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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正是土司所在的方向。

除了土司还有被当做祭品划破肌肤的“血少女”。

土司地位超然,祭品又不得受到一丝危险,因而他们被护得极为严实。

距离最前面相当于探路作用的百姓,他们自然是待在大后方,视力又不像何翠枝那样强,对前面发生的事毫无所知。

不过现在除了土司和“血少女”以外,被数百百姓齐力抬起的巨大高台上,还有一批惊恐至极的太医。

“尔等可知我们身份?”但是这些太医见过的大场面不在少数,因此即使被掉那浑身是血的少女们吓了一大跳,也很快调整过来情绪,一个个愤怒的看向坐在“血少女”之中,用她们血液描绘着什么的土司。

“我们可是陛下派来此地解决疫病的太医,若是识趣就快些放了我们,否则没有你们好果子吃。”

不过他们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怒极,说话时还是有些情面。

太医们目光扫过高台之下,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海,面露警惕。

见描绘祭祀图案的血液不够了,又拎起一个少女划破她肌肤,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出,满意至极点头的土司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一样,自顾自的描绘着图案。

太医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个夷子,是没长耳朵吗?跟你说话听不到?等回头我定会禀明圣上诛你满族,还不快给我松绑?到时我或会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

脸色阴沉得像是滴墨的太医们下意识看去,就见马太医一脸骄傲的抬起头。

他见同僚们惊恐不安,不屑道:“给这些夷子脸了,你们怂个什么劲儿,我们身份摆在这儿呢。”

“瞧,他不就过来了吗?”

众位太医扭头看去,就见那正在用鲜血描绘图案的土司果然站了起来,朝他们这里走过来。

“原来是朝廷派来的太医啊,失敬失敬。”

不仅如此,这土司还面带恭敬的拱手讨饶,只不过手上的匕首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放下,血色映照着,有些可怖。

太医们却都没注意到这一点,察觉到土司态度变化,心想难道马太医的态度才是对的?

然而下一秒,他们鼓起的勇气瞬间就被打破了。

“啊啊啊!你要干什么,滚开!本官是朝廷命官,你胆敢啊啊啊啊……”

马太医惊恐的叫声凄厉无比,一边叫嚷着一边飞快往后蠕动。

马太医距离土司最近,土司走到他身前就蹲了下来,其他太医被绑得结结实实躺在地上,根本看不清前面什么情况。

然而也就是马太医这么一后退,让众人看清了眼前的画面,登时心下大骇。

土司舔舐着沾染上新鲜血液的匕首,一脸癫狂痴迷:“太医啊,太医好啊,有朝廷命官命格在身,瘟神娘娘一定会更满意这次的祭品的。”

马太医脸上汩汩流血,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血液流得极快,很快就顺着衣领往下流去,顷刻就是一大片,整个人宛若在血海中浸泡着。

那头被他保养得极好的乌黑发也全都泡在血中,可是他却顾不得了。

因为土司已经把匕首上的血舔舐干净,又抬脚迈步,一点点接近。

马太医满目惊恐,凄惨大叫:“你你你你别过来,我我可是朝廷命……国师,对,我们有国师大人跟随,你再敢动我一下,国师大人饶不了你!!!”

他还想仗着自己的身份恐吓住这跟邪魔一样的土司,却猛然想起对方刚才说过的话,正在惊恐到快要尿出来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一道身影。

国师大人!

对!

国师,何翠枝那个贱妇,她能力不俗。

“国师?”土司顿住脚步,侧着头看他,只是他脸上涂抹着厚厚一层色彩,让人看不清神色,只有那双痴迷于血色的眼睛逐渐清明。

马太医看到这一幕,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狂喜大叫:“国师大人有通天手段,还有仙人眷顾,你要是敢对我们动手,她一定会让你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怕了吧!

虽然何翠枝那贱妇让人厌恨,但名头用着还是不错。

马太医立马挺起了头,仿佛脸上的痛也不觉得了。

正要借着何翠枝的名头大肆要求对方,土司却突然蹲下来,猛地凑近他,泛着寒光的匕首划过。

巨痛来袭。

“啊啊啊,我的脸,你敢,你怎么敢……”马太医痛得满地打滚,哀嚎不已。

“国师?让你的国师大人来救你啊?”

土司看着马太医翻滚间流到地上的血液珠,有些可惜,不过想到什么,很快又兴奋起来。

“一国之师,祭品……祭品,瘟神娘娘一定会更满意,更满意啊!”

他站起来,像是踢牲口一般随意把马太医踢到旁边,扭头吩咐:“去,把国师给我抓过来。”

“你你你,你怎么敢?”

不敢置信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很小,土司却捕捉到了。

他目光看向声源处,就看到那些太医震愕惊恐。

土司转着匕首,轻蔑嗤笑:“国师?通天手段?仙人眷顾?不过是招摇撞骗而已,如果不是身负国师之名,根本不配做我们瘟神娘娘的祭品。”

像是看出来太医们心里想法一样,有了更好祭品的土司大发善心道:“如果你们口中的国师真的有你们说的那样厉害,早已突破这重重人海,来救你们了。”

“怎么可能还会有在我手中受伤这种情况发生?”

他指着地上随着血液流失哀嚎声逐渐减弱的马太医。

其他太医听没听进去不知道,但是因为血液流失过多,逐渐感知到温度正随着失去,冷得发抖的马太医听到这一句话,眼中闪过怨恨。

何翠枝!

贱妇!

都怪她!

贱妇!

分明是因为土司的话而怨恨上了,不是怨恨土司这个折磨他的人,而是何翠枝,没有赶过来救他的何翠枝。

若是他这次死里逃生,等回头,等回头他一定要让何翠枝这沽名钓誉的贱妇死无全尸,血肉一片一片片下来!

生生折磨而死。

然而就在他脑海中浮现这个想法,昏昏沉沉逐渐浓厚,土司话音落下的下一刻,数十人逆着人流,屁滚尿流的冲了过来,一脸惊恐。

“土司,神仙!神仙!”

“土司,国师大人发神威了!”

“土司,国师大人喊您过去,土司!”

一声接着一声,除了惊恐还裹着浓郁得足以让人察觉的亢奋,格外嘹亮,传了很远。

正因为即将得到新的、更好的祭品而狂笑的土司:“?!!!”

“你们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心生不妙,下意识斥责他们。

然而:“土司大人,国师……国师大人找您。”

一道声音又传来,是他才派去把国师绑来的心腹,气息慌乱,急促,又带着一丝亢奋,和前面来传信的那几个人姿态一模一样。

土司蓦的低头,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马太医,还有被绑着的其他太医,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

随即他强撑着站起来:“祭祀瘟神娘娘为重,本土司离不得此处,你让那国师过来。”

不会的。

就算那国师真的有通天手段,最多也只会和他是同道中人而已。

想到自己利用那些小手段弄出来的“术法”,土司勉力压下晃动不安的心神,吩咐。

下面的越洲百姓和心腹听到这话,面色迟疑了一下,一咬牙,扭身往前冲去。

祭祀瘟神娘娘关系到越洲上上下下所有百姓能否痊愈。

那位国师身份再高,手段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凡人。

瘟神娘娘最重要。

何翠枝看着传信的人身后空无一人,又听到他的话——当然,他没有说得那么直白,只是说祭祀瘟神娘娘关系重大,土司脱不开身。

便道:“无妨,等抵达祭祀地点再和你们土司交流也行。”

这场祭祀相当于越洲人脱困于瘟疫的最后希望,他们不知为此付出了多少。

何翠枝是能强硬阻止下来,大不了再施展一场“神迹”,但是也会埋下不少隐患。

她不介意等到最后。

不过有一点。

何翠枝从怀中掏出数十个瓷瓶,递给身旁已经被解了绑的郑侍从:“你带着人把这药涂抹到马太医还有那些少女身上。”

因为刚才那场施雨之术,何翠枝在周围人心里已然地位超高,只是稍稍一问,传信的人就把那承载着土司和“血少女”还有太医们的高台上的情况通通告知了。

对于马太医,何翠枝虽然看不惯,也不会让他流血过多而亡。

至于那些“血少女”,何翠枝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了。

于是,在何翠枝的叮嘱下,传信的越洲人恭敬地带着郑侍从还有几位护卫来到了高台处。

正闭眸假寐,试图去除何翠枝带来的心绪影响的土司听到动静,就见到心腹回来,他立马往对方身后看去。

只有几个男的,没有妇人身影。

他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以为何翠枝怕了,也以为她真的和自己是同道中人,心中忍不住得意。

面上也就显露出轻蔑来:“怎么?国师不肯来?”

心腹点了点头。

土司脸上笑容更甚,轻蔑得意也更明显。

一个妇人,就算是同道中人,见了自己混到如今土司地位,怕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只不过同道中人,还是该留一点面子的。

但是他还未开口,就看到心腹往旁边侧退了一步,道:“这些是国师大人派来的几位使者。”

郑侍从和护卫们便露了出来,他们一个个面上覆着奇异布料,遮得密不透风,看起来颇为神秘。(其实是在抵达越洲前,何翠枝怕他们预防不到位,染了疫病,发的口罩。)

土司:???

使者?

什么意思?

挑衅自己?

他瞬间怒了,心中还有一丝不可察觉的慌乱。

便见郑侍从道:“这位土司,我等受国师大人命令前来为马太医和这些少女涂药。”

“涂药?涂什么……”药?

他最后一个音节还为落下,眼睛就猛地瞪大,被面前这一幕惊骇的往后一退。

不仅是他,周围但凡能看到郑侍从动作的,无一不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惊奇的场景。

盖因郑侍从蹲下后,就拨开瓷瓶塞子,把里面的液体涂抹在马太医脸上那两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上。

汩汩流个不停地血液瞬间被止住不说,那伤口肉眼可见的黏住,愈合,很快连淡淡的疤痕都没有了。

别说是其他人,就连亲手给马太医涂抹药物的郑侍从也呆住了。

这药……这药?!!!

仙药!

一定是仙药!

他顿时就肉疼起来了。

连马太医被这些夷子伤了,简直就是把朝廷颜面往脚底下踩的愤怒也忘记了。

直到一声惊呼传来。

“郑侍从,这药给老夫看看,给老夫看看。”

一个太医蠕动着身体,拼命往这边过来,一脸痴迷的盯着郑侍从手心里的瓷瓶。

郑侍从瞬间回神,他目光扫过这位太医以及周围其他太医,没有人受伤,便站了起来,躲开他的同时道:“这是国师大人交由我的,旁人不可触碰。”

语气极为严肃,还带着厉色。

太医瞬间就从痴狂中抽离,想要,却顾忌着国师大人,只能眼巴巴的盯着郑侍从手里的瓷瓶,才没有再开口索要了。

郑侍从却不管他什么情绪变化,看马太医无忧,径直朝着在高台最中央的那群“血少女”走去。

吐司瞬间站起来,阻拦他:“你想干什么?”他目光阴沉警惕,像是看仇敌一样。

“国师大人吩咐了,这些少女身上也要抹药。”郑侍从神情自若,一点也没被土司吓到。

“不可,这些少女都是祭品,她们身上的血痕不能有一点耗损。”土司努力遏制住心中的惊天涛浪,道:“我知道国师大人怜爱这些少女,但是她们只是祭品,是属于瘟神娘娘的,谁也不能动。”

其实并非如此。

在看到那药液竟有如此功效后,土司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撞上真的了。

但是他不可能退。

一退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被越洲人发现自己是骗……

土司颤抖了一下。

他不可能让这些祭品被人插手,他要保持住土司身份。

大不了用真正的修行之人祭祀。

土司眼中闪过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