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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小的黑点在低空中嗡嗡振翅窜飞,从天而降由地而上的滚滚热浪中,一道缓缓行走的模糊黑影出现在部落的周边。

狼头在部落中巡视,是第一个也是部落里唯一一个发现那道身影的人。

他遥望天边的那人,特意走出部落的外围,伫立在平坦的草原上,眯起眼睛,手掌按住绑在腰间的石刀。

这是一种警告。

狼头相信即使隔着很远,对方也绝对注意到了部落边突兀迎出的他。

同时这也是赤裸裸的示威。

若是对方心存歹意,胆敢孤身闯营,仅他一人就有把握制服,完全不需要部落里其他战士的协助。

远处的头大身细的高大黑影依旧稳步前行,笔直得向部落这边走来,越靠越近,好似完全不在乎他的存在。

狼头眉头紧皱,五指攥拢,包紧刀把,腕部内侧的青筋逐渐显露,只需一个念头,刀锋就会从腰间瞬间亮出,双腿如狂兔,将带动他的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敌人的心脏和喉咙。

两人的间距越缩越近,狼头眼中的杀气越来越浓重。

周遭的草原如入无风之境,附近的蚊虫四散而飞,它们虽无智慧,但也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意欲逃离。

每一根蔫草都屏息僵直着,直到双方的面容都清晰的收入彼此的眼中。

忽然,一缕不知何处来的轻风不知趣地扰动了枯草梢头。

狼头闭上眼,松开了藏在腰间的刀。

“鹰,你终于回来了。”

那个情深义重,让他日日担心的家伙终于回归了部落。

“是啊,我回来了。”

鹰扛着头体型不大的角鹿,土灰土脸,浑身的绒毛脏兮兮拧成了条,狭长的狼吻糊满了鲜血,尚未靠近,风就远远的携来一股腥臭味。

“祭司大人已经送走了?”

“送走了。”

“你扛着的这是?”

鹰亲切地拍了拍瞳孔已经浑浊的鹿头:“送祭司大人的时候没有带够吃食和水,回来的路上有幸捡到了这个奄奄一息的小家伙,趁它的血还是热的痛饮了一番。”

“不愧是你。”狼头不由得露出难以品味的神色:“回来的路上都能让你捡着头受伤的幼鹿,加上它,这个月你的狩猎头数整整是我的两倍了。”

鹰倾肩,鹿重重摔在地上,浑身上下一瞬之间如释重负,深深呼出一口气。

“族长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部落里稍微老一点的族人谁不知道您在老部落里猎王的名头?这头鹿已经死了快一天了,趁着肠子还没爆出来,您还是抓紧把它处理了吧。”

“什么我把他处理了...走!一起!路上顺便给你说点事。”

鹰的后背瞬间塌软下来,像是骤然被人抽走了全部的精气神:“族长大人,您就不能体谅一下我日夜不停奔波的辛苦么?不就一头鹿吗?”

“走走走!不就一头鹿么?再陪我走一段路。”

狼头左耳听了右耳出,根本不理会鹰的哀嚎,自顾自得扥起小鹿的两条前腿。

鹰见他油盐不进,看样子,逃是逃不掉了。

......

“原来我不在的时候还发生了这种事。”

俩人并肩从鳄老的小屋中钻出来。

“祭司说胡狼族很可能已经掌握了什么‘野桶’技术,如果我们现在与胡狼族开战,就像弓箭射什么...什么羊,总之大致就是敌人拿着长矛和弓箭,我们两手空空上去送死的意思。”

狼头扣扣脑袋,总觉得祭司大人说的话从自己口中解释出来就变了味道,差了点神韵,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感觉。

鹰默默沉思,心里五味杂陈:“‘野桶’是个什么东西?”

听族长巴拉巴拉说了许多,鹰也就听懂了最后一句“我们两手空空去送死”。他纠结半晌也没有搞明白“野桶”这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为什么会让祭司大人认为嚎狼族与胡狼族开战毫无胜利的可能,不过他真正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族长,吴廖祭司他......适应的怎么样?”

有件事,鹰憋在心里没说。

其实他能更早回来。

即便是抱着老祭司的身体,他也不过一日就跑到了那座巨石环绕的山顶。

妻女的遗骨仍旧安放在那里,还有很多族人当年痛失的至亲都和老祭司一齐,默默承受着那片无人无兽侵扰的安宁。

他偷偷拾回放在女儿身旁经妻子之手编织的项链,在草原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直到携带足够两天份量的肉水消耗殆尽......

“祭司大人很好,听鹭说,昨天他还收了小白当助手,呶......”狼头忽然停下脚步,用下巴点了点远处抱着陶盆匍匐在地上的白色背影,“已经开始让小白帮他打下手了。”

“打下手?”

小白浑然不觉远处的草屋旁正有两个魁梧的男人悄咪咪地观察着自己。

她跪在草地上,将族人午饭后烧火留下的白灰一抔一抔捧进陶盆里,只要把这个陶盆装满,她就可以光荣的回去交差了。

“这是在做什么?”鹰皱起眉头。

狼头摇摇头:“祭司大人突然要水和烧火留下的灰。”

“水倒是可以理解。要灰做什么?”

“或许是仪式的需要?”

鹰果断否决:“我跟老祭司那么多年,从来都不知道有什么神术需要用到灰。”

“走,跟过去看看。”

两人尾随小白,慢慢靠近大帐。

大帐的兽皮帘高高卷起,屋内一片敞亮。

吴廖坐在正中,面前摆放着八个大小不一的陶碗,还有一根小臂高、大腿粗,中心被掏了一个竖洞的圆木。

小白端着装满白灰的陶盆进去,坐在吴廖的身边。

鹭和库竟然也在,分别盘坐在吴廖的两侧。

“祭.....”鹰探头,刚欲喊出口,便被狼头捂住嘴按了下去。

“嘘,我们躲在门口听。”

“小白,这节课主要是讲给你听的。鹭和库,你们可以听,不过不要捣乱,不要提问,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材料不多,水很珍贵,所以,我只演示一遍。”

吴廖将手掌贴在圆木侧壁,微微闭眼,片刻过后,唇齿蠕动,微微发声:“浮火。”

一撮火苗从木心的空洞中燃起,噼里啪啦灼烧作响,很快一柱灼烈从圆木中心窜出,橘黄的火焰散发着灼热的温度。

“小白,还有鹭和库,怎么做‘火炬’刚才我已经示范过了,你们俩作为猎人也一定要记住,中心掏空之后,侧面也一定要再掏一个洞,不然火容易熄灭。不要问我为什么,先照着做就是了。一块圆木可以燃烧很长的时间,而且火焰集中,无论是烤肉还是烧水,相比几根木棍堆砌的散柴,速度都更快,还更节约柴火燃料。”

“哦...刚才那个就是神术吗。”狼头喃喃道。

鹰蹲在他的身下,一言不发,身体僵住,一动不动。

族长若是低头看见鹰,就会发现他的双眸已然睁得浑圆,瞳孔充斥着震惊和难以置信。

“那...那是浮火!老祭司大人最常用的神术!”

可是......

鹰根本没有听到长年累月耳濡目染的颂词!根本听不到上达苍穹的赞颂!

就算他不会使用神术,那段颂词也深深刻印在记忆中、灵魂里!

“好了...小白,‘火炬’不过是开胃小菜,你不用太过认真,接下来才是正题。就用眼前的这三桶水和一盆草木灰,我要手把手教你用两种方法制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