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悚然心惊,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给扼住,险些昏厥过去!
难道?是自己的手段出了什么岔子?
让悬山盟认出自己,连夜将守夜人屠戮,毁了婚礼现场?
否则为何宾客们都不见了踪影?连下人都不见一个?
他越想越恐慌,死死咬着嘴唇,几乎是连滚带爬到主厢房,猛的推门进去。
果然。
本应该躺在绣金龙凤床上的阿九却不见了踪影。
陈安心头狠狠一窒,他脸色惨白掀开纱缦,赫然人去床空了。
他急的团团转,连夜的奔波和厮杀,再加上这一急之下,气血狂涌喉咙一甜,顿时喷出一口鲜血来。
可他想也不想,冲出门外,什么也不想管了,只准备豁出性命,去悬山盟杀他个血流成河。
却不成想。
刚迈出几步,就遇到匆匆赶来的楚熊。
二人差点撞在一起,同时一惊。
楚熊惊诧道:“陈大师,你…你怎么看起来,好像很憔悴。”
他暗暗震撼,阿九那小丫头,看着娇嫩,威力这么大的么?
一晚上,到底是什么战况?
直接将这位先天顶尖高手折腾成这副德行?
这小脸惨白惨白的,得整了多少回啊。
陈安哪里有心思回答他,直接攥住他胳膊,一阵摇晃:“人呢!他们人都去哪了?阿九呢!我哥呢?”
楚熊被他攥的胳膊生疼,如同被铁钳夹住,暗骂这厮好深的内力,不愧是一代少年宗师,赶紧痛呼道:“放…先放开我,阿九姑娘和宾客去岸边观望了,都好好的啊。”
嗯?
什么玩意儿?
陈安恍惚一愣,楚熊见他全然不知情的模样,揉了揉胳膊,嘿声笑道:“你别怪我,本来有这么大的热闹,第一时间我就该来禀告,可下人敲门时,阿九姑娘说你已经睡熟了,不要打扰你。”
说着,他挑眉,一脸幸灾乐祸道:“刚睡醒吧?迷糊着吧?
你有所不知,出大事了!
猜猜怎么着,对岸的悬山盟,举办大婚正接完亲,屈堂修和那女子下了船,正要对饮长情酒呢,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醉醺醺的程咬金,是杀生剑会很出名的一个纨绔癫子,非要喝那礼酒。
跟屈堂修先是争吵,继而打了起来。
大伙儿刚开始还没当回事,没想到,那屈堂修看着高深莫测,实际就是个纯粹的废物。
居然不出二十招,就被那个酒蒙子斩杀当场了!”
他唾沫横飞,讲的绘声绘色,就跟在现场亲眼看见屈堂修被宰一样。
这货不去说书,跑来混黑道。
也真是误入歧途,文坛一大损失。
陈安这时也知道自己想岔了。
重重的松了口气。
其他人他不管,阿九和大哥陈平可千万不能出事。
他配合楚熊的期待目光,假装震惊道:“还有这种事?太离谱了吧!”
楚熊就等着看他这瞠目结舌的反应,顿时无比得意,搞得好像是他三拳两脚摘下了屈堂修的脑袋一样。
“你不相信?
我带你去瞅瞅,江岸边乌泱泱都是人啊。”
楚熊明明是军师一类智珠在握的角色,本该云淡风轻。
此时却毫无风范,满眼都是亢奋的光,他激动道:“啧啧!
你是没看见。
悬山盟数千人,那叫一个剑拔弩张。
死死拦住杀生剑会来的那上百宾客。
那管事的指玄境长老已经放话了,必须让杀生剑会的左老魔亲自到场赎人,否则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
豁。
好家伙。
陈安顿时来了兴趣,这挑拨离间比想象中的还成功啊。
楚熊继续啧啧有声:“人家可不是雷声大雨点小,是真敢动手。
杀生剑会那边也在联络总会,已经派出大批高手,应该很快就能来救场。
为了这事,不仅是滨城或者江北。
连江南那边几个数得着的大势力,都在连夜往这边赶。
你想想,当着人家十方来客,把新郎脑袋给砍了,这多羞辱人啊!
偌大的江湖,混来混去不就是为个脸面?
悬山盟被人欺负成这样,这回要是轻易揭过,以后怎能服众?
这事假如处理不好,那就是江北实力最雄厚的两大黑帮全面开战。
不说打的地动山摇,那起码也是一桩殃及数万帮众的惨祸啊!”
楚熊一番言论振聋发挥,说的是头头是道。
陈安也是颇为感慨,楚熊碎碎念着,带他往江边赶去。
一炷香功夫后,二人来到江边。
果真是人山人海,黑压压的身影,赫然都是守夜人那边的宾客。
离谱的是,居然有人把案台桌子都搬来了,美酒瓜果菜肴折扇一应俱全,比看电影准备都齐全。
此时正赶上涨潮,潮水与人群的喧哗声夹在一起,更显的场面隆重,声势莫大!
“能真打起来不?我都在这蹲俩点了,咋就没人先开干呢!”
“你省省吧,人家大势力你以为跟你那小破帮派一样,说干仗就干仗?不得先等大人物到齐了,好好掰扯掰扯?”
“嗨!你还真别说,这次来得太值了。婚礼也参加了,席也吃了,还能看一场火拼,那啥指玄境的长老会出手不?我还等着拍照留念一下呢。”
陈安一脸汗颜,听着周遭议论,和楚熊好不容易找到阿九。
她和范腾等人坐在一处极佳位置,沾守夜人的光,附近形成一层真空,不需要踮起脚尖,就能大概看清对岸的情况。
“你醒了?”
阿九略有惊喜,跑上来拥住他。
她其实一直都没睡着,知道陈安晚间出去,一夜都没回来。
她本来并不明白陈安这一夜去做什么了,可碰到他背部的一刹那,阿九身体狠狠的哆嗦了一下,眼神恐惧,分明摸到见骨的伤口。
“你……”
她欲言又止,
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事能让如今的陈安伤成这样。
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只能递过去一个急迫关切的眼神,陈安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笑着牵着她手,眺望对岸。
阿九是个聪明的女孩,她深吸口气,并未多言。
站在栏杆后的范腾负手而立,遥望江面上迅如奔雷的一线江潮,神情紧张,忽然道:“他来了。”
此刻两岸上万人同时望去,一艘挂着血色宽刃剑旗帜的楼船巨舰,自江面尽头,遥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