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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翠枝点头应好:“也行。”

燕王见何翠枝没有再提及其他,悄悄松了口气。

同时庆幸自己反应及时。

要是真的把猜测说出来,依照国师大人的性子岂不是会直接闯上门?即使他说得再不可靠,但语气中难免会透露些情绪,因为他知道,那猜测不是猜测,是事实。

朝中高官和越洲人勾结,致国师大人于死地!

国师大人终究只是一个人,万一怒火中烧到失了理智,岂不是让那些躲在暗处的朝中人如意?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确定一定是朝中高官在背后指使此事?

燕王想到自己未曾离京前,朝堂上种种针对国师大人的声音,忍不住嗤笑出声。

还能因为什么?

在越洲不会平白无故招惹千里之外的国师大人的情况下,自然是只有国师大人的存在挡了某些人的路这一种可能。

国师大人锋芒越盛,那些人越急呗~

国师大人手段神秘莫测,在派出针对国师大人的人接连失利的情况下,唯有和同样神秘的越洲人勾结合作,才有可能成功。

燕王思索到这儿,眸色沉了沉。

朝堂上某些人心思不可谓不歹毒,若是国师大人和他没有及时抵达闵洲,按照百姓对国师大人的炽热,整个闵洲怕是都要乱起来,彼时国师大人即使手段再通天也难改局势,自己怕是也会深陷泥潭……

燕王长呼了一口气,看来接下来得抓紧时间赶路了。

他要亲手把那胆敢以一洲百姓、以皇家颜面、朝廷信力为筹算计国师大人的狗东西揪住来!

狠狠折磨。

而庆幸自己反应快的燕王没有察觉到,何翠枝在注意到他沉思、面色各种转变时,眉角微微上扬。

看样子燕王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对朝事真的一窍不通……嗯,起码是对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党派之争一窍不通啊。

轻轻一点拨,便抓到最主要的线索了。

看来扳倒云太尉的可能又大了一分。

何翠枝想着,一边懒懒散散的同燕王出府衙。

原本他们是打算今天晚上暂在闵洲收拾一番,接着直接往庆林县回家的,现在看来还得停留在闵洲一两天啊。

起码等假道士一事彻底落定,明洲守把她回来的消息以及对祭祀的态度全都下达下去。

唔,还是让家里人早些回去吧。

何翠枝想到他们随着接近闵洲而愈发高昂的情绪。

尤其是方老爷子和方老太太,老俩口一辈子都没离开过闵洲,尤其还那么长时间,刚到闵洲地界还没进城门,他们两个泪窝子一个比一个浅,又哭又笑的。

早些回去好。

反正她有大大,速度极快,日行(半)千里不是问题,很快就能追上他们的。

何翠枝回了客栈后,家里人果然都还没入睡,她把自己的想法同他们说了。

方老爷子很明显心动了,随即又摇头:“不行,咋能让翠枝儿你一个人在这儿?”

何翠枝失笑:“爹,这一路下来,你还不知道我的能耐啊?”

方老爷子脸上动摇得更狠了,可他还是觉得不行。

然而还未开口,一只手就搭上他的胳膊。

“老头子,听翠枝儿的,咱回家,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早点回家收拾收拾。”方老太太搭在他胳膊上的手用力拍了拍:“你可别忘了,咱们回头还要跟着翠枝儿一起去京城呢,耽搁的时间长了,可真就和那句话说得一样了。”

“过家门而不入。”

她也舍不得和翠枝儿分开,哪怕只有一两天,但是她想家了,实在实在太想家了。

离家越久,房子就越没人气儿,就越破。

也不知道家里的木实柜子被没被老鼠给啃烂。

也不知道田地里的庄稼咋样了?叶子黄不黄,有没有生虫。

方老太太絮絮叨叨。

方老爷子抬手摆了摆:“行行行,咱们明天先回家,别念叨了,别念叨了,耳朵都要嗡嗡嗡了。”

更重要的是,再念叨,他会忍不住流猫尿的。

小辈儿都在这儿,那可就丢死老头子的脸了。

何翠枝见状,笑着朝小辈们道:“快回去洗漱睡觉去吧,明天还得赶早呢。”

方陶氏、方胡氏、方二奔带着几个娃娃们稀稀拉拉的散了。

何翠枝走在最后,给老两口合上门的同时朝方老太太挤了下眼:娘,好好哄哄爹,可千万别真让人哭了啊。

看明白她眼色的方老太太:“……这翠枝儿!”她忍不住笑骂了声。

正垂着头,努力藏好自己脸的方老爷子:“啥?”

方老太太:“哭你的去。”

方老爷子慌张往四周看去:“你瞎说啥?哭啥哭……诶?都走完了?”

他登时松了一大口气。

望着合上的门,红红的眼睛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抱着方老太太哭了起来:“娃他娘,我想家啊,我也想家啊,也不知道闷子他爹还偷不偷咱们地里的苗苗,也不知道家里咋样了?也不知道我藏在床板下面的糖块还在不在……”

方老太太一脸麻木,嘴巴里熟练的吐出安慰的话,明显遇到过很多次方老爷子跟小孩似的模样:“嗯嗯,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回家了,地里苗苗不用担心,村里人都看着呢,他肯定偷不了;家里青砖大瓦房比之前结实,肯定还好;你的糖藏的那么严实肯定也……嗯?你哪儿来得糖?是不是又从娃娃们手里骗得?”

她瞬间揪住方老爷子的耳朵。

正哭哼哼的方老爷子:!!!

“不不不,你听错了,没有糖没有……嗷嗷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可是每次翠枝儿给咱们糖你都给我的放起来,说好每天给我吃一块,结果呢?就给舔一口,剩下的都分给娃娃了,我馋,我馋啊……”

耳畔传来方老爷子低低的哀嚎声,可怜极了。

何翠枝摇摇头,努力憋住笑,她不是有意听的,是体质现在上来了,再细小的声音只要在范围内,都没办法从她耳朵里溜开啊。

翌日一早,何翠枝送走了家人和两只猫,转身牵着鼻腔喷着粗气的大大往闵洲府城内走去。

她轻声安抚马儿:“好了,好了,别气了,喵喵不跟着小小一起回家,那小小肯定也会留下来,你乐意啊?”

极有灵性的大大似乎听懂了何翠枝的话,喷着粗气的动作一顿,低低叫了一声,扭头看向旁处,十分傲娇。

何翠枝摇头失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小和大大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一猫一马还玩得挺开心的,熟络的跟上辈子的朋友似的。

结果第二天,一猫一马再碰面,就互相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她试着调节了很多次,都没能让两只小动物跟之前一样好。

最后实在没办法,见它们两个最不对付的时候也只是互相吐口水,何翠枝就歇了调节的心思,认命了。

顶多像现在这样,在某一方气得狠的时候,柔声安抚。

只不过脑海中还是偶尔会疑惑,明明初见如故,为啥翌日就变了?

此时被小小压着揉来揉去的喵喵: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大大”一个名字会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啊。

何翠枝不知道逐渐远去的车队里,喵喵正被小小狠狠蹂.躏,她见大大被安抚得差不多了,就朝着府衙的方向去找燕王和明洲守。

停留在闵洲的时间,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只是不管是奔忙的明洲守、还是亲自收押假道士及其同伙的燕王,亦或是来回在闵洲当吉祥物的何翠枝都没有想到,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

方家人离开的当天中午,也是何翠枝到闵洲第二日的中午,更是揭露假道士一事的第二天中午,朝廷的使者快马加鞭,风尘仆仆的冲到府衙。

带来了让人震愕的大事。

“什么?!”

燕王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向使者,也就是他皇兄身边最受重视的侍从:“你再说一遍,是什么事?”

侍从知道陛下有多宠燕王殿下,苦笑:“殿下,不知国师大人身在何处,还是让她快些接旨吧。”

侍从没有直接回答,可他这一句话已经表明了一起。

不是假的!

越洲突然爆发瘟疫,闻之未闻的瘟疫,朝廷指派国师大人亲自前往,进行国祭!

燕王软坐在椅子上,国祭?哪里是国祭?分明是借着国祭让国师大人去救人,就像是闵洲庆林县之前的那场瘟疫一样。

越洲、越洲……

燕王瘫坐着,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连环计!

这分明是致国师大人于死地的连环计。

“这天罗地网……”京城,太尉府内,云太尉气定神闲的修剪着盆栽的枝丫,:“便是通天手段又能如何?”

“老夫就不相信她能逃得了。”他看着原本茁壮成长,翠郁喜人的植株在最后一剪子结束后,最后一抹翠色也从枝丫脱落,生机荡然无存,云太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立在他身后的数人激动俯首:“大人心思缜密,待解决掉这碍事的妇人后,我们大事定成。”

这十多个人全都是依附于云太尉,准备来说是依附于支持二皇子登上大位的官员。

之前人更多,大半个朝野都是他们的人。

可随着云太尉手里握着的洲越来越少,二皇子又那般难以言语,跟随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最后只剩下这寥寥几人,十分可怜。

这些人原本这次来也是想和云太尉做个了断,毕竟他们可都听说了,那位阴差阳错之下搅和了云太尉大事的国师在北地洲的盛事,全都觉得未来无望。

没想到却听到云太尉的筹谋,顿时心下大定。

先是利用假道士去捧杀那位女国师,如若顺利,直接就一步解决了她。

若是不顺利,也无妨,那位假道士已然惹怒女国师,待女国师打听到假道士是何处人氏,再听闻越洲有情况,必然会趁机前往越洲,报复那假道士。

毕竟他们可都是听过这位女国师的事迹,那叫一个泼辣狠厉,心眼小得堪比针尖……

而到了越洲,神鬼祖宗窝窝的越洲,那女国师岂不是班门弄斧,不死也残。

再不会阻碍到他们的大事。

不过有一点——

有人担忧看向云太尉:“太尉大人,陛下若是知晓越洲疫病一事做假……”

云太尉似笑非笑的打断他的话:“你怎知一定是假的呢?”

那人猛地瞪大眼睛,其他正或是得意、或是吹捧、或是展望美好未来的官员亦是齐齐噤声,震惊的看向云太尉。

云太尉淡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众官: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大人,咱们的地盘只剩下越洲这一处了啊,你、你把最后一个独苗苗变成的病秧子!

他们脑子昏昏沉沉,努力咬紧舌尖,才没有昏过去。

原本听完云太尉的计划像是打了一注强心剂,可现在……

云太尉似乎察觉到他们的心思,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剪刀:“我以真心待众位,事无巨细告知,想必众位应当不会如同之前那些人一样,狼心狗肺试图背叛老夫啊。”

剪刀和桌面相贴,发出细微的撞击声。

“嘭!”

这道声音像是磕在了众人心尖上,让他们瞬间想起了之前离开的同僚。

这个离开指的是共谋大事的离开,也是离开京城权利,朝堂中心的离开。

同为一条绳上蚂蚱,就算他们手中也握着一些同绳蚂蚱尤其是最大蚂蚱云太尉的把柄,但手腕心性皆敌不过云太尉,一个个虽然没有家破人亡,可最后也都落了个被外派的下场。

想到这儿,众人瞬间激灵了一下,心中动摇的想法瞬间消散,纷纷表决心:“太尉大人放心,我们必定生死跟随您。”

“是啊,是啊!”

“没错,我还等着跟随太尉大人一起建立新的朝堂,新的制度,怎么可能会背刺您呢……”

至于最后一个独苗苗也被云太尉献祭,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他们十分认真的给自己洗脑。

片刻后,云太尉看着合上的后门,室内空荡荡,没了外人,他失力的坐在椅子上,脸上却是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