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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京城又下了一夜的雪,到处白茫茫一片。

白长宁坐在屋内,抱着汤婆子,看着院子内被积雪覆盖的山茶花树,不免担忧道:“二哥和三哥也不知道走到哪了,天气这般不好,二哥的身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二哥白泽打小就身子虚,大夫说是先天性的,只能仔细将养,没有其他办法。

这些年,爹娘也找了许多名医,但只能微微改善,急也急不来。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踏雪而来,停在了镇北侯府的大门前,马车的轱辘在雪面上留下两条深深的车辙印。

“咳咳......”马车里面传来咳嗽声,紧接着,车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了。

一个身穿青衫的少年露出一张清隽的脸庞,嘴角噙着能融化冰霜的笑容:“二哥,咱们到家了。”

“咳咳咳......”回应他的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紧接着一个身形修长且清瘦的身影走了出来,月白色长袍外罩着厚厚的白色大氅,怀中还抱着个暖炉。

一张仿若谪仙的俊脸上没有几两肉,眼窝微暗,薄唇没什么血色,此刻他光亮的眸子中也充满暖意。

得到消息的白长宁,一路小跑,依次扑进两人怀中。

“二哥,三哥。可算等到你们了,宁儿还以为你们赶不上我的大婚呢。”

白长宁的语气中带着撒娇的意味,白泽和白烨对视一眼,皆是宠溺地笑着摇头。

白泽消瘦的手指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如春风拂面的脸上轻笑连连:“傻丫头,你要成婚,二哥怎么会缺席呢?”

一旁的白烨也凑上前,露出两排牙齿:“嘻嘻,三哥也不会缺席的,我们这不是赶回来了嘛!”

白长宁感受到二哥瘦弱的身子,明明抱着暖炉,却还是浑身冰冷,他们定然是连夜赶路来的,当即心疼地落泪。

“傻丫头,该高兴才对,怎的还落泪了?等阿娘出来,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呢,定然要责罚我了。”

白泽伸手帮其轻拭眼泪,妹妹一哭,他可心疼坏了。

“娘亲才舍不得责罚二哥呢!走,咱们一起去见爹娘和祖母。”

“好。”

一番叙旧后,老夫人便让刚到的两人去休息了,毕竟赶了许久的路。

可没想到,刚睡下的白泽便起了高热,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热水中,通红一片。

好在有白烨这个懂得医理的在,配好药后,过了一个时辰,烧总算是退下了。

白长宁看着睡着后仍旧蹙着眉心的二哥,满是心疼。

若是有可能,她宁愿用十年寿命,换二哥一世安康。

二哥这么差的体质,在边关那样恶劣的环境下,可想而知,有多难熬。

偏偏永乐帝一道圣旨,就将白家儿郎一起赶往了边关,想来就是为了一网打尽吧。

阿爹身为镇北侯,镇守边关,理所应当。

大哥白瑾身为左将军,戍边也是应该的。

可二哥一个体质这般差的,都被安排上了边关,还美其名曰是白家嫡次子聪慧、博学,可随军充当军师。

三哥白烨通晓医学药理,被委任军医一职。

更离谱的是,四哥白彦成日里正事不干,吊儿郎当,永乐帝居然说他对食膳很有研究,特下旨让其进了火头军。

可怜活了十九年没进过厨房的四哥,成天背着个铁锅跟着军队跑东跑西。

合着除了镇北侯府,就没有别的人了?

其实,上一世,这已经是有苗头的。

只不过,出于对永乐帝的信任,阿爹也并未多想。

甚至想着,自家几个混小子,能到军队里历练一番也是好的。

可谁能想到,自己冒着生死护着的君主,竟然如此阴险、狠毒?

现在首当其要的,是让阿爹改变他心中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看样子是该找阿爹聊聊了。

冬日里,夜总是来得很早。

“叩叩。”白长宁接过小厮送来的热茶,轻敲书房的门。

她知道,一般这个时辰,阿爹都会在书房中处理公事。

“进来。”果不其然,里面传来白震天威严的声音。

“阿爹,冬夜寒凉,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嗯?是宁儿啊!”

白震天将手中的狼毫放下,抬首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家女儿。

“宁儿有心了,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就好了。你今晚要早些歇息,明日成婚,需要早起的。”

“现在时辰尚早,不耽误休息。”

知女莫若父,白震天晶亮的眸中闪过了然。

“宁儿可是有什么体己话要同为父说?”

“正是。但是说之前,希望阿爹恕女儿大不敬之罪。”

白震天隐约猜到了自家女儿要说的是什么,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面对自家阿爹,白长宁也不想绕圈子,直接单刀直入。

“阿爹,您觉得当今圣上如何?”

“胡闹,当今天子岂是我等可评头论足的?”镇北侯板着脸,神色严肃。

岂料白长宁并没有被他吓到,而是直接对上他的目光:“阿爹,想必腊月二十八那日的事情,您老心中已有猜测。

既然上头那人做得这般难看,您又有何顾虑呢?难不成等镇北侯府灭门,您才觉悟吗?”

白震天背着双手,低头沉思的一瞬间,仿若老了数岁。

在烛火的映照下,长宁看到了阿爹鬓角如霜的白发,不由心痛。

可能阿爹一时也接受不了,拥护了一辈子的君,居然想要灭杀他,甚至连他的几个儿子都不放过。

“为父已经代你几个兄长向陛下写了辞呈,待你成婚后,他们便留在洛京城,不必返回边关了。”

白长宁急了,忙上前追问:“那您自己呢?”

阿爹将哥哥们摘出朝堂的漩涡,那他自己怎么办?莫不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她如何能不急?

白震天看着窗外的飞雪,身姿挺拔、面容沉静。

“本侯是先帝亲封的镇北侯,自然该镇关守国,不让漠北的兵马踏入西玄一步。”

“如果上面那位还是不放过您,您怎么办?”

“本侯就等着,哪怕到了九泉之下,也要问先帝讨个说法。”

话到了这里,白长宁算是明白了,一朝一夕是很难改变自家爹爹的想法了。

阿爹他想着的是整个西玄,他活着一日,便要替先帝守卫这西玄一日。

“阿爹,您早点休息吧!宁儿告退。”

“等等。”

她的脚刚要踏出门槛,却被叫住了。

“宁儿,当日你是如何知晓天家的阴谋的?”

若是没有宁儿的那封信,以及后面出现的玄甲士,他和四个儿子必定会折在漠北的地界。

白长宁不知如何对他说,总不能说她上一世都经历过一遍了,如此荒诞的话,说出去怕是也没人会信。

星眸轻转,缓声道:“是一个高人指点的,我也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给爹爹传的信。”

“宁儿,你所说的高人可是翊王?”

白震天看向自家女儿的眼中满是洞悉一切的睿智。

长宁心思一转,不假思索地点头,此刻拿翊王拉出来顶一下,貌似更有说服力。

“为父明白了,宁儿早些回去歇息吧!”

“嗯,爹爹也早点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