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六月二十九，林婉枫上班三天竟然就给公司拉到一单将近二十万的生意。双方约定下午三点签合同，地点就定在公司二楼，并由林婉枫和苏木两人一起跟客户签约。
三点钟，客户准时到了公司。
客人是位很有气质的中年女人，留着男式短碎，穿一件修身卡其色连衣裙，米色高根凉鞋，提着礼品袋站在门口，混身散发着职业女性的干练。
“你好！”客人在门口向前台杨英打了声招呼，不请自入来到前台，将礼品袋往前台上方一搁，不失客气道：“三点，约了林婉枫！”
客人从出现到站在前台的速度让杨英来不及反应，一句稍等还没出口，楼梯口转出的林婉枫就已经笑着道：“廖姐您真准时，请跟我上二楼贵宾室，苏总正等着您的大驾呢！”他让出过道，做出请的姿势。
廖女士见到林婉枫，客气的神色随即转为喜悦，笑道：“带了点水果，你们尝尝！”
林婉枫道：“您太有心了，真是谢谢了！”
林婉枫领着廖女士上楼，而水果还在巴台上放着。杨英做前台并不长，因着是林婉枫的客人，生怕对客人送的东西处理不当。提着礼品袋，她想真到了殷荷，就来到后院门口，向正在院子里给小猫修脚指甲的殷荷招手道：“殷荷，你过来一下！”
殷荷一见杨英，放下剪子抱着猫过去问道：“英姐，有什么事？”
杨英看了眼猫，低声道：“刚才来了位客人，提了箱水果，你看怎么处理？”
“这事是送给公司的，该你们处理，或者分吃了就是！”殷荷进门后关上后门，把小猫放到地上，又道：“不然你就去问苏总，我不知道！”
小猫一下地就跑到客厅往空调前一躺，殷荷跟过去笑道：“你看这雪团子，它比我还怕热呢！”
杨英又把水果箱放在巴台上，指着楼上道：“客人还在楼上谈事，分吃也不好！”
殷荷意会，是客人跟苏木在楼上。
自医院回来，公司里的人对她都变得客气起来。但她觉得，那种客气并不是打心里认可，反倒让她感到了刻意疏离。
杨英跟她说水果的事，不外乎是想让她替苏木做主。但她才不会做苏木的主，看那前台上的水果箱像供在那一样突兀，于是指着道：“英姐，你先放下去些吧，当心谁撞下来摔坏了！”
右高款大理石前台有一米多高，摔下去会坏也很合理，放电脑的台面只放了些资料纸笔，后边酒柜上也有空地，随便放哪都比放前台上边合适。
杨英果又将那箱子提起，转身在酒柜上找了个位置放好。
殷荷一不留神，那小雪团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到门口看了看外边的街道，确定猫没出门又在客厅里到处找。而在她唤了两声后，前边办公室门口，卢芳抱着猫站那道：“在这儿呢！”
殷荷忙过去接了猫，笑道：“看来，它也想坐坐办公室呢！”
卢芳也笑道：“那得让苏总给单独准备一间，不然估计咱们几个人上班都撸猫去了，谁还做事？”
殷荷道：“那罪过大了，我还是把它关后院去吧！”说罢，她又抱着猫去了后院。
苏木在楼上贵宾室准备茶水。
他烧上一壶开水，又洗了两个柠檬、两个金桔和两个百香果。把百香果果肉放进一个大玻璃花茶壶，柠檬和金桔放进雪克杯用柠檬锤锤了锤，倒进玻璃花茶壶。准备好后，开水也将烧开，而林婉枫也正把客人往上带。
苏木的时间算得很准，把人迎进贵宾室后开水也刚好跳闸。
见到苏木，林婉枫向客人介绍道：“廖姐，这就是我们老板苏总！”
苏木面带得体微笑，不失严谨地招呼道：“廖女士您好！”
客人一怔，随即爽快地笑道：“哎呦，别整那么严肃嘛，搞得我差点以为我是来面试的。”说完她吸了吸鼻子。
“您请坐！”客人爽快苏木也随意了些。但客人吸鼻的动作和表情他看在眼里。见客人落坐，又问道：“我刚做了水果茶，廖女士您是喝冻的还是常温的？”
廖女士道：“你们公司还真客气，那就不客气了，冻的吧！”
“稍等！”苏木又对林婉枫道：“你先把合同拿给廖女士看看！”说完他则到客厅准备饮料去！
苏木刚出贵宾室，廖女士就问：“小林，你们老板都这么…”
廖女士没有说下去，但林婉枫知道她是好奇老板亲自做水果饮料，故意风趣一笑，道：“媳妇喜欢，你懂的！”
廖女士嘿嘿笑了起来：“果然，好男人都是别个情侣的！”
苏木之所以做柠檬茶，也确实是因为殷荷。
一周前的下午，苏木去样房看睡觉的欢晴，进门见她坐在玻璃墙下望着对面的果茶店发呆，便问：“想喝饮料？”
殷荷道：“不喝，一杯柠檬茶十几块，太贵了，还不如自己买来做，那咱们是不是就饮料自由了？”
殷荷就那么一说，苏木便听在耳里，还专门托果茶店的老板买了一套做手打柠檬的工具。
他把大壶里加了些冰块和蜂糖，注满饮用水，拿了三个一次性果茶杯回到贵宾室，并倒了一杯递给廖女士，又倒了一杯递给林婉枫。
廖女士道：“真是谢谢！”轻饮了一口，道：“味道真不错，比外边买的香！”
林婉枫也喝了一口，笑道：“还真是！”
苏木：“见笑了！”
原来严肃的事，竟是在喝杯饮料的时间便办成了。林婉枫拿着签好字的合同让卢芳给盖上公章，一份存档，一份用档案袋装好给廖女士。
廖女士拿着合同，笑道：“多谢苏总的冰镇柠檬水，我回去也买套工具自己做来！”
林婉枫笑道：“安排上！”
送廖女士下楼时，苏木刚把调成静音的手机恢复铃声，高棠就打来了电话。他示意林婉枫送客，自己又回到楼上接了电话。
高棠语气急促地问道：“你在做啥？半天不接电话！”
苏木道：“客人刚走，啥事把你急的？”
高棠道：“我现在人民公园的公厕内蹲着，年大叔说要到公司来看看，兄弟你看这事怎么整吧！”
年有德承包了茶山的事，是坐便车到城里来看腿病的。
“…”
苏木一怔，一缕复杂的情绪在他深沉的眼里氤氲。
“该来的总会来的！”他这样说服自己，又对电话道：“那就来吧！”
高棠惊讶地问：“你不躲了？”他打电话就是告诉苏木，看他要不要带殷荷一起躲着不见。
苏木道：“不了…迟早有那么一天！”
挂了电话，苏木便坐在楼上想事。他从窗户看到殷荷抱着猫到了版房，想着要是年有德见到她会发生的情况。
也许，他认出女儿要带回去…
但他想起桃花节宴席上刘所长的那些话…或者他带回去，默认了他们在一起。
但他又想，那是年有德认为女儿死了的情况，或者他见女儿还活着…会阻止他们吗？
苏木越想就越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没一点男人的担当。这么些年了还是放不下爱又拿不起恨！
人民公园到公司也就三五分钟车程，又不是上下班时间也不堵车。十多分钟过去了，高棠还没回来，苏木又看到殷荷回到院子里。他甚至想着年有德突然改变主意了！
院里靠院墙那边已经被后边楼房遮了一片阴凉，殷荷先是去了杂物间，出来时手上提着种花的铲子锄头和一个水壶。先是给两棵长到半人高的玉米浇了水，又用耙子把未铺匀的土耙匀…
然而，他突然听到楼下有说话声，随即连接公司和后院的门被人滑拉开来。
殷荷也听到声音，回头一看便站直身问道：“请问…您找谁？”
苏木心里像点了盆火迅速升温，心像被煮沸腾了一样突突跳起来。他站起身轻拉开窗，一股热气迎面袭来。他贴着窗往下看，一个穿藏蓝t恤，头发花白的男人正望着殷荷迈下台阶。他似乎有往前冲去的冲动，但走了一步又克制的停下来。
几年不见，年有德苍老了许多，但他却一直保持着直立的腰板，仍然是高大的形容。
年有德声音颤抖着道：“我…我找你们老板！”
一听找老板，殷荷便笑道：“老板在楼上，我给你喊一声哈，你等一下！”说着她就抬头喊道：“苏木，有个大叔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