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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百姓津津乐道的还属即将和亲的柔然公主,听闻新帝为了这次和亲,特意将贵妃之位空出以示诚意,陪伴自己多年的发妻一朝沦为嫔妃,与晋为纯妃的吴良娣平起平坐。

如今的皇后,乃是新帝心腹大臣之女——姜阮,此女颇有手段,就连纯妃也要敬她三分。

陆静雅怀着身孕,身子不大爽利,姜阮便时常去探望,送去不少珍贵的补品,必要亲眼瞧着她喝下去才肯笑着离开。

陆静雅不是傻子,知道她想做什么,人前姐妹相称,姜阮一走,她便将补品催吐。

时间长了,朝鸳终究看不下去:“娘娘,下回她再送来,您就别喝了,日日这般个补法,胎儿大了就不好生,摆明了是要您和您肚子里孩子的命啊!”

陆静雅抚着日益见大的肚子,嘴里发苦:“不然又能怎么办呢?”

“她这是存心的,如今陛下没有子嗣,娘娘若是产下一儿半女,母凭子贵,必然威胁到她的后位,真是歹毒,奴婢这就去告诉陛下,让陛下为娘娘做主。”

“朝鸳,算了吧。”

“娘娘.......”

“算了,只当不知道罢了。”

陆静雅懒洋洋地躺在榻上,从前看宫斗剧,只觉里面的妃子都是傻子,被人害了还是乐呵呵的,嘲笑那些勇于反抗之人冲动鲁莽,如今看来,愚蠢的是自己。

后宫之事,皇上怎会不知道,夫妻感情名存实亡,他只不过是故作不知,故意不管罢了。

比起皇后送的补品,她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去母留子。

前些时日,朝鸳无意间听见皇后宫里的丫鬟说小话,原来皇后的身体很难怀上孩子。

李英玉必然是知晓的,可为了笼络世家大族,他还是娶了姜阮做皇后,以后也定会过继子嗣到姜阮膝下。

每每想到此事,心里愈发惴惴不安,倘若李英玉真这么做,到那时,她真真是绝无后路了。

大年夜,宫里举行盛大的宫宴,宴会至一半时,一声尖叫打破了欢声笑语,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孙太妃受了惊吓,永安躲进母后怀里,皇后在看见血的当下大喊道。

“有刺客,保护陛下!”

“陛下.......”

宁西禁大步上前,望着肩膀中箭的李英玉,无比担忧:“陛下,您没事吧?”

李英玉盯着箭射来的方位,右手按着肩膀,声音沉闷嘶哑:“没事,幸亏朕眼尖察觉不对劲,箭没射在胸口上,去,把人给朕抓回来,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宫宴刺杀朕!”

“是。”

今夜的刺客,就是冲着新帝而来,禁卫军很快将刺客包围,一群刺客身穿夜行衣,皆蒙面,约莫有十来余人,为首的是一个不见五官的黒面。

“是你!”

宁西禁突然认出他来,那晚东宫死了人,他朝凶手射了一箭,随后便循着血迹追寻,凶手却不翼而飞。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皇上,你究竟是谁?”

哪知黑面讥讽道:“上回中了你一箭,今日还到你主子身上去,对了,不必问我是谁,打得赢我,你自然就知道了。”

“莫要猖狂。”

宁西禁冷笑着抬起右手,乌泱泱的弓箭手整齐划一,利箭蓄势待发。

“陛下要活捉此人,其余的,格杀勿论!”

“是!”

一声令下,双方瞬间打成一团,弓箭手目光明亮,对方却也不是吃素的,十几人中,有三人乃是四大高手中的三位,其余的也都是武功高强之人,箭是极难落到他们身上。

加之,黑面不在射杀范围内,与宁西禁打斗时,还能分出心来运功逼退对付弓箭手。

见他这般厉害,宁西禁内心聚拢,更加不敢懈怠,拼尽全力誓要将此人拿下。

对方却像是在逗弄猫猫狗狗一般,突然间全都收了手,默契地往四周散去,打得禁卫军措手不及,等追上去时,人早就快马加鞭地跑了。

宁西禁想如法炮制射上一箭,对方后背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偏就躲开了射来的箭。

嗖地一声。

疾风一般从他耳畔擦过,回头望去,一支箭歇着插进地面,正是他射出去的那支。

“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

宁西禁死死地盯着宫外长街,胸口越发郁结。

——

单水阁里照常冷清,不过,听着咕噜咕噜冒泡的烧水声,倒是挺热闹。

见一黑不溜秋的东西翻墙而入,韩亦瞬间警惕起来,拔剑就要杀过去。

赵无陵却开口拦道:“大过年的,莫要打打杀杀的,不吉利。”

“公子,这……”

黑影越来越近,韩亦定睛看了两眼,便认出那是覃家二公子,甚是无语:“大晚上的,他穿成这样来咱们府上,属下打眼一看,可不当成刺客了。”

“莫不是覃詹事和覃大公子出了事,他受了打击,一蹶不振,疯了?”

“好了韩亦。”

韩亦闻声回头,发现自家公子脸色不大好。

“不要胡乱揣测了,你去吩咐后厨,重新做些清淡的饭菜送来。”

韩亦看了眼已经出现在窗外的覃风,自觉地避退。

“是,公子。”

门开了又合上,覃风这才进得屋中来,将一身的夜行衣与面纱卸了扔在一旁,大步流星走向火炉边。

“每回过年,你都是过得这般舒服自在吗?”

赵无陵正在沏茶,忽地一顿,似是听见了什么新鲜的话。

“舒服自在?”

“是啊。”

覃风往嘴里扔了一颗龙眼,甜甜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开,他笑呵呵地说道:“我方才路过许多人家,家家户户大多都是欢声笑语,可京中多得是大户人家,深宅大院里啊,勾心斗角的事多了去了,饭桌之上也都是暗暗较量,所以啊,还是你这里清净安逸,舒服自在。”

赵无陵忍俊不禁:“你未进人家家门,也没见过深宅大院里的人,怎么就笃定个个勾心斗角?”

“我说是就是。”

覃风伸手接过热茶,捧在手心取暖,染了风霜的眉宇渐渐舒展开。

“诺。”

闻声,他抬眸,赵无陵的手心里是两颗去了壳的龙眼。

“多谢。”

他接过往嘴里送,龙眼本是备着用来煮八宝茶的,他却不怎喜欢喝,倒是喜欢单独吃几颗龙眼。

“师父他老人家也喜欢龙眼,去年年前,我和孟师兄下山备年货,师父说他什么也不要,就要一壶好酒和一斤龙眼,孟师兄知道我也好吃,又买了一些龙眼让我路上吃,免得偷吃了师父的,回去挨训。”

赵无陵挑了挑眉:“孟师兄?”

覃风点头道:“他是我师父的第四个徒弟,除了上回你见到的楚师兄和谷师兄,我还有唐师兄和刘师兄,刘师兄与楚师兄都是锦州的,楚老头寿宴那日,刘师兄的父亲和兄长也出席了,你应当见过的。”

说着,换了一种语气:“不过我和他关系不好,去年他就下山回锦州谋前程去了。”

见他侃侃而谈,赵无陵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走了,对你而言,未必是坏事。”

“没他欺负我,我当然是高兴的,可他终究还是师父的徒弟,师父虽然不说,但他对师兄们很是想念。”

覃风抿了抿唇:“不说这个了,其实我是路过,想着或许以后没机会了,来不及捯饬一下,就这么空手来给你拜年,等明日,明日我再派人将礼物给你送来。”

暼了眼角落的夜行衣,赵无陵眸色深遂,却是什么也没提,只是问了一嘴:“可是吃过年夜饭了?”

“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借口吃醉酒就离席了。”

“嗯。”

赵无陵饮了一口茶,慢斯条理说道:“那就陪我一道吃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