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亦舟第一次单独约顾清出来见面。
顾清原本准备提前联系秦可可，问问她结束没，但没想到的是，却先接到了沈亦舟的电话。
咖啡厅内，顾清听到秦可可今天的遭遇，猛地起身。
“可可回家了吗，我去看她。”
“我送她回去了，她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顾清坐下，打开手机，果然收到了秦可可的消息：【清清，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家休息了，下次再约呗。】
“那个男人，现在在哪？”顾清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顾清知道她的可可不想让自己担心，也顺了她的意，回复道：【行，你好好休息。】
“我不会让他再出来了，我……清清嫂子，我……”
沈亦舟喉间哽咽地快要说不出话，想起刚才他都没有理由挽留秦可可的场景，他就自责地快要无法呼吸。
她说，
“当初不是你叫我去送他的吗？你不是因为齐曼曼的电话，让我单独去送他吗？”
“沈亦舟，当初是因为你的态度，他才敢这么明目张胆，但今天你也帮了我，就当扯平了吧。”
这是顾清第一次见到沈亦舟落泪。
“清清嫂子，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不知道我那时这么混蛋……我……我真的都不知道，可可也没和我说过……”
他真的没办法了，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再用什么理由去求她原谅了。
顾清瞥开了那张看起来脆弱无比的脸，她相信他的愧疚与自责，但这也都是徒劳了，不是吗？
顾清做了个深呼吸，谁也不能替秦可可原谅，她更不能。
“你以为你的深情在我面前呈现出来，这就算深情了吗？”
顾清此时轻柔的语气，让沈亦舟觉得是刀子，是利刃。
“我不是想在你面前卖惨，我……我就是，真的没办法了，想让你帮帮我。”
男人抬眸，此刻猩红的双眼让顾清也不免动容了几分。
“你当初怎么不在她面前多呈现呈现呢？你当初要是能多将她放在心上，也不会到如今这个局面啊……”
“我……是我当初不懂爱，我混蛋，知道当初她爱我，所以肆无顾忌没有过多去在意她的感受……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真的放不下她，我他妈想用我这条命赔给她，但她都不屑收。”
“沈亦舟，如果你是觉得愧疚的话，那大可不必……”
“不，我爱她。”
“我爱可可，这辈子只爱她。”
顾清听到这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的语气，联想想到当初的秦可可，眼眶不自觉有些泛红。
她当初确实对沈亦舟很生气，生气他在自己走后没有好好珍惜她的可可，让她一个人独自伤心难过。
沈亦舟根本不懂秦可可当初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哪怕一个小小的举动，都能让秦可可那个傻丫头斟酌半天，回个消息也都瞻前顾后……
秦可可从未说出口过，行，可可不说，那她来说。
“沈亦舟，你知道……可可她当初在桐城意外碰到你之前，就已经喜欢了你将近四年吗？”
沉浸在内心挣扎痛苦的沈亦舟，此时怔愣住反复咀嚼消化顾清的这句话。
没在一起前……喜欢了，四年吗？
在学校里一直，都喜欢着他吗？
“大学里的三年，从入学第一天看到你起，再到她毕业后，辗转决定来到桐城，加起来将近四年。然后就是意外遇见你，答应和你在一起，再到分开，却不到一年。”
“我以为我就算走了，可可也有你能爱她，护她，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我没想到的是，你为了你那理不清的白月光，一次次伤了可可的心，而在最重要的日子里，抛下了可可。”
“你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吗？你只以为自己是犯了一个错那么简单吗？你以为不是一次次的原谅和失望的累积，能让她轻易将你从她的感情世界里判入死刑吗？”
“我实话告诉你，她抛开那些鸡毛蒜皮不想和你计较的事情，也给了你不止两次机会。当这触犯到她原则底线的事情发生后，你才彻底失去她的。”
沈亦舟无力地倚靠在椅子上，“抛开她生日那天的意外，我大概能猜想到就是那次去和这个狗逼吃饭，然后齐曼曼打电话来的那件事。”
那件事后他也明明尝到了心里煎熬的滋味，说好了会好好对秦可可，好好爱她的。
最后还是让她失望了，她不要自己了……
“第一次失望，是你们在一起后的第一次约会。”
“如果我不说，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时候的可可有多开心，她电话里跟我讲要和你约会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小女生期待。”
沈亦舟大概想起来，那天……他因为齐曼曼电话里说的一个什么急事儿，其实到底什么事儿他也已经记不起了，但那时候他像是条件反射般，惯性地就跑去帮忙了。
他再次意识到，自己当初到底都做了什么，伤了多少次秦可可的心……
“而我却……丢下她跑去找了齐曼曼，对吗。”苍白的问题里，是肯定句，是事实。
顾清也不管他说了什么，不想看他此时有多颓废难过，只一个人静静替她的可可申诉着。
“她暗恋你的那几年里，因为心里装着你，拒绝了身边无数的优秀男生，不管多帅多优异条件再好，她都没有多看一眼。”
“但她却会在你每次打篮球时，悄悄躲在角落去给你加油。下课时故意会去你的班级路过，就只为了能抓到机会悄悄瞥你一眼。她会去离自己宿舍最远的食堂吃饭，就只因为你在那边，她说这样才觉得有机会能和你偶遇。”
“你毕业前，她悄悄留了一封情书塞到你桌子里，都不敢署名。只因为你为了齐曼曼，让她别多管闲事，你叫她别喜欢你了，她就真的没有再去你面前打扰过你。”
“而直到你毕业后，她不再能看到你，但她依旧会去那个最远的食堂吃饭，会去那个你打过球的那个球场呆坐一整天，会……”
这都是当初两人相隔千里，没日没夜互诉衷肠里的日常，而秦可可每个日常里都有沈亦舟的影子，她不在乎身边最后有没有沈亦舟这个人。
“从前你让她思不敢语，念而不忘，想而不见。最后你依旧是让她爱而不得。”
顾清说着，眼眶不自禁泛起红，哽咽着一字一句说完，心疼着她的可可那些年见不得光暗恋的苦。
“沈亦舟，是你亲自将她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判入了死刑。”
顾清其实并不想和他讲这些，但她真的不想秦可可再因为沈亦舟的纠缠也好，愧疚也好，再去乱了她的心神和生活。
最主要的，因为这人是沈亦舟，顾清还是怕她会再难过。
顾清还记得，秦可可当初说的那小女生心思的话：
“要是某天能看见他一眼，会觉得自己一整天都是幸运的。”
她把秦可可当初说的这句话，也如数说给了坐她对面的沈亦舟听。
而五年前，秦可可她已经放弃了这份幸运，放弃了自己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
沈亦舟双手痛苦地捂住脸，许久，才赤红着双眼起身离去。
顾清转头看向走出咖啡厅门的那道身影，凄凉中透着颓靡。
暗恋，就是一个人的哑剧，沉默开场，沉默收场，无人知晓。
她不怕让沈亦舟知道秦可可当初那些无声的爱意，她的可可用心的爱，不管结局好不好，都是一腔真心，值得被记住的。
之后的所有，就都看沈亦舟自己的决心和行动了，原不原谅，也全看秦可可自己。
-
沈亦舟和顾清聊完后，回到家无力地瘫到了床上。
他想到了五年前秦可可的决绝，想到她眼眶带泪中的失望，没有一点留念地离开……
她可能最后悔的，就是这辈子遇见过他沈亦舟吧。
要不是今天顾清和他说的这些，他可能永远都会不知道那么多，也不会痛恨的自己那么彻底。
他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那时候知道秦可可很喜欢自己，所以经常会下意识地觉得她没关系，自我以为都是小事而已。
甚至是每次在床上把她索要到哭的时候，她都不会推开自己，照顾着自己的感受。
呵，他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叫报应。
这就是他该有的报应……
当初的他，凭什么能得到这么美好的爱？
这么美好的人，却又是被他反复伤害。
那封未署名的情书，其实是……他大学时收到的第一封情书。
当初他周边几乎全是阿辞的迷恋者，那些偶尔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只要阿辞出来，都会不自觉地转移到阿辞身上。
他没想到，原来，他也会有那么一个人，从头到位就只看得见自己，还默默看了这么多年。
那封情书，他其实当时收了很久，直到答应家里去桐城陪阿辞后，搬家时才不见的。
里面写了写什么，他都还能大概记得。
不长，但娟秀的字迹让人很难忘。
也可能是自己收到的第一封情书，所以觉得有些特别，当初看到后，莫名就是想要留起来。
里面没有署名，但他现在想起来，其实自己当时就是想到了那个楼道上拦着自己的小姑娘。
楼道里，小姑娘满心满眼都是担心，不似那些一来就羞涩告白的女生，而是一本正经提醒着自己她看到齐曼曼和别人在一起。
她句句没提喜欢他，但莫名真挚的眼神还是被他看了出来。
有担心，有小心翼翼，眸中的喜欢藏不住，带有很多情绪……
之后她似乎已经因为自己的话放弃了，应该放弃了吧。
毕业季最后一学期，那个体育课回教室，往常都空旷的课桌内多了一道突兀的粉红色。
拿出物件，才看到粉粉的封面上还别了一小朵橘黄色干花，封面写着几个清秀的字：【沈亦舟亲启】
信封打开后，墨香四溢，淡淡的，让因为体育课运动后焦躁的他，莫名舒心了不少。
而周边人见到后，都围过来嬉笑起哄。
原本觉得没什么的他，一时间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内容，又将信封纸合上，恢复了原样。
直到新的上课铃响起，围在他周边催他打开看看的众人才散开，让他呼出一口气。
他将信封小心翼翼揣到了裤子口袋里，和烟盒放在了一起。
直到那天放学到家，他将自己关进了房间，从口袋里摸出信封，和烟。
第一反应是先点了一根烟，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当时的心思，看着书桌上那个粉粉的信封，不知是紧张，还是期待。
一根烟燃尽，他才走到书桌前坐好，深呼吸一口气，打开了来。
依旧是熟悉的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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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快乐，优秀的沈亦舟：
害怕你会觉得很突然，但其实又是很久之前的蓄意。
希望和悲伤都是一缕光，以后你会走很远的路，我们或许不会再见。
但我告诉自己，风来自很遥远的地方，你吹过的风，也会向我吹来。
以后我们或许还有几十亿分之一的希望能相遇，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要是你对我还有抗拒，我也愿意站得很远，再看你一眼。
少年自当扶摇上，揽星衔月逐日光。
你永远是最耀眼的沈亦舟。
——不必挂心的无名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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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眼吗？
沈亦舟想着顾清说的话，回想起当初在学校时，那道有意无意的身影，又想到两人在一起时的各种情景。
脑海像是走马灯一样不断回放着，愈发清晰。
他一边笑，一边哭。
“去他妈的不打扰，老子不把你追回来供着，此生难安！”