近来心事重重,想是没有商议事情之人,导致心事积压过多,若是陈皇后在,定会敏锐察觉陛下的思绪,开导开导陛下。”

皇上沉默了半响,方叹道:“她如今,怕是恨透了朕。”

他们本是夫妻和睦琴瑟和鸣,又育有一子聪慧漂亮,谁成想后来发生的事将二人推向不同的方向,她毅然决然跟着孩子去烈城过苦日子,将这尊贵无比的后位拱手让人。

至今,从未给他写过一封信。

大公公劝道:“陛下莫要多想,陈皇后从未怨过一句,又怎会对陛下生恨呢。”

“她不怨?只是她懒得搭理朕罢了。”

皇上深深叹了一口气,捏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去,把景远叫来。”

第二日,李英玉得知陛下派景远连夜赶赴烈城,只怕自己在烈城做的事情败露,便让唐代秋返回烈城。

密信还未离开烈城时,城中早已乱作一团,黎民百姓叫苦不迭,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覃风也是没料到,自己来烈城不过是想来享享“清福”,谁知还是不得安宁,恰好撞见山匪大规模下山进城抢掠百姓。

流苏想起父母的死,不禁脸色一白。

“李昭哥哥,烈城的守城将军是谁,快叫他来赶走山匪。”

叫山匪嚣张,李昭心里亦是焦急,却是无能为力:“我手里并无兵符,关昂他……他从不听我的号令。”

流苏微怔,想起在烈城的这些日子,哽咽道:“他是这一城的将军,主要职责是保护一城的百姓,如此不顾百姓死活,他配做什么将军!”

“婉婉,别说了。”

李昭突然抬起头,眼神异常坚定:“你说得对,在其位谋其职,李璞,备马,我要去见一见关将军。”

“可是殿下,关昂那厮他是太子的人,殿下去了,又要平白遭受一番侮辱。”

“又?”

一旁沉默许久的覃风突然扭头看过来,毫无表情的脸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寒凉。

这些时日以来,他虽与董小姐住在府上,李璞与他却是交流甚少,不过只言片语的口头问候。

此刻他冷冽地一撇,眼里似有似无的杀意令人一阵恍惚。

说起来,还未见识过这位萧公子的身手,瞧他背上总是背着一把剑,却从未露过剑的真容,想必定是不凡。

在外人面前,自不能说自家主子不好听的话,便回道:“没什么,只是那关昂脾气火爆,任谁都不肯给面子,他此番不想出手,只怕是与山匪早有勾结。”

知晓他故意避开,覃风也不深究,勾唇吭哧:“官匪勾结,定是有利所图,不然朝廷查下来,关昂必然没有好下场,能比命还重要的利益,在下实在是太好奇了。”

李璞不以为然:“穷乡僻壤之地,有甚可图?”

“自是有的。”

覃风看向李昭,发现他正在思考,便就了然地笑了,走上前揖礼道:“昭殿下,此次山匪众多,想是有备而来,除了军队镇压,凭你我之力恐是不行,昭殿下若愿意为百姓去请关将军派兵镇压,在下肝脑涂地也会保全殿下安危。”

“不可以!”

李璞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倘若他还是不答应呢,岂不是白跑一趟竹篮打水一场空,殿下在那些人面前受的屈辱已经够多了,况且,陈皇后卧病在床,殿下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完了吗?”

“李璞,好了,不要说了。”

李昭面露愠色训斥李璞,继而看向覃风:“萧公子,你是婉婉带来的人,我信你。”

覃风再又拱手一礼:“多谢昭殿下信任,在下保证,定不会让殿下受到半分屈辱与伤害。”

李璞的讥诮还未出声,便见一道冷冽的银白光划破昏黄的天色,覃风熟稔地耍了两道剑花,不待人看清那剑的模样,很快隐入剑袋。

而此时,众人眼前出现了几片巴掌大的雪花,流苏伸手去触,那雪花随即化为空气消失不见。

“咦?这是什么?”

覃风解释道:“幻术。”

没有强大的内力,练不成如此逼近的幻术,见识过他的厉害后,李璞便不再阻拦。

流苏顶着董婉婉的面容,自是要留在府上,李昭信不过别人,便让李璞亲自守着。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覃风飞到树上,投目遥看,山匪还在村子里烧杀抢掠,青烟四起,一片狼藉,冰冷的雨水掺杂着滚烫的血水,流淌弥漫在青石板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