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天下大吉
黑山上的激战持续到了正午，血流成河。
张奉安静地坐在了院落中，拐杖的底端被流淌的鲜血染黑。
“你总算来了。”张奉淡淡地对着暴怒而来的吕江说道。
吕江撕住张奉的脖领，一把将他从木凳上揪了起来。
“张燕去哪了？张宁去哪了？甄宇去哪了！”吕江愤怒地质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就算我知道他们的下落，自然也不会告诉你的。”张奉云淡风轻地说道。
吕江恼怒至极，他精心策划的一场反叛却没有抓到黑山的任何关键人物，除了眼前根本就没打算跑的张奉，这样他是无法进行接下来的一系列操作的。
“奉公，你若是支持我为大贤良师……我可以像张燕一样尊敬你的。”吕江收起了可怖的表情，他松开了张奉的衣领，用双手来帮张奉抚平褶皱。
“你觉得我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叟会怕死吗？”张奉枯槁的脸庞上露出了玩味的微笑。
“我希望奉公可以让张燕他们投降，我是不会伤害他们的。”吕江强忍怒火说道。
“……雷公曾经告诉过我，你是他最器重的手下，现在看来，他是看走眼了。”张奉没有理会吕江的话语，自顾自地说道。
吕江猛然将张奉击倒，勃然大怒。
“别把这个老不死饿死了，我留他还有用……”吕江气愤地离去了。
张奉被两个贼兵拖回了房屋，门锁将张奉与外界彻底隔绝，张奉努力地爬起身子发出了沉重的咳嗽声，他借助墙壁艰难地走到了内屋。
张奉凝视着墙面上贴着的三张画像，良久过后，他开始对着画像喃喃自语。
“所谓的中黄太一，你们真的相信吗，如果他真的存在，那他为什么不保佑宁儿呢……”
“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直叫我奉公，可我不过是一个无用的老头子罢了……”
“当年你们为什么要让我活下来呢，宁儿由你们照顾不是更好吗？你们这么早的离开，就是为了你们所谓的道吗……”
“官也好，贼也罢，死后不过都是一捧黄土罢了，百十年后，谁又会记住你们呢……”
张奉从供桌上的香台内掏出一把熏得黝黑的短刃，他微笑着将短刃对准自己的咽喉处。
“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
“天下大吉……”
“所以，天下大吉了吗……”
张奉瘫倒在了地面上，枯槁的面庞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黑色的鲜血沿着地面开始向外渗透，三张画像上的人物看着生命消逝的张奉，沉默不语。
……
太行山脉西，一对青年男女拨开了眼前密匝的树叶，刺眼的阳光让他们根本睁不开眼。
“宁儿，咱们已经离开黑山地界很远了……这里不会有追兵的。”曹丕微笑着对张宁说道。
张宁的额头上细汗密布，表情严肃。
“怎么了？你是在担心他们吗？你放心吧，兄长一定可以压制杨凤的叛乱的。”曹丕安慰着张宁，尽管他的心里也没什么底。
“嗯……”张宁点了点头，敷衍了曹丕的询问。
曹丕望着张宁，他猛然将张宁抱起，撩起了她的裙摆，张宁雪白的小腿下，脚踝臃肿。
“你受伤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什么时候崴到脚的？”曹丕关切地询问道。
“没事……就是下山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头，不碍事的。”张宁低声说道。
曹丕叹了一口气，张宁受伤还跟着自己走了这么久的路，自己居然现在才发现。
“什么不碍事，我们现在就找个地方处理一下。”曹丕抱起张宁朝着山外走去，张宁红着脸抱紧了曹丕。
暂时安顿好张宁后，曹丕很快就找来了化瘀消肿的药草，张宁轻轻地将其敷在了红肿的脚踝处。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张宁询问道。
“先把你的伤给养好了……然后咱们去找兄长，打回山上去。”曹丕坚定地说道。
“我的脚伤不碍事的……”张宁糯糯地说道。
“夫唱妇随，你只管听夫君的话就是了。”曹丕正色道。
张宁一定不能有危险，曹丕深以为然，他明白张燕的良苦用心，同时，他也非常担心张燕的安危。
但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先带着张宁自保，曹丕相信反叛的贼军是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张宁瞪了曹丕一眼，她对自己未婚夫的大男子主义表着达强烈的不满。
曹丕用简单的陷阱捉来一只饥饿的野兔，篝火燃起，二人对坐而食。
张宁轻咬着兔肉发呆，她已经忘记品尝兔肉烹烤的香味了，曹丕则时刻警戒着周边的风吹草动。
夜晚到来，冷风呼啸。
幸运的是，曹丕二人并未遭到贼寇的追击，不幸的是，他们二人在山脉附近并没有找到适合居住的地方。
“我们今晚要睡在这里吗？”张宁被冷风吹得俏脸通红，她有些畏惧地看着一片漆黑的森林。
“咱们往山外走走吧，杨凤的追兵不会这么尽职尽责的……”曹丕做出了自己的打算。
张宁倚着曹丕一瘸一拐地向前走，曹丕依旧将她双手抱起。
“你这样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张宁羞涩地说道。
“这叫圣女抱，我起的名字还不错吧。”曹丕笑着说道。
“什么圣女抱……真难听。”张宁扁了扁嘴吐槽道。
二人缓慢地朝着西方前进，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土坡附近，房屋内微弱的光芒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这是一个破旧不堪的院子，院落内挂着各种各样的兽皮，房屋顶端修修补补过很多次。
“有人吗？”曹丕冲着灯火处询问道，他将张宁放下，一手紧握着剑柄。
木门推开时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一个白发苍苍的猎户从门内走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猎户重重地咳了一声，看样子寒冬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摧残。
“太公，我们是从豫州来投亲的，路遇盗匪，我带着妻子逃离险境，想在你这里借宿一晚。”曹丕熟练地说道。
张宁狠狠扭了一下曹丕的右臂，酸痛感激得曹丕一哆嗦。
“那个屋子没人住，你们自己收拾收拾吧。”老猎户指着右手边的空屋子说道。
“多谢太公！”曹丕抱拳道谢。
“不用客气，只是下次还是说自己是来游玩的公子吧，这样好骗别人一点……”老猎户扫视二人一眼，笑着关上了屋门。
曹丕大囧，他没想到自己的谎言竟然一下就被看穿了。
“你看看你，这回被人家嘲笑了吧。”张宁白眼道。
曹丕抱起张宁朝着空屋走去，张宁激烈抵抗。
“就几步路，我自己能走。”张宁娇怒道。
“做事要有始有终嘛，不小心再受伤就不好了。”曹丕推开房门，点燃烛火，屋子很整洁，卧房的一切陈设在这里都有。
张宁一瘸一拐地跳到了床榻处，她用水灵的大眼睛扫视着曹丕，曹丕解下佩剑坐到了床榻边。
“当然是咱们睡一屋了……咱们可是夫妻啊。”曹丕讪笑道。
“不行！我们还未成亲呢。”张宁厉声拒绝道。
“那我去哪睡？外面这么冷的天，咱们也不能再麻烦太公啊。”曹丕作苦闷状。
“我不管！反正你不许和我睡在一起。”张宁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为夫得好好管教管教你了。”曹丕吹灭烛火，扑向了卧榻的方向。
……
翌日，曹丕被手臂的酸麻感唤醒，他的胳膊多了好几处青紫色的淤伤，左手上还排布着一列浅浅的牙印。
“你个懒猪！赶紧起来！”张宁整整一夜没有怎么休息，只是无奈于曹丕的钳制难以脱身。
“昨日被你咬伤了，所以需要多睡一会儿。”曹丕将右臂从张宁的枕后抽出，左臂继续环住张宁的肩膀。
“明明是你先乱来的！”张宁埋头说道，她的头发散乱，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
“是你想歪了，我只是想要取暖的……”曹丕坏笑道。
“……放开我，该起床了。”张宁呵责道。
曹丕起床伸了个懒腰，将佩剑重新戴上，他推开房门，太阳高悬，遍地雪白，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宁儿的发育要比阿照好啊……”曹丕暗自思忖道。
“咳咳咳……”老猎户站在曹丕身侧，一脸责怪的表情。
“太公，早啊……”曹丕回身打起了招呼。
“当然早了，昨日你们房中像是进了贼一般，看你的脸色，应该是忙着抓了一晚上的贼吧。”老者严肃地说道。
曹丕尴尬地笑了笑，躲在屋内刚收拾完的张宁听到老者的话语羞愧难当，她躲在屋子内不敢出声。
“我夫人有些怕冷，所以昨夜多折腾了一会儿。”曹丕回答道。
“这里一年四季都不太热，小心着凉了。”老猎户摇着头笑道。
“还未请教太公，我应该如何称呼你。”曹丕抱拳行礼道。
“我叫陆烨，你还是叫我老陆好了，太公什么的，我可不敢当。”老猎户说罢后，径直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真是个奇怪的老头子。”曹丕挠了挠头，张宁一蹦一跳地揪住了曹丕的耳朵。
“你才怕冷！”张宁恶狠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