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故地重游
“放你母的屁！谯县一共多少户人我不清楚吗？你收上来这点赋税就想糊弄我？”曹丕勃然大怒。
曹丕将面前的竹简摔在了曹九的脸上，曹九跪在地上不停磕头，他不知道为何刚才还面带笑意的曹丕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说！你贪了多少银钱？又给其他人分了多少钱？”曹丕恶狠狠地质问道。
卞氏直接从座位上离开去到了后院，曹九看着卞氏离去彻底慌了神。
“公子，我是在替别人做事啊，你也知道的，这是司空的故里，我怎么敢将银钱纳为己有呢……”曹九绝望地说道。
“那你说说你是在替谁做事？”曹丕尽量压制着自己高亢的情绪逼问道。
“……子廉将军。”曹九犹豫半晌后说出了答案。
“和我猜的一模一样。”曹丕摆了摆手，曹九被校事带了下去，骚臭的味道让曹丕极度不爽。
“公子，你看看这个……”赵云走入了房间，将手中的竹简交给了曹丕。
“……谯县拥有最多土地的人是我父亲？”曹丕看着手中竹简上的详细记录，自曹操以下，各宗亲兄弟分别瓜分了谯县近九成的土地，就连自己都有一小块土地记在帐下。
“若是杀了曹九，恐怕会引起司空的不快……我们还是先搞清楚司空知不知道这件事再做决定比较好。”赵云揶揄道。
“他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他就算不知道，咱们这么一闹，这片土地也会成为曹洪口中赠于我父亲的惊喜，我们还是动不了曹洪。”曹丕思索后就得出了结论。
“那我们要放了曹九吗？”赵云狐疑道。
“当然不放他了，找个由头带他回去，我就算是帮不了谯县的这些百姓，也要吓一吓曹洪让他长长记性……这么多田租，恐怕没几个人知道自己的名头被曹洪借来敛财了。”曹丕皱了皱眉冷声说道。
“那我找几个人看着曹九，让他老实一点儿。”赵云点了点头后就离开了房间。
曹丕坐在正座上继续翻阅着县衙的记录，粗糙简陋的假账、路人皆知的意图，曹丕没想到都已经建安十二年了，曹操的治下居然还有这样混乱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还是自己从小生活的故乡。
“你别总是皱着眉头，会吓着别人的……”甄宓缓缓走入，她端着一杯清茶走到了曹丕的身边。
“你怎么不去陪着翁翁和母亲？”曹丕放松面部肌肉，笑着询问起了甄宓。
“有宁儿妹妹陪着他们呢，我来看看你。”甄宓轻声回答道。
“叡儿又睡着了吗，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唤我一声阿父……他的鼻子像你的，像你好看，将来他一定是个美男子。”曹丕看着甄宓怀中的曹叡露出了宠溺之色。
曹丕本不想将自己的嫡长子按照历史起名为曹叡的，曹丕甚至为他起了许多的名字供亲友遴选，是朱建平强力建议曹丕一定要如此命名。
朱建平在东山乡侯府待了两年，曹丕每每遇到难题时，都会试探性地询问朱建平的建议，而朱建平故弄玄虚的回答都会或多或少提点着曹丕，曹丕有些怀疑自己的认知了，难不成这小相士真能窥探天机不成？
“叡儿可别像你一样好色就好了……”甄宓抽回被曹丕摩挲的手臂，曹丕讪笑了一声。
曹叡被曹丕的笑声惊醒大哭，甄宓埋怨地从曹丕的手中接过曹叡，哄了几下后，曹叡就停止了哭声。
“宓儿，这两年辛苦你了，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曹丕真切地看着甄宓，一如当年初遇时。
“你想喝酒就去问翁翁和母亲答不答应……和我说没用。”甄宓一眼就看穿了曹丕粗劣的把戏。
曹丕摸了摸鼻子，用不住的赞叹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宓儿，子桓，你们带着叡儿和我出去一趟。”卞氏走入房间招呼道。
“母亲，咱们要去哪啊？”曹丕疑惑道。
“去拜访大夫人……”卞氏的表情有些感伤，曹丕重重地点了点头。
丁氏已经搬离曹氏故宅很久了，她没有居住在这里的名分，曹丕想起方才见到的弹棋棋盘回忆起了那段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夫人在里面吗？”卞氏带着一家三口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民居前，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婢女看见卞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卞夫人怎么来了？”婢女张大了嘴巴，明显对卞氏的到来感到不可思议。
多年未见，曹丕依稀记着面前的婢女曾是丁氏的贴身婢女，那时侯的她还是年轻温柔的大姐姐模样。
“我来拜访姊姊。”卞氏轻声说道。
“我这就去知会夫人，卞夫人稍待。”婢女快步走入房中，过了一会儿后，婢女打开了房门请卞氏进入。
“妹妹……我们应该有快十年未见了吧。”丁氏缓慢地开口，岁月在她的面庞上刻下了皱纹，她憔悴的样子让曹丕有些不敢相认，“子桓已经这么大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丁姨，许久未见了。”曹丕低声回答道。
“这是你的妻子吧，长得真漂亮……你都已经有孩子了吗？挺好的。”丁氏打量着甄宓和沉睡的曹叡，甄宓欠身回礼致谢。
“大夫人，这里的环境太恶劣了，你还是和我们去邺城吧。”卞氏叹气道。
“我已经不是什么大夫人了……我也不想再回到他的身边了，每日在这里望着子修与子昭待过的地方也挺好的。”丁氏微笑地说道，曹丕心中一股沧桑感油然而生。
“丁姨……阿姊很想念你，她与子林成婚之日你没有前来，她为此还哭了很久呢。”曹丕接着卞氏的话茬劝说道。
“她与子林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了，我去了以后她又要任性了，你与子林说说，萱君从小被我惯坏了，希望他能多多忍耐萱君的坏脾气。”丁氏真挚地说道，曹丕急忙点头回应。
“丁姨，这块玉佩是兄长曾送给我的……我把它交还于你，也算是留个念想，可好？”曹丕从腰间解下流云虎纹玉佩，轻轻地放在了丁氏的手中，丁氏抚摸着玉佩流露出了温柔的目光。
“我不要……这是子修送给你的礼物，我以为他已经把这玉佩给弄丢了呢，原来他早就送给你了。”丁氏笑着将玉佩还给了曹丕，曹丕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这块玉佩是我送给子修的吧……”
“那时候他的生母刚刚过世，他一直在哭，曹君想让我收养子修、子昭以及萱君，我本来是不愿意的……”
“但我看着他可怜的样子于心不忍，最后还是答应了曹君，这块玉佩本是我父亲赠给曹君的，我自作主张，将这块玉佩送给了子修。”
丁氏向曹丕讲述着玉佩的来历，卞氏忍不住流下了泪水，曹昂待自己的儿子们极好，她是非常感激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我不知它居然会如此贵重。”曹丕叹气道。
“以后等你的孩子成年以后就把这块玉佩赠给他吧……我有些累了，你们回去吧。”丁氏轻声说道，眼神里充满了哀伤。
卞氏带着一家三口恭敬地行礼告退，她清楚丁氏看到了故人后，又想念起逝去的二子以及薄情的前夫了。
“子修也好，子昭也罢，他们都很看重你……你不要让他们失望了。”丁氏忽然没有缘由地说了这么一句，曹丕虽是一头雾水，但还是点头称是告别。
“子桓，你要记得派人多多照顾夫人……你父亲知道了也会开心的。”卞氏出了院门后朝着曹丕嘱咐道。
曹丕点头称是，他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自己现在这么有钱有权，替两位亡兄赡养母亲本就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马车行至曹洪旧宅，曹丕急忙让耿黑塔停车。
“子桓，你不是已经把曹九抓去了吗？又要做什么？”卞氏看着曹丕急声喝止道。
“母亲，你误会了……宓儿陪着母亲，我去去就来。”曹丕笑着跳下马车，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旧宅的后门。
上一次来谯县的时候，曹丕没有心情故地重游，他有些怀念第一次吃上葡萄的那种感觉了。
“咦！这狗洞怎么被堵住了？”
曹丕不知道，自从夏侯楙开了这个先例大肆宣传后，谯县的少年英豪都喜欢来这里解解渴，曹洪府只好将用泥土将狗洞给堵了起来。
曹丕轻巧地跃上曾经在他看来高不可及的院墙，院中的中年人见到一个年轻人从天而降，吓得说不出话来。
“先前打理这些葡萄的老管家呢？”曹丕望着眼前与老管家容貌有些神似的中年男子询问道。
“我父亲已经过世了……你，你，你，你是谁啊？”中年管家被曹丕吓得够呛，说话声也变得结巴起来。
“我是你父亲的老朋友了。”曹丕感慨着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他从葡萄藤下摘了一把还很青涩的葡萄。
在管家惊讶的目光中，曹丕又一次翻出了院子，管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这是什么怪人？我是不是患了癔症了？不行，我得去寻个医工看看。
“母亲……小时候我是骗你的，葡萄是从子廉叔府中偷来的。”曹丕回到了马车上，向妻母炫耀着自己的战果。
“从小就不是个好东西……”卞氏轻声骂道，曹丕哈哈大笑，甄宓无奈地哄着被曹丕吵醒的曹叡，冲着曹丕露出了埋怨地表情。
春风轻柔，似是故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